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启明星》七木七木

7、喜欢是什么

　　八月十四。
　　到顾家补习的第四十二天，距离离开倒计时两个多星期，渐渐开始有不舍的情绪。
　　回顾这四十二天，从第一次在篮球场看到的陌生的背影，到把这个人逐渐住在心里，这个过程过于神奇。
　　苏祈偶尔会想起他调侃自己挑食不爱运动，偶尔会想起两人饭桌前相顾无言吃饭或是书桌前互怼。
　　他会打电话和她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她会和他一起躺在天台木塌上边吵架边看星空，他会往她洗完澡湿漉漉的头上扔毛巾，她会在他不爱说话的时候惹他生气。
　　而越来越不一样的是，她会偷偷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会悄悄在心里猜想会不会他也会喜欢她。
　　更多的细节显得平平无奇又特别真实难忘，更多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心里无法掩饰地出现。
　　喜欢是什么？是想一直和他待在一起？还是想让这个人对你好？
　　这个词太在她过去十七年里特别简单，在喜欢这个人之后变得格外复杂。这种陌生又甜蜜的情绪前所未有却出现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
　　苏祈只觉得，用四十二天的朝夕相处喜欢一个人，确实是话本里的“情不知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后半句说的“一往而深”。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在她人生里是特别的，昨天今天未来都是。
　　没有想过什么结果，只想偷偷藏起来。
　　有时候在吃饭的时候，苏祈会想起杨茹茹推荐的那本小说的话——
　　“最能形容喜欢一个人的成语, 大概就是“做贼心虚”了吧？”
　　想力所能及地珍惜相见的时光，想经常出现在他面前，又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真是矛盾，也确实是“做贼心虚”。
　　于是，这些天苏祈都一反常态地早起和顾临一起晨跑，然后又意料之中跑了一两圈然后坐在路边木椅上摸鱼。
　　或者是装作送水果跑去天台找他，但是和他互怼完，一块水果水果也没给他留。
　　对他说的话或者有关他的话都记得非常深刻，但是又得装作不记得、不在意。
　　真是既不正常又装作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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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背完一页单词，看了一会作文素材就开始胡思乱想。写字笔习惯性地在草稿纸上画画写写。
　　前两天好像依稀听到顾临说他朋友这两天会来家里借住一个多星期，具体什么时候来也没有说。
　　这让苏祈忍不住好奇，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后来就不好奇了，因为午饭时间就见到这个朋友。
　　中午时间，平姨给他们做完饭就回去了，剩下苏祈坐在饭桌上孤零零等顾临和他朋友。
　　半晌，门响了，顾临拉着行李箱，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并肩走进来了。
　　苏祈迎出去打招呼，走近了看清楚那个男生的长相。个子很高，身形挺阔，平头，带个金丝边眼镜，但是看起来相当老实。
　　苏祈乖巧开口：“哥哥好。”
　　顾临甫要介绍，被那个老实哥哥先抢先一步开口。
　　那人挑眉，咧嘴：“你好呀，我记得你，家属妹妹，我叫陈铭阳，我是你哥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也是妥妥好基友！”
　　他的语气飞扬，显得热情似火，他原先那个老实气质一下子烟消云散。
　　苏祈刚要笑着回应被那个“家属”的字眼震慑住了，有点笑不出来……
　　？？？
　　这个人不就是之前电话里那个欠揍的声音吗？
　　“她叫苏祈。”顾临十分上道地白了他一眼，纠正他说的“家属”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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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苏祈吃得差点噎死，陈铭阳宛如一个音量适中的喇叭，间歇性和顾临说话，谈话间都是他们学校的事。
　　苏祈既装作没有在认真听，一边耳朵竖起，无心吃饭。
　　陈铭阳吊儿郎当道：“顾总，你这换届的事情搞得嘎嘎猛，我前几天来Y市都没有好好玩，你这几天得好好补偿我了。”
　　顾临只微微颔首：“行，这两天带你去玩。”
　　陈铭阳吃饱喝足，乐呵呵撇了一眼埋头干饭的苏祈：“苏祈妹妹，这两天没啥事也和我们一起呀！出去玩噢～”
　　这厮依旧尾音上扬，苏祈一听玩，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点头。
　　陈铭阳伸了个懒腰：“啊对了，白美女是不是也会跟你一样留任，那你们岂不是嘿嘿……”
　　话音刚落，顾临冷眼扫过来，长睫一抬：“哦？那这届部长你来吧？”
　　瞬间陈铭阳偃旗息鼓：“别，顾总我错了。”
　　这段对话很难让苏祈不在意，顾临的面色淡淡让她更加好奇谁是“白美女”。
　　这个好奇在心里挠啊挠，挠出了一派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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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顾临去洗碗，苏祈就和陈铭阳坐客厅看电视，实际上是各玩各的手机。
　　苏祈心不在焉看着手机，屏幕解锁了在桌面左右划着又熄灭了。
　　总觉得不偷偷问一下，过不去。
　　于是，苏祈从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掏出了一包薯片，十分热情好客地问陈铭阳吃不吃。
　　他也没客气，两个人明明刚吃饱就吧唧吧唧吃薯片。
　　苏祈一口薯片嚼完，笑眯眯：“铭阳哥，你们大学开心吗？”
　　陈铭阳很好说话：“开心呀，虽然早课很痛苦，但是平时还是蛮自由的哈哈。”
　　苏祈继续天真地问：“那你们说的留任是什么社团的呀？”
　　陈铭阳含着薯片说道：“这个啊，是校学生会的办公室。”
　　苏祈觉得还需要再铺垫一下：“那你也是同个部门的吗？换届也留任吗？”
　　陈铭阳不设防，挑眉笑：“我倒不是同个部门的，只是帮忙而已。我可不留，事情太多了。”
　　苏祈终于切入主题：“那白美女是谁呀？”
　　陈铭阳笑容逐渐八卦：“她也是我们班的，也是同个部门的，她喜欢你哥，嘿嘿嘿～”
　　尾音仍然上扬，看起来正经中带点不正经。
　　苏祈觉得自己的笑和他比起来干巴巴的。
　　他还要继续讲的时候，顾临走过来了，苏祈顺势就逃去洗澡。
　　浴室里，花洒的水甫一打在身上，凉得打了个激灵。
　　苏祈神思恍惚，那些酸涩的情绪在心间发酵，奇怪的自尊心又安慰自己这也没什么。
　　他们是A大的大学生，优秀又相貌堂堂，或许在美好的大学时光里早已邂逅了他们的爱情。或许会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社团活动。
　　自然和谐又美好。
　　而她呢，只是和他们没有交集的高中生，这个暑假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盛夏美梦。
　　过了这两个多星期，他们将会没有交集，等她也上了大学，兴许很快就把他忘了。
　　所以呢，她现在就该适应好这个结局。
　　没关系的，多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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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
　　Y市每年八月十五都会在春巷办集市日，彼时各种摊贩云集，热闹非凡。
　　苏祈往年都是和爸妈一起去，去年暑假这天恰好去乡下奶奶家就没有去成，因此她对今年的集市日格外期待。
　　顾临他们定好晚上七点半出发，从早上九点开始，苏祈就开始期待了。
　　早上他们要出去看景点，苏祈没有跟去，就老实在家里做顾临布置的数学提升题。
　　做完题已然十点半，打开手机，社交软件弹出杨茹茹的消息，点开。
　　杨茹茹：【阿祈，今年集市日去吗？】
　　苏祈回：【嗯嗯去，我爸妈不在市里，我和顾临还有他朋友一起。】
　　杨茹茹回：【真好啊，可以和帅哥们逛集市！而我！只能上补习班！等这周课程结束了我就去找你玩呜呜呜】
　　又补充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苏祈回了一个乖巧可爱的表情包结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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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期待，这一天过得很快，时间进度条一拉，暮色四合。
　　一个常年穿校服的高中生显然衣服不多，也没什么好选择的，苏祈只翻了一条不常穿的牛仔裙搭一件修身的黑色体恤。
　　七点半，顾临他们很准时回来开车接她，苏祈手脚利索地坐上车后座。
　　副驾驶的陈铭阳笑嘻嘻回头打招呼，一看苏祈，挤眉弄眼：“哦豁！你也黑体恤搭牛仔！这不是撞衫了？”
　　苏祈一脸问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驾驶座的顾临，同样是黑色体恤搭一条牛仔裤。
　　苏祈眨眨眼，指着顾临说，“他模仿我”再莫须有又情真意切地补一句，“这人真是的！”
　　顾临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凌乱的头发梳上去，露出润白的额头，显得肆意张扬。
　　他只是淡淡地笑：“是，我的错。”
　　语气无奈又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夜幕降临，路边各种商户或暖黄或冷白的灯牌自车窗呼啸而过，颇有灯红酒绿的感觉。
　　苏祈望着车窗外，唇角上扬，心里的愉悦想掩饰却掩饰不了，随着心脏砰砰直跳。
　　这种机缘巧合的撞衫，就像是命运故意又甜蜜的安排，仿佛在无言宣告他们的默契与亲近。
　　其实这也是她的小心思，明知道他经常穿黑色体恤，所以也选了黑色体恤，但是牛仔裙确实是因为女孩觉得——不常穿的衣服约等于新衣服才穿的，居然也碰巧一样。
　　大概是上天眷顾“做贼心虚”的女孩吧。
　　苏祈觉得今晚的夜色都变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