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启明星》七木七木

25、小姑娘还挺记仇的

　　五月底，社团陆续开始处理着留任的事。
　　部长们轮流给苏祈做思想工作，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而她们宿舍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
　　赵妧妧成功考上了管理学的第二学位。
　　她自打失恋之后，痛定思痛地从体育部退部，然后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也如愿考上了，接下来的学期便要努力修满学分才能修到学位。
　　周末成漱和晓婕坐轻轨回家了，剩下她们两个窝在宿舍。
　　室外热烘烘的气流被隔在门外，空调辛勤地吹出冷气，时不时扫风“嗡嗡”声听起来格外催眠，她们窝在同个被窝里看电影。
　　一场电影完结，苏祈伸了一个懒腰，睡衣的下摆往上缩，露出一截白晃晃的细腰。
　　“妧妧，你是真决定要修第二学位吗？”
　　“废话。”赵妧妧伸手戳了戳她的腰，引得她直笑。
　　她们嬉闹了一会，赵妧妧才把手枕在脑后，正色道：“之前他一直说我没理想，我还一直说我的理想是他。”
　　她的眼睛亮亮的，接着说：“可是我当时确实这么觉得的。”
　　苏祈突然就有点羡慕她的敢爱敢恨。
　　看到苏祈睁圆了眼，赵妧妧有点好笑地拍了怕她的头：“可是我现在的理想就是，好好读书，两个专业都学好，到时把我爸妈的心血照顾好。”
　　赵妧妧爸妈经营一家很大的传媒公司，她是名副其实自小被宠大的千金。
　　苏祈觉得心下一软，闷闷问：“那你现在算是放下了吗？”
　　“我现在不遗憾了，反正我都试过了。”她笑着说。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不遗憾，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放下哪里那么容易。
　　这一天，苏祈心里都乱糟糟的。
　　偏偏跆拳道社那个叛徒师兄还给她添乱，微信轰炸她——
　　傅恩：【球球你了，师妹！】
　　傅恩：【这个社团聚会你就来吧！你来了，今年留任的问题我就能解决了！】
　　苏祈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自己去了，就能解决留任的问题。
　　他直接回——
　　傅恩：【因为你上次送旧一炮而红了，社团好多男生都跑来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都缄口不言呀！】
　　傅恩：【你就过来唱唱歌，累了就回去，真的！这次不骗你。平时练习你认识的几个师妹也来的！】
　　然后，紧接着社团认识的几个同学也私聊她，拉着她一起去。
　　苏祈被他们磨得脑瓜疼，随口就答应了。
　　答应完她又后悔了。
　　这又陷入了什么怪圈吗？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
　　大学最常见的聚会就是唱K，这也是苏祈最喜欢的。
　　一般这种场面，一定会有一部分人在摇骰子喝啤酒，一部分玩游戏，一部分吃东西。
　　还有一部分人就是她这种，在角落默默唱歌。
　　今晚大包厢热闹得很，跆拳道社大部分的同学都来了，年轻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昏暗的房间光影斑驳交错，音乐声盖住说话的声音，苏祈只觉得十分自由。
　　嬉闹嘈杂的环境，没人在乎你在干什么，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就很快乐地把自己小曲库里的歌唱个遍，偶尔会有男生邀请她合唱，她也欣然接受。
　　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放飞自我的黄鹂鸟。
　　一旁的傅恩悄咪咪拍了一段“快乐小黄鹂”的视频发给顾临，生怕他不看消息还又发了很多个表情。
　　傅恩忍不住内心腹诽：顾总啊，自求多福吧。
　　另一边。
　　顾临刚修改完一个bug，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手机一直震，他才拿过来看。
　　傅恩习惯性有重要事找他就喜欢刷屏，他皱眉顺着表情包往上翻了翻。
　　点开那个视频。
　　镜头正对一个唱歌的女孩，她穿着一件雾霾蓝的紧身针织衫，一条白色的半身裙，清丽又娇美。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她侧脸流转，白皙的脸庞宛如美玉，美玉上晕开红晕，看上去放松又愉悦。
　　唱的是周杰伦的《屋顶》。
　　镜头一转，是另一个男生在和她合唱，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顾临脸色一冷，眸色黑沉，舌头抵了抵后槽牙。
　　一旁的同事丝毫没察觉，一脸疲惫拍了拍他：“顾总，你看，这个bug我改了好久弄不了。”
　　他熄灭了手机，转身坐下，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屏幕，低头敲字。
　　“可以了，我有事先走了。”
　　他冷着声说完，就转身走了。
　　不用两分钟，搞定了？
　　剩下同事目瞪口呆……
　　-
　　唱完一首歌，苏祈把手边喝一半的橙汁一口干了，起身卫生间。
　　卫生间的白炽灯亮如白昼，她随手补了个口红就走出来。
　　一脚踏出来，就看到刚才她坐的座位旁边多了一个顾临。
　　？？？？？
　　是幻觉吗？
　　她在原地僵住了，用力眨了眨眼，发现他还在那。
　　不是幻觉。
　　并且，他抬眼直接和她的视线撞个正好。
　　他一侧手臂虚搭在椅背上，一脸慵懒地往后靠，衬衫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下颚线条流畅蜿蜒至起伏的喉结。
　　整个！完全！就是斯文败类！
　　有一瞬间，苏祈想退回到卫生间，但是理性鞭策自己硬着头皮回到座位。
　　刚坐下，她一如既往不太想搭理他，然而想起上次发生的事就觉得喉咙干得要着火了。
　　没办法，桌上的橙汁完了，退而求其次，她看中了旁边一瓶啤酒，伸手去拿。
　　她还没拿到，手里那瓶物色好的啤酒被截胡了。
　　一只指节冷白分明的手盖在易拉罐上，手背微微凸起的筋络格外好看。
　　苏祈懵懵看他，他侧过脸微微拉进距离，看着她眸光灼灼，咬着字音说：“我的。”
　　顷刻间，她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因为他这个表达，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说“你是我的”。
　　特别是他那双漆黑狭长的眼里，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极其！特别会勾人！
　　苏祈像被点燃了一样，连忙移开视线，迅速抢了另一瓶啤酒。
　　生怕他再说，这次瞪了他一眼，恶狠狠说：“我的我的！”
　　他骤然失笑，声音含着宠溺，还听得到薄薄的气息声：“好，你的你的！”
　　……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又被调戏了？
　　反正也没说赢过他，苏祈有点气恼地灌了一口啤酒，气泡在喉咙打架，轻轻咳了一声盖住那种不适。
　　苏祈还是觉得不喜欢喝酒，一点都不好喝。
　　但是，顾临一劝她“不会喝就不要喝”，她就硬要喝。
　　突然想起那年夏天他给的橙汁，气就不往一处来，她就更要喝。
　　苏祈又点了一首周杰伦的《开不了口》。
　　这首歌一直是她最喜欢听和唱的歌，但是自从认识他之后，感受这首歌的心境就变了。
　　变得格外委屈……
　　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她的心上人就在身边，她唱一半有点哽咽唱不下去，把话筒丢给隔壁的，气恼道：“你唱！”
　　明明是语气不悦，但是含着委屈，听起来无比娇憨。
　　顾临从善如流，非常自然地接过来唱。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傅恩惊了，和他同宿舍三年，完全没听过他唱歌。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
　　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
　　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后悔没让你知道
　　安静的听你撒娇
　　看你睡着 一直到老”
　　苏祈安安静静边喝酒边听他唱歌，她也没有听过他唱歌，从来不知道居然这么好听。
　　他的嗓音清冽中带着点沙哑，伴着歌曲的伴奏，听起来温柔得让人想哭。
　　四周其他人原本闹哄哄的，突然都停下来听他唱。
　　尤其是女孩子。
　　趁他唱歌不注意，苏祈闷闷地又开了一瓶啤酒。
　　虽然不太好喝，但是无比上头。
　　上头到脑子开始没办法思考，乱成一团毛线。
　　-
　　顾临不喜欢唱歌，尤其是在KTV里。
　　但是听她软着嗓子、有点娇憨地让他唱，整个人就不听使唤地照做了。
　　一首歌终了，回头看到罪魁祸首半靠着椅背，杏眼雾蒙蒙，直勾勾地看着他。
　　桌面多了两罐瘪了的空罐。
　　顾临半俯身低头问她：“别喝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嗯？”
　　苏祈眨了眨眼，抿了抿嘴：“我不，我就喝，我就不回去。”
　　小姑娘故意唱反调。
　　顾临又柔声哄着：“好，那你就喝，不和我回去。”
　　她又扁了扁嘴：“我不，我就不喝，我要和你回去。”
　　顾临忍不住低声笑了，帮她拎包，半扶着她站起来。
　　小姑娘喝醉了虽然嘴上凶巴巴，但是仍然很听话地被他扶起来。
　　他扶着她，转头和傅恩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了。
　　有女生在傅恩边上埋怨：“师兄，顾师兄有女朋友你怎么不早说！”
　　走出闷闷的包厢，晚风柔软地轻拂脸颊。
　　顾临扶着她走了一会，不知道是腿软还是不想走，她就顺势赖在路沿不走了。
　　柔软的小手还扯住她的衣角，拉着他一起坐，顾临很听话地也坐下来。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粉霞满面的脸上，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贴在耳畔，娇憨和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在一起，有种奇异的美丽。
　　他侧头柔声问她：“阿祈打算一直不理我吗？”
　　“也不是，这不是没忍住理你了嘛。”她托着下巴，杏眼有点水蒙蒙。
　　小姑娘喝醉了比平时更听话，语气娇软。
　　于是他乘机诱哄着问：“那为什么不理我呢？”
　　“你是白妍师姐的，不是我的，我得离你远远的。”她揉了揉眼睛，温顺地解释道。
　　像是越说越委屈，眼睛湿漉漉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得离你远远的。”
　　顾临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细品一下她刚才的话。
　　？？？
　　她这个结论从哪里得来的？
　　难怪最近一直不理他，原来是如此。
　　苏祈看他愣住了，又忍不住指控：“还有，我才不要当你妹妹！不准你到处和别人说我是你妹妹！听到没有？”
　　她越说越生气，还打了个酒嗝，脸色瑰丽，娇艳欲滴。
　　？？？
　　怎么还有这个结论？
　　顾临伸手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小朋友不准冤枉人，我和白妍没有一点点关系，也没有到处和人说你是我妹妹。”
　　看他笑，她又恼怒反驳：“骗人，你前年暑假还和她说过，你说‘别闹，她是我妹妹’。”
　　还像模像样地模仿他的语气。
　　顾临有点迷茫地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片段。
　　想了半天才想到，那年暑假，白妍说有事把他叫出来，他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
　　没想到被她听去了，难怪高三也都没理他。
　　小姑娘还挺记仇的。
　　他凑近了一点，温声解释：“那个时候你还小，不能影响你学习，知道吗？没把你当妹妹。”
　　苏祈就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他耳垂那颗她肖想了很久的痣。
　　那颗小小的痣在他冷白的耳垂上晃呀晃，看得她心痒痒，脑袋不经思考，抬手就抚了上去。
　　顾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明白，没有预兆，耳垂被她柔软的手指覆上。
　　小姑娘还得寸进尺地捻了一下，一股电流流过耳侧，他猛地一僵。
　　顾临眸色一沉，伸手就握住了那只为非作歹的小手，头贴着她的额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流氓。”
　　看见他的脸贴得很近，苏祈这才慌了，手微微推开他，抿了抿嘴嘟囔着：“小气鬼。”
　　顾临才低笑微微退开，余光瞥了一眼她的中裙，起身在她身前蹲下，朗声：“阿祈听话，上来，送你回去。”
　　苏祈脑袋一团浆糊，看见他背对着她，肩膀宽阔，线条起伏的手臂朝她勾了勾，她就很听话地爬上去。
　　小姑娘柔软又曲线起伏的身体贴着他，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发干，她很自然又很信任地揽住他的脖子，又让人觉得旖旎消去大半，心软成一片。
　　他边走边问她：“说说我是谁？”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颈窝，眼皮打架，有点不耐烦地回答：“顾临，你别闹，我要睡觉。”
　　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吵她。
　　她整个人放松了，有点往下滑，顾临下意识地往上颠了一下。
　　小姑娘睡得不太安稳，温热的小脸有点不耐烦地在他颈边蹭来蹭去。
　　顾临喉结滚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没喝酒都觉得有点醉了。
　　真想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怪上头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没良心明天酒醒后还记不记得。
　　天朗气清，月色如梦。
　　可真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