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越金枝（双重生）》萧糖心

11、011 收网

　　“如樱，好好的世家小姐，不要那自己同匪贼相提并论。”郑夫人小声训诫她。

　　刘管家道：“那我就先退下，继续去排查可能藏匿失物的人员。”

　　杜嬷嬷等他一走，却是换了神态，刚才的神气已经消失无踪。
　　“老身隐约记得，前两日是见到过御赐的茶盏的。当时它放在多宝阁上，略有些灰尘，老身就将它挪到了桌子上，正准备擦擦，可转身就去忙了别的……如果那时候没有忘了这事，它也不会失踪了。”她说着这话，看上去颇有些紧张和愧疚。

　　“嬷嬷不用自责，我昨天才整理过小姐的书房，如今多宝阁正满着，每一个格子里放了什么，我与连翘都记录过，想来茶盏的失踪和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一提到记忆和遗忘，芳娘自然有话要说。

　　杜嬷嬷这次没有当场呛回去，只叹气说：“还可以再找找。”

　　如樱把杜嬷嬷的表现看在眼里，然后啧了一声，用她恰好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能直接找到如樱丢失的御赐之物当然是最好的。”郑夫人看向杜嬷嬷，也叹了口气，重新正色道：“我话放在这里，在场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行归还虽不能说完全免罪，但总比报官严惩要好上太多。这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而且是给我的，甚至不是给小姐的。到时候别说要整家发卖，若事态严重，判处流放都很有可能。”

　　她站起身，最后宣布：“先散了吧，都再继续找找。”

　　连翘和忍冬带着小丫鬟们先行离开，再过一会儿，芳娘也拉着银霜也走出了正厅。只有杜嬷嬷坚持站在原地，等人全走完了，竟是红了眼眶，朝着郑夫人一福到底。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如樱明知故问，就是不想给她脸面。

　　可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升润典当行，掌柜媳妇丁氏，求见世子夫人！”

　　杜嬷嬷听到来人的名号，分不清是气愤还是紧张，如樱只觉得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丁娘子什么事？”
　　升润是郑夫人陪嫁进安国公府的产业，她自然还是认得这位掌柜媳妇。

　　丁娘子恭敬地走进来，将手里捧着的礼盒打开，躬身双手举起盒子，向郑夫人展示里面的内容：“我家掌柜的昨日新收到一套两只茶盏，上头竟有御赐标记的暗纹。我拿不定主意，就赶紧进府里来，请示世子夫人。”

　　如樱往礼盒那边一瞥，确认了就是丢失的御赐茶盏。
　　……真是奇怪了，自己并没有提前去和当铺的人打招呼要留意什么，掌柜娘子竟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直接就把东西送回来了。

　　杜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朝屋外问道：“是谁做主把丁娘子放进梦花轩来的？都不提前通传一声吗？”

　　屋外，郑夫人的侍女恭顺地站着，闭嘴不言。
　　而梦花轩的人早躲得远远，没一个能给她回答。

　　倒是丁娘子本人，十分耿直地说：“我进到府里过了二门，就没人再拦。于是先去道卷云阁，门口又有丫鬟指路说世子夫人来这，于是我就这么走进来了。”

　　杜嬷嬷简直要被气个倒仰！
　　只怪自己最近疏忽，没工夫盯着那些侍女丫鬟，直接酿成恶果，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郑夫人顿时无言以对。

　　如樱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母亲，等下我就去找刘管家说这个事情，梦花轩真的很需要整改一番人事安排。”

　　郑夫人颇有些无力地同意了她。

　　丁娘子把御赐茶盏放到郑夫人手边的几案上，仿佛看不出小小的正厅里气氛正凝重，自顾自继续禀报下去：“世子夫人容秉，我一见到这御赐的茶盏就马不蹄停送来府里，应当没有损伤，夫人大可再检查一番。”

　　“……你可知道此物是谁在升润出手的？”郑夫人轻轻触摸着失而复得的杯盏，语气尽量随意。

　　丁娘子答：“我家掌柜说，是店里的一个小子接待的客人，只说家道中落又急需用钱，就拿了传家宝过来活当，待以后手头宽裕，就重新赎回。这可是崭新的御赐之物！怎么可能已经传家……但那小子本身口齿就不够伶俐，我一问得紧了，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于是还是决定先来府里禀告夫人。”

　　“好得很啊，杜嬷嬷……”郑夫人对她亲自给继女挑选的教养嬷嬷扯出一个失望的笑弧。

　　还不等杜嬷嬷回话，丁娘子又抢先一步道：“咦？您身边这位管事嬷嬷，我见着也甚是眼熟，应当以前光顾过升润或者分店吧？”

　　杜嬷嬷愤而瞪向丁娘子，下意识厉声否认：“莫要血口喷人！”

　　“当铺是母亲的产业，怎么光顾了就大逆不道一般？”如樱见缝插针刺一刺她。

　　丁娘子也说：“小姐说得对，正经人也会金钱短缺，光顾当铺再正常不过。”

　　杜嬷嬷被她们的对话彻底激怒：“小姐对老身心有怨念，有话直说就行！”

　　如樱静静看着她发火，慢悠悠朝郑夫人问：“母亲，你是想看人证，还是物证？我估计丁娘子都可以拿出来。”

　　杜嬷嬷面色一僵，连忙也转向郑夫人，一时哑口。

　　郑夫人招来侍女良辰，让她带着丁娘子先去隔壁耳房休息，稍后再继续交待她做事。随后又拍拍如樱的肩膀，让她替自己把杜嬷嬷的问题一并分析了。
　　她实在不想再为了这件事而劳神和难过。

　　“嬷嬷，刚才丁娘子快言快语，说出来的内容，你也一起听到了。”如樱从圈椅上下来，走到杜嬷嬷面前，直勾勾望向她的眼睛。
　　“说话支吾不清的小子，就是你的大儿子。你不止两三次从我房里拿了东西去活当，等有了月俸，或是从赌桌上赢了钱，就再把东西赎回、重新放好，假装之前只是有所疏漏……”如樱停顿，然后笑得更明快一些：“是这样的吗？”

　　杜嬷嬷一开始还想反驳一二，可等所有话听完，只像是封了穴道那样，完全哑了。

　　正厅里安静了一瞬，只有郑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最终一锤定音。

　　这次如樱问她借茶盏时就告诉了她可能会发生的事，并提前希望她能配合抓内贼。她本来并不愿意完全相信，但现在面对真实发生的情况，实在心气郁结。

　　自己竟然被这样的刁妇给愚弄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也是鬼迷了心窍，病急乱投医啊……老大性格内向，在升润的前途已经到了头，老二还算机灵，可二门上的老孙头就是看不上他……我不仅要给这两个儿子挣聘礼，还得帮扶娘家的三个侄子，太难了呀……”

　　如樱看着杜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夫人念着旧情，别对她赶尽杀绝，嬉笑都不准备再给一个。

　　她现在面临的可不止是要被踢出梦花轩去别处当差的小问题。
　　挪用主家小姐房间里的贵重摆件甚至御赐物品去当铺活期换钱，还牵扯到了郑家的当铺，大大损害了郑夫人的名声和权益！

　　曾经胆子那样大，现在就该承担后果。

　　下午，如樱在花园里吃着忍冬给她做的甜品，高高兴兴看着杜嬷嬷灰溜溜打包行李走人。
　　那是非常适合夏日解暑的雪花冰酪。用羊奶拌了糖浆，冻成绵软的乳白霜，凿碎后拿双层碗装着，再浇上葡萄干、杏仁碎，甜香非常，让人欲罢不能。

　　“忍冬的手艺这么好，以后要收徒弟，把菜谱传承下去才是。”她心满意足地提出建议。

　　芳娘路过，正好听到这句话，掩嘴一笑：“忍冬妹妹还会根据每个人口味不同，单独调味，最是细心了。”

　　如樱赶紧拦住她不让走，感谢道：“我正好也要谢谢你和银霜，上午说的话都很精彩，把杜嬷嬷气得支露馅。”

　　银霜也笑：“小姐哪里需要跟我们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那杜嬷嬷，曾经几句话就定了我的品性，让我最终只能在苗圃里干活。现在她被抓个人证俱全，都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造下的孽。我看了可觉得太痛快了呢。”

　　当众女聚在一起喜气洋洋、舒心放松之际，如樱环视小花园一周，发现连翘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

　　“我的连翘姐姐可是有什么小秘密还没告诉我？”
　　如樱找了机会，单独同她说话。

　　“……小姐你吓我一跳。”连翘正出神，一听到有女童的声音，浑身一震，马上拍拍胸口平息一下。

　　“提前给丁娘子送消息的时候都不怕，现在怎么还会被我吓到……”如樱笑意盈盈。

　　连翘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自作主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侍女应做的事，于是她只板正站好，等自家小姐问话。

　　如樱再问：“你怎么会想到要这么做呢？”

　　连翘思考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想要先一步替小姐分忧，所以昨天就让爹娘往当铺传话，密切注意有没有人拿着御赐的贵重物品去活当。其实我知道这太冒险，而且并不是我该去关心的事，所以小姐想要怎么责罚我，我都认错的。”

　　如樱思索片刻。
　　连翘现在胆子真是大了不少，但正好是现在的自己很需要的，便道：“你倒是和我想到一起，还能推断出杜嬷嬷平常都只当活期……我怎么会怪你？感谢和夸奖你还来不及呢。”

　　但她又正色说：“不过等梦花轩将来有了新的管事嬷嬷，要记得与她商议、听从教导，和芳娘、银霜也要经常交流讨论，不能每次都只是自己想到了就马上去做。这次只是你，也是我，运气都很好而已。”

　　连翘得到了肯定，笑得灿烂非常。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美好前途，下定决心要对自家小姐更为真诚和忠心。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的阅读，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