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夜]算账》铃酱

1、上

　　题记：

　　作为一位敬业的店长，我浦原喜助从来都不记仇。我只记账。
　　——浦原喜助

　　*

　　上

　　蓝色的通讯信号灯又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浦原喜助正在拆一个巨大的贴着“超值装”彩标的糖果礼盒。他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显示屏，那上面正显示着一条被成箱的货物挤占得十分狭窄的通道。一架椭圆形的封闭式微型飞行器正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上，沿着通道一点点地向前移动。

　　“报告位置。”他一边把礼盒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彩带扯下来，一边命令道。

　　“地下仓库第227层，通道编号1101.03，存放货物主要为高压灵子枪和迷你虚闪炮，另有26箱于104年前过期的义魂丸。结论：属高危险区域。”
　　电脑报告完毕，又补上一句：“店长，刚才又收到来自星际舰队总部山本总队长的呼叫，这是他今天第178次呼叫您了，要接通吗？”

　　“接通吧。”他总算把礼盒的盖子揭开，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才满意地走到工作台前。

　　“让您久等了，山本总队长。”
　　工作台上有另一个较小的显示屏。他话音刚落，那上面就出现了星际舰队总司令那张由于愤怒而更加扭曲的皱巴巴的脸。

　　“浦原喜助！”山本总队长的白胡子不停地抖动着。“你竟然对老夫的紧急呼叫置之不理！”

　　“哎呀呀，请不要生气。”浦原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糖果盒子摇了一摇。“刚才我碰巧去收了个快递——”

　　“快递要收一整天吗？！”

　　“不不，当然不用，”浦原撇了下嘴，无辜地挠了挠头。“可是，我也没有闲着呀。您是知道的，现在我不仅要养家糊口，还要照顾女儿，去年新颁布的边境管辖条例对自由贸易那么不利，赚钱是越来越难了啊——”

　　“住口！”显示屏上的山本总队长发出了怒吼。“老夫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而且，边境贸易站的数据显示，在所有通过钻新条例的空子来获取利益的注册商户里，交易额最大的就是浦原商店！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浦原看上去十分的震惊：“都这么多年了，您还相信贸易站那些所谓的官方数据啊……”
　　他剥了一颗棒棒糖含在嘴里：“虽然这涉及本店的商业机密，本来不应该随便对外透露的，但，我还是决定负责任地告诉您，本店的交易额绝对不止您在贸易站数据库里看到的那点点而已。真的，您千万不要再被他们骗了。”

　　山本总队长面如死灰。

　　“您没有要说的了吗？”浦原伸手去按关闭通话键。“那么——”

　　“等等！”山本总队长总算缓过了气来。
　　“咳咳。浦原喜助，老夫此次找你，乃是因为总部出现了一个事关重大的紧急情况，为了处理这件事，我们需要你的全力配合。”

　　“嗯，我听懂了，”浦原咬着棒棒糖说，“您是来找我帮忙的。”

　　山本总队长明显地噎了一下。

　　“……这个紧急的情况如果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就将对整个联邦——不，毫不夸张地说，对整个银河系的安全都将构成巨大的威胁！这与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息息相关的，尤其是你！所以，希望你能与我们紧密地合作，尽快用最安全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是崩玉又被什么人劫走了吗？”浦原叹了口气。

　　总队长皱眉：“你怎么知道和崩玉有关？莫非你又侵入了我们的情报网？”

　　“我可没那个闲心。”浦原摊了摊手。“您想想看嘛，既与我相关的，又能对银河系构成威胁的，那不可就只剩下崩玉了？”

　　山本总队长又噎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现在就把详情说明给你。今天，我们的情报系统——”

　　“嘀”的一声，小显示屏旁边的一个红灯亮了。浦原立刻回头看向墙上的大屏，随即转身离开工作台。

　　“浦原喜助！你做什么？！老夫还没有说完——”

　　“麻烦您稍等一下。”浦原拾起地毯上的无线遥控器。“我这里也出现了一点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处理。”

　　大显示屏上，那个原本在慢慢前进的微型飞行器不小心卡在了两个箱子之间。它似乎正在用力地往前面挤，但这样一来，歪斜地堆在高处的箱子就随时有可能滚落下来。

　　“启动防护盾。”浦原命令道。“切换到手动模式。”

　　“防护盾启动。手动模式启动。”电脑报告。

　　一层血红色的薄光笼罩了小飞行器。浦原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小飞行器后退了一点，又下沉了一点，然后贴着地面飞出了那个瓶颈似的地方。

　　他又按了按遥控器，墙上的显示屏一闪，画面被切换到了飞行器的舱内。

　　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不点正对着摄像头，圆润的脸蛋像是可以捏出(墨)水来，头上戴着个猫脸头罩，嘴上含着奶嘴，婴儿服的胸前印着个大大的“浦”字，那是浦原商店的注册商标。

　　“宝贝，”浦原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下来，“你可吓死爸爸了。”

　　小不点金色的大眼眨了眨，咧开嘴时暴露了两个酒窝：

　　“爸爸……”

　　那个奶嘴就这么掉了下来。

　　“来，”浦原张开双臂，“宝贝，你找得到回来的路吗？快到爸爸这里来。”

　　小不点低下头，似乎在琢磨面前那五颜六色的操作盘。片刻，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按了一个键。

　　“干得好！”浦原高兴地叫道。“导航仪，报告。”

　　“位置：地下仓库第227层，通道编号1101.03。时速：每秒0.5米。方向：向第976号货梯门口移动中。前方无障碍物。”电脑报告完毕。

　　“总队长，”浦原这才走回工作台前。“您刚才说到哪了？”

　　总队长阴郁地看着自己的通话对象。

　　“……蓝染侵入了我们的系统，获取了关于崩玉的数据。他知道了我们正在转移崩玉，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前去拦截的路上。另外……”总队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还黑了星际舰队的网站。”

　　浦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总队长的视频缩小了，空白处弹出星际舰队的主页。

　　主页上挂着一张山本总队长与卯之花烈舰长跳交谊舞的（用电脑P出来的）巨幅裸照。下面配着一行闪闪发光的红字：

　　忘年交还是艳照门？星际舰队最大丑闻今日曝光！

　　浦原盯着屏幕，摇了摇头：
　　“太没有水准了。如果是我，最起码也要在系统里安装一个永久性屏保，让它不断更换女舰长们的美丽的裸照。当然，四枫院舰长的那些珍贵照片，我是舍不得和人分享的……”

　　“你的任务有两个！”总队长的语气里已能听出绝望的意味。“第一，立即把照片撤掉。第二，赶在蓝染之前与护送崩玉的星舰汇合，确保崩玉的安全转移！”

　　“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烂摊子呢。”浦原不以为然地说。

　　“因为崩玉是你造出来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大的理由，总队长的底气又足了起来。“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它的构造与能量，如果它已经落到了蓝染的手中，你无疑是前去将它回收的最好人选。”

　　“可是，我已经不是星际舰队的人了。”浦原咬下棒棒糖，嘎嘣一声。“您亲自签署的驱逐令，才没几年呀，这么快就忘了？”

　　“是你先违反星际舰队的管理章程的！”总队长怒目圆睁。“同一任务区域的同级别舰长不能结婚，除非其中一人离队，这是舰长测试时的必考内容，每一位舰长都应该清楚！”

　　“我是通过了考试，”浦原叹了口气，“但那道题，我答错了。”

　　“想不到你这么记仇。”总队长愤愤地说。

　　“不不不，您误会了，长官。作为一位敬业的店长，我浦原喜助从来都不记仇。我只记账。”
　　浦原突然露出面对商店顾客时那迎来送往的招牌式笑容。
　　“您知道您的那道驱逐令让我蒙受了多么巨大的经济损失吗？”他摸了摸下巴。“据我的初步统计，如果用我在舰长的位置上干一年所能得到的黑、白、灰三种收入的总和，减去浦原商店一年的利润，其差额足够建造三艘像瞬神号那种级别的星舰。虽然这个亏本买卖我做得无怨无悔，但我一直认为，这种亏本买卖的客观存在，对于星际舰队内部的人权现状以及人事制度的合理性，都是巨大的挑战。”

　　山本总队长离开了摄像头三十秒。
　　浦原听见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你真的不肯合作？”回到屏幕前，总队长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你难道都不问问是谁在护送崩玉吗？”

　　“谢谢。”浦原事不关己地摆摆手。“我对舰队的秘密任务没有兴趣。”

　　这时，客厅的门开了，刚才还在屏幕上出现的小飞行器已经缓缓地飞到了客厅里来。

　　“而且，”浦原站起身，指了指那架小飞行器，“我真的没有时间。我还要带孩子。”

　　说完，他笑眯眯地切断了通话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