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莲花语·第一卷（修改版）》何末央

3、变故，离开

　　一阵诧异，本该入眼的向日葵花海，如今面目全非，向日葵全数凋谢，七月的太阳炽烈的烤着这片刚被地震侵蚀过的土地，黄土四起，我半眯着眼眸，握紧WILL的左手，向着那幢即将被沦为度假村的别墅走去。
　　然而每每多走一步，心却更加悸动。
　　满眼的黄沙和残壁。那些本该沦为古老建筑的楷模就这样全然消失，那些本该安逸的花草树木如今偃旗息鼓，那些本该快乐的鸟儿丛林的精灵如今变的草木皆兵。
　　他们被我们惊扰的四处逃窜，我的心在沉沦在激荡，我终是有点害怕了。我一点一点握紧WILL的左手，他深深回眸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却紧了紧我的右手，那些无声的小动作，无声的眼神，我又一次释然，笑颜莞尔。
　　有你在，我不怕。
　　然而尽管我们如何膜拜如何祈祷，就像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跟神斗一般，跟命运斗一般，度假村还是出事了。
　　我跟WILL一直都在心照不宣，一直都在自我麻痹，或许这一场厄运都是由我们引起，那半朵向日葵的无故绽放，被莫名晃晕的两人，洞口外那些刹那间枯萎的向日葵海，都是一个个很好的见证。
　　仙侠故事和武侠传说灌输的思想，神族后裔现身必定会是惊天动地，自然界必定会有连锁反应的。地震由我们而起，那由谁的悲哀而终？
　　踏进别墅的大门，我心虚不稳，差点被一块小石头绊倒，还好WILL一把拽稳了我。
　　其实并不是被绊倒，我又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了，我在发抖，我不敢让我的右手发抖，我怕WILL会发现，会难过。我宁愿只是自己难过，也不能让他发现那个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乐观、都可以释然都可以无所畏惧的我，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
　　自从我蜕变成神族后裔之后，我就发现力量是可以被转移的，如今更加受用的是，连发抖的部位都可以转移，我本该全身都在害怕的，却把力量全部移到双腿上。
　　我巍巍颤颤的一步一步挪着，本该如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般，拼命奔向别墅，去探知那结局。
　　可是我终于明白了某个典故里面那个主人公的心里，鸡蛋都已经破碎了，又何必非得去探知呢，继续走我该走的路。
　　那是不是如今结局已经定下，早一点和晚一点只是一个时间顺序的差别？
　　电视剧终究是编的，当人身临其境去面对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迈开那么大的步子去赤裸裸地接受现实了。至少在没有得知结局的那一段艰辛的路程，希望亦还是美好的，当然我们不得不一定要去探知。
　　推开大门，我用尽力气喊了一句，“爸爸妈妈，女儿回来啦。”
　　回音缭绕，然而却没有真正的回音。
　　我慌了，开始每一个地方翻找。指甲染血，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疼痛。眼泪过痕，却不及心中流淌无声的鲜血。
　　“爸爸妈妈，你们还没有给我生日礼物。”我不断叫唤着。
　　WILL一把拉住我，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我，“别怕别怕，我来找。”
　　我一边颤抖着，双手却在下意识地晃动，下意识地翻找，触手的不再是石块而是虚无，我一把摔在地上，“我们把爸妈害死了吗？”
　　WILL楞了片刻，“不是，爸妈还没有死。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也不是我们，是神，是无聊的传说，是无聊的血脉，是无聊至极的噩梦。”
　　“WILL，你相信吗？即使没有这场地震，爸妈也去了。”
　　WILL把我的身体掰回他的正面，疼痛而不解的望着我。
　　“我一直都不相信那个传说，但是真正的传说并不是他们所知道的那样。其实我能看懂那些古老的文字，下意识的。”
　　仰望着蓝天，眼泪最终还是滑落，说明那些抬头看天可以把眼泪逼回去的说法也是不可深信的。
　　“昨晚我们呆的那个山洞，那张石床上其实有很多字符，你在打坐，而我却一直在开小差，无聊着研究那些符号，半朵向日葵还没有绽放之前我只觉得那些字符好玩，却不能看懂。你我从小过目不忘，而向日葵绽放之后，如今想来，我却能看懂了，那些文字是父母给的葵日之术的后半本。最后一句是‘神裔重生，孕者以血脉命理而孕’。意思是如果我们重生，我们的父母必死，因为神不容许普通人孕育他们的后裔。所以用他们的命作为代价只为我们的重生。”
　　我蹲下去抱着双膝无声的颤抖，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哭声。嘴角尝到一丝腥甜，却别样的苦涩。我不敢再去看WILL，我不敢看到他沉痛的眼眸，更不敢让他看到我悲伤的样子。
　　到了如此境地，我们都在时时刻刻顾念着彼此，尽管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
　　WILL蹲下抱起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左肩上，“小檬，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用左手牵着你，喜欢让你靠在我的左肩上吗？因为我的心脏在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他的左胸，那个向日葵长长的花根延伸的地方，“你就是我的心脏，我全身都必须好好去守护的地方，只有它跳动我才能活着。”他把脸贴在我的后脑勺上，轻吻我的秀发，说道：“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那我们就欣然接受。如果做不了欣然，那就假装，我想爸妈也希望我们能快乐活下去。”
　　我回过身摸着他那双清澈却又浑浊的双眸，“WILL，我们该怎么办，去找张叔吗？”
　　他用左手摸摸我的细发，发丝缠绕中指，再也找寻不到曾经那抹暗红，随即了然，“先找衣服穿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WILL，我们会不会被当成吸血鬼？”
　　他憋了半天，回道：“不会，我们的小檬这么漂亮吸他们的血也是他们的福气。”
　　……这句话的语病也太不符合他这种文人墨客的风采了。
　　在这样压抑而被迫调节的情况下，我有点小小的释然。继而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正色道：“WILL，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我要告诉你。”
　　Will摸摸我的眼颊，我一阵惊讶，这是他难得改变他的习惯，我刚想爆出一句：“WILL,你摸错地方了。”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还是喜欢你黑色的眼睛，说吧，我听着”
　　……是我又一次基因突变了。
　　我举起我的左手中指，上面戴着一只戒指，金黄的圈，明黄的葵花花瓣，如同钻石一般亮眼。这是母亲在我进入山洞前串着链子挂在我脖子上的物件，如今却被我摘下戴在我的中指上。
　　WILL对这个戒指并不陌生，因为它整整在母亲的小拇指上存在了三十年，然而却又依然陌生，因为本身银白的圈身变成了金黄色，暗红色的花瓣变成了明黄色。
　　“母亲的小指跟你中指一样大，你戴着刚刚好。”
　　“石床上说这个尾戒是葵花泉眼，当他褪色时意味着洗净的血腥，重生的希望。”
　　我漠然片刻，“我们就是重生的希望，是时代赋予的。”嗤笑一声，摊开双手，“我们又能做什么？别被当做吸血鬼这样的怪物就不错了，当这个尾戒褪色成晃眼的明黄色时，意味着父母的最后一丝灵魂都被吞噬了，就如这个世界没有存在过这两个人一般，多么可笑的命理，多么不羁的因果关系。”眼泪随着嗤笑滴落在枚尾戒上，泪水滑落，带走最后一丝暗红。
　　WILL没有回答，依旧是那样的习惯，依旧搂过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左肩上，如果没有那抹忧伤，这样的画面该如何唯美。

　　最后望了一眼居住了五年的别墅，我不想让这个地方复原，因为我不想任何人去踏足曾经我们一家四口拥有过的回忆，虽然残缺，却能看得见痕迹。
　　我带走了那枚尾戒，和母亲那条发带。
　　而WILL却只是穿了一身爸爸的运动服，偏大，却还得体。
　　其实所谓的神族后裔真的是神乎其神的东西，我跟WILL互相切磋之后，发现除了力气大点，身手矫健一点，对周围气息更加敏感、感官更加运用自如之外，压根就没有隔空取物，一掌出去倒一大片树木荒唐事情。
　　反而这样的结果我稍微释然，不然我得重新估量一下自己与怪物有什么差别，或就是吸血鬼翻版。
　　还好，我还是个人。
　　走出了别墅区，走出那曾经是世外桃源如今是富人私人岛屿的深山。
　　望着外面的世界，神，再一次被我嗤笑了一番……
　　外面依旧如故，所谓地震就只是我们那一片别墅区，外面晴空万里，鸟儿飞翔。
　　我张开双手，迎着风，猛猛吸了一口气，“WILL，我们重生了，我们是普通人，不是神的后裔对吗”
　　“听你的。”依旧言简意赅却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