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雨后》紫陌芊城

24、秀子的心事

　　1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父亲到田里干农活去了，家只是他一个小憩的场所。母亲偶尔也会拖着久病的身子去帮忙。

　　靠山边的一幢新房子正在紧张的施工中。

　　南山沟里养了一池塘鱼，那是年底还砖的钱。

　　低矮的猪圈里躺着一头肥猪，那是给秀子置办嫁妆的积蓄。

　　宁谧的泥瓦房里忽然传出一片叫声：“娟子，文子快起床！该上学了。”

　　“哎唷！姐你拧我？”娟子故意嘤嘤起来，手背揉着眼睛，还揉着腿儿。

　　“嗡嗡嗡，蚊子来咬了。”两个指尖夹在了文子稚嫩的脸上。于是她们姐儿仨在床上跳着闹着，折腾了一会儿，秀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看着两个小妹吃完上学去，秀子还要去侍侯那头大肥猪。之后，她才提着一个大竹蓝子到地里去割菜。

　　2

　　午后，正屋。

　　媒人与妈妈唧唧哝哝。

　　一个尖尖的声音时断时续，那是母亲的声音：十一？不行！房子还没盖好，那边的钱……还没到位。

　　压后，一个沉闷的声音道：只要你们答应，钱不是问题。他们老的都急死了，眼看儿都快四十了……

　　日子太急，不行不行！渐渐地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

　　3

　　时光的脚步好像与人们的热衷和攀比更替着。

　　七十年代锺情的是三转一响；八十年代，则是风靡一时的摩托与手机；进入九十年代，电脑热己传遍千家万户。如今人们更追求的是房子车子和票子。

　　你看：富裕的城里人，有的置上新房二三套。有的还在建高挡住宅和别墅。听说房价还要涨，人们一齐铆足了劲，都好象赶趟儿似的。

　　这股浪潮早己席卷到农村，有钱的人，早早把新房来盖定。没钱的人，也在借钱跃跃欲试。相形之下，秀子家低矮的泥瓦房就显得分外的扎眼。爸爸看着恹恹的母亲和女儿仨，兀自摇头叹息。

　　4

　　时光如水，月影如绸。

　　今晚窗前挂着一轮残月，勾去了秀子沉沉的思念。她仰躺在木板床上，瞧瞧身边的两个妹妹玩闹乏了已沉沉睡去，自己却无半点睡意。朦胧中她缓缓地拾起往日时光的碎片。

　　那是秋天里的故事：庭院中晃悠着的葫芦丝，是他去年撒下的种子，如今她把它来浇灌。

　　窗外，摇曳着的月光中，葫芦架上已经硕果累累，却独不见他的影子。璨灿的星光眨着眼睛，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扑朔迷离。那边的人儿为何许久没有音讯？你是否看见飘去的彩云中，藏有一颗眨着眼睛的星星？

　　5

　　不知从什么时侯起，秀子每天都要伫立在自家青青的竹林前，守望着太阳从东山上冉冉升起，又目送着它，缓缓从西山边落下。她掰着手指头日复一日，一天又一天。

　　每天傍晚紫竹林里都要飞回一群鸟儿，它们叽叽喳喳地，好象带回了外面什么精彩的故事。

　　他一定会兑现他的承诺的，秀子这样想着。那一天短短的相见，又促促地离别，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她把他送到了村头，生平第一次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哭了。他紧紧地抱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然后发下誓言：不就是五万块盖房的钱吗，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他攥紧了拳头。

　　随着靠山边的新房一天天的砌成，秀子的心情也一天天的沉重。她常常默默地停下手中的活儿，满是抑郁的眼睛眺向远方：难道这苍白古老的故事，真的要在自己的身上来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