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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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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岭南的路上,雨水丰厚,湿度很大,夜里在野外暂歇时,刚有些睡意便会被冷气刺醒。
看守的两个官兵饮了酒暖身,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缩在山体夹角处睡的香甜,时不时呼声传出,让本就睡不着的犯人心烦意乱。
许妩带着沉重的脚镣和枷项,困意逼得她眼皮打架,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睡姿。
好不容易勉强睡着,到五更时,晨雾又钻进她单薄的衣衫将她逼醒。
天刚蒙蒙亮,官兵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附近附近打上来的井水果腹,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响起。
士兵甲语带不屑,咬下一口饼:“今儿给你说说那边的小娘子,新婚之夜刺伤丈夫,被夫家告官抓起来,判了流放。”
士兵乙显然比士兵甲辈分低一些,说话时还带了些请求赐教的意味,“弑夫可是大罪,就判流放?”
士兵甲:“她那丈夫是地方一霸,强抢她去没给钱,自个也有错。”
“原来如此。”
闭着眼睛的许妩眼睫微动,她知道官兵说的人就是自己。
前段时间,年十九的她出门时被潍城首富家中独子赵抚安看上,强拖着她回去,走了媒说了亲,于前日强压着她拜过天地,便要行洞房的事。
她不准,岂料对方用强,她便用剪刀刺伤赵抚安。
未曾想此事竟为她带来如此惨痛的代价——流放岭南。
说是流放,其实无异于判了死刑,她要去的一带全是茂密植被,凶兽藏匿其中,一不留神便沦为它们口粮,蛇虫鼠蚁更是不计其数,就算不致死,也会让人痛苦不堪。
就算躲过野兽和种种毒物,那林子偌大,寻找口粮也是异常艰难,在其中的犯人凶残,她只是一柔弱女子,只怕争抢不过,人会活活饿死。
想到未来的路,许妩觉得自己的天都黑了,若非抱着一丝回到家乡的侥幸,她恨不能死在半路。
“起来,起来,继续赶路!”
官兵的声音在耳边乍起,许妩缓慢地睁开眼睛,睫毛上垂挂着的露珠滚落下来,淌过她的脸颊和脖颈,让她浑身一凉。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不知是否因为昨夜没睡好,身体有些僵硬,神志也不太清楚,即便如此,她也只能随着大流继续赶路。
行了半日,她状态愈发得差。
官兵的吼声,犯人的哀怨声在耳边响起,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像一具人形木偶……
终于在一记的鞭子落在身上后,她猝然倒地,无论官兵怎么挥舞鞭子她都爬不起来。
“呸,晦气!又死一个!”
“找个地扔了喂狗吧。费劲!”
官兵说罢,便叫过另外一人,将许妩身上的绳子和脚铐解开,却不想,许妩在这时睁开的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随后紧蹙眉头,然后晃晃脑袋继续闭眼。
这一定是一场梦。
“呦,装死!”
官兵看见这一幕,当即作出判断,在许妩身上猛踹了几脚。
许妩呜呼一声,立刻转醒,身体的痛意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穿越了,看着身着役服的官兵还有旁边的人身上的大大的囚字,她意识到自己不光穿越,还穿成了犯人。
这是何等的运气,许妩一时想不通,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哭!没死就爬起来赶路!”
官兵话音一落,便挥舞起手中的鞭子,许妩现在来不及深想,只得起身,眼睁睁看着官兵给自己戴上脚镣,将自己和所有人系在一根绳子上,逼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
这一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石子路,她脚上连双鞋都没有,一双拖着脚镣的白皙的脚磨得全是血口子,这些血口里还掺了泥,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煎熬。
好在一多半的路程都已经被身体的原主人完成,再这么走了两天,哭了两天,她和其他犯人便到了流放的目的。
这两天来,许妩通过自己的处境还有官兵的话,想通了很多。
首先她穿越到了古代的一个女犯人的身上,原主因为刺伤丈夫被判了流放之刑,要驱逐到岭南一带类似原始森林的地方流放十年,其次,期间自力更生,并且每月都要服从劳役,砍伐够足够的树木运出去。
许妩曾经参加过一档关于野外求生的活动,即便看了很多书做了很多功课,真的到了那里还是因水土不服难受了好几天,那几天正好男友跟她分手,她每天以泪洗面,没到活动结束时间就先离开了。
没想到只是在哭的时候突然心梗,她竟然意外穿越到这里,要进行整整十年的野外求生。
她心凉了一截。
在看到目的地的全貌之后,她更加心凉了。
她要久待的地方是一片未被开发过的深山老林,虽然野生资源丰富,但处处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这种地方通常有一些野兽和有毒的蛇虫鼠蚁,又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流放在此处往往十不保一,不定什么时候就意外身亡。
许妩与一路上存活下来的七名犯人被带到山上的森林浅处,官兵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对他们道:“以后你们就在此处生活,每七天会有人来清点一次人数,每一个月会有人将你们砍下来的木头运走。这里地势崎岖,别想着逃跑,逃出去也活不了,就算侥幸存活,你们每个人的样子都已经张贴于大街小巷,一经举报就地正法,我劝你们不要做无用之功,听懂了没有!”
许妩与其他几个人惶惶然地说:“听到了。”
之后,两个官兵相视一眼,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像完成一场重任一般挥手撤去,很快没了踪影。
在他们走后,林子里走出几个人,他们都穿着白色囚服,灰头土脸,瘦骨嶙峋,大约有十几个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唯一一个比较健硕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看到许妩他们之后,那男人啐了一口,道:“又是一些妇孺老弱,没几天就死了,不中用。”
男人身边的一个偏瘦弱的男子道:“完不成这个月的任务,咱们都得死。我看这些人反正也挺不了多久,不如就让他们代我们去伐木,耗死他们,我们再干活,倒能轻省几天,养足精神,我们再继续完成剩下的任务。”
闻言,许妩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好狠的心。
不过流放在这片林子里的都是一些世人眼中的穷凶极恶之徒,做出这种事倒也不奇怪。
壮硕男人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
倒是壮硕男人身边的女人有点于心不忍,劝说道:“这,这不好吧……还是我们一起干,这样会快一点。”
“你要是同情他们就和他们一起干,否则别说没用的,赶不完这些活咱们就算不死,也得挨几鞭子,别忘了孙六郎是怎么死的。”
男人狠辣地盯着女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受伤就只能等死了。”
女人顿时噤声什么都不肯说了。
许妩想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年纪偏大的大婶拽住了她的衣袖,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逞能。
许妩只好咽咽口水,往后小退了一步。
壮硕男人明显是这些人的头子,他们人数众多,比刚来的犯人多了一倍,而且许妩他们奔波一路,早就已经没了力气,现在硬刚起来,许妩他们没什么好处。
男人示意旁边的人给刚来的七个人送上斧头,这是他们伐木的工具。
许妩从来没干过重活,这斧子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试了一下,光是拿起来就已经用尽她的力气,便问:“你们就用这个东西砍树?”
男人怔了一瞬,凶狠道:“你什么意思?”
许妩道:“一般伐木都是用锯子。”
考虑到现在已经有铁器,比如斧头,那么这个时代也应该有铁制的锯子才对。
“用斧头砍这么高这么粗的树,要砍到什么时候。”
抬眼望过去,森林中的树木遮天蔽日,高不见顶,这样的树木用斧头砍起来很难又很耗费时间,而且越砍到后面需要的力气越大,对于她这种体力的人来说,一天下来都未必能砍下一棵树。
“你是说,铁锯?”男人嗤了一声:“我们之中没人是铁匠,这锯子看着简单,可是没人会做啊。而那些官兵巴不得我们都累死,更不会给我们提供什么锯子了。”
许妩弱弱地说:“我……我会。”
锯子的制作方法是许妩在参加野外求生的时候从一本书上了解到的,她没想到的是,到那里之后,有人捡到一台汽油锯,所以这项技能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既然有此类问题,那就是她发挥的时候了。
“锯子的效率要比斧头快的多,打造一柄锯子需要三天的时间,但是只要锯子做出来,伐木的时间就能缩短两到三倍,而且就算是力气小的女人也可以用锯子伐木,这样赶在这个月月底将官家要的木头砍够就不是问题。”
“但是我只知道锯子怎么做,我也没做过铁匠,现在需要一个力气大的男人,做捶打铁片这一环节。”
壮硕男人思索了一会儿,“那就只有我了,就我还算这里身体好的。”
许妩道:“那就麻烦你。我觉得我们既然都是在这里讨生活的,就要团结互助,这样才能在这个大环境下生存下去。如果你愿意帮助大家锻造铁器,制作锯子,我希望我们所有人这两天得到的食物省出一些来,给这位...”
说到这,许妩才想起自己与这里的人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便先问男人道:“你叫什么?”
“吴庄钱。”
“好。”许妩环顾一圈,问所有人:“你们同意我的意见吗?”
像这种鼓动人心的话,许妩见过太多太多,这回还是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拿主意,对于大家的态度她也很看重。
这时所有人噤声,没人说同意,也没人不同意。
毕竟在粮食紧缺的情况下,没人愿意答应这种要求,但又考虑到完不成伐木任务,大家都会挨打,何况男人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很多事情都是他想办法的,很多需要力气的活也是他做的,所以大家都很犹豫。
许妩见没人说话,干脆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这时却有一男子走出来道:“这几日的食物大家连自己都不够吃,我们很多人一天只有一顿,不是不想分,是实在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