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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   05.草摩家

      沢田纲吉所期待的圣诞节,并没有如他期待那般顺利进行。

      假期[1]的第一天,本该是趁着放假好好睡一觉的他突然惊醒跑到了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坐在车后座上、正巧从沢田家门前经过的真理亚准确捕捉到了小伙伴的存在,隔着窗朝他开心地挥挥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继而错开。

      纲吉探出小半个身子想要看看车子往哪里开去,然而不知道是门前的这条小路太短,还是作为司机的草摩伽罗开得太快……总而言之,纲吉什么都没看到。

      等到九点奈奈妈妈上来叫他起床,才发现不知几点醒来的儿子坐在书桌前,对着还没来得及包装的礼物发愣。

      “阿纲,要吃早饭了哦。”奈奈妈妈走上前去,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今天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妈妈。”纲吉下意识地往母亲手心蹭了蹭,声音闷闷地回她,“我看到了……真理亚还有伽罗先生,他们两个很早就出门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

      沢田奈奈的表情有些僵硬。

      把时间倒转回两个小时前,向来早睡早起的奈奈夫人才起不久,就见到了大清早来拜访自己的草摩伽罗,这人西装革履,一副有正经事要办的模样,手里还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好消息是,盒子里面是真理亚和他为沢田家的母子准备的礼物,大的那份还是要送给纲吉的,掂起来颇有分量。

      坏消息嘛……大概是这加起来快有两周的圣诞新年假期,她和阿纲都见不到邻居了。

      “……先下楼吃饭吧。”

      略略用了点力,奈奈妈妈把儿子拉了起来,自家儿子难得有个玩得来的朋友,还充满期待地为对方准备礼物……

      但她没法去指责草摩家提前离开的行为不对,人家不止提前拜访说明了原因,还送来了礼物。

      “你难道不期待小真理亚送了什么吗?”

      靠着礼物,奈奈夫人暂时让低沉的阿纲打起精神起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先去吃饭,那份本可以现在就拆开的礼物,则是被他们留了下来,准备等到该打开的那一天再拆开。

      .

      载着真理亚离开的草摩伽罗从后视镜看着真理亚。

      难得起这么早的真理亚在短暂的清醒后就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她身体轻微地摇晃,脑袋向一边耷拉去,时不时地往窗户上撞一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每撞一次,她都会睁开眼迷糊上几秒,然后又双眼一闭再次入睡——这个循环已经重复了七八次,草摩伽罗怀疑她的脑浆都能被撞匀乎。

      前排的草摩伽罗:“……”

      等到了本家,小姐的额角估计能肿一大片,这要是被那群一旦牵扯到了“神”就会发病的生肖们看见——好吧,最难应付的还不是生肖,而是小姐的亲妹妹,如今的草摩家家主,草摩慊人。

      “小姐,本家快到了。”

      草摩伽罗放慢了车速,轻声提醒着真理亚,“如果被家主看到您的困倦与疲惫,我想这对您来说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半晌,真理亚从左手边的箱子顶层摸出一块冰毛巾,狠狠心盖在了脸上,“……伽罗,你又在湿毛巾下面垫冰袋,毛巾都结冰了。”

      “是吗?下次我会注意的。”

      草摩伽罗回得自然,仿佛特意把毛巾平铺在冰袋上的人不是他。

      真理亚又从箱子的下面一层翻出了三明治和牛奶,无一例外全是冰凉凉的口感。她三两口就把食物全部解决,从内到外的凉意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本家马上就要到了,小姐。”草摩伽罗适时开口。

      “我已经看到了。”

      真理亚向窗外看去,是一板一眼且一成不变的风景,从她出生到现在,这些花草树木,最多就会跟着季节变迁变变色,要是哪一棵树得了病无法维持固定的风景,则是会被快速挖走,换上同款的另一棵。

      ……就像是翻了几百遍的画片,无聊得要命。

      撇撇嘴,真理亚将坐姿调整成在草摩家的教导下该有的板正模样,平日里总是弯起的唇角和眉眼调整成了淡漠无情那档。

      等到草摩伽罗将车停下,弯下腰请真理亚出来时,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好久不见。”

      眼神扫过规规矩矩站成一排的仆妇,真理亚朝着站在人群中心、高度突然矮下去一大截的女孩张开了手,“慊人。”

      她绽放了在草摩家出现的第一个笑容,“不过来吗?”

      穿着深色和服的女孩撞进了真理亚的怀里。

      “姐姐。”

      草摩慊人在真理亚的颈间蹭了蹭,撒着娇,“你好久都没回来了。”

      .

      遗传了父亲那边体弱基因的草摩慊人,身体带着病态的脆弱,仅仅是冬日里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她就两颊泛红开始咳嗽——可谁都能看出她那压抑不住的欢喜。

      侧着身子、两只手都要拉着真理亚的衣袖,宁愿自己走得变扭,也要无时无刻将真理亚收入眼中。

      担忧着家主身体的仆妇缀在后面一些的位置,几次想要开口提醒。

      走在差不多位置的草摩伽罗在心里摇摇头,这应该是最近才被调来家主身边的新人吧——他想,如果是老人的话,这会儿大概会退到家主看不到的地方才对,没见家主眼中的急躁越来越浓了吗?

      要不是小姐特意和家主谈过,就连他都不可能出现在离两人如此之近的地方。

      ——说起来,家主现在是不是太依赖小姐了点?

      草摩伽罗的担忧很有道理。

      慊人拉着真理亚回到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院落里,真理亚先进了屋,而落在后面的慊人,展露出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拥有的残酷。

      她轻描淡写,“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被驱逐的仆妇显然无法理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其他人拽走,支支吾吾的声音蔓延了一路。直到看不见那人,慊人才把同样带着厌恶的眼神投给了并没有离开意思的草摩伽罗。

      草摩伽罗优雅地行了个礼,“家主。”

      他是草摩家的异类,拥有着草摩的姓氏却只听真理亚一人的命令,即使是草摩慊人这个家主都不能拿他怎么办——换个说法,是真理亚不会让别人拿草摩伽罗怎么办。

      没人敢驳真理亚的面子,于是草摩伽罗也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特例。

      对着这个始终无法驱逐的男人,草摩慊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她重重甩上门的力道倒是表露出了真正的心情。

      这种幼稚的小手段对草摩伽罗来说等同于猫咪的小小挥爪,不值一提,他知道许久未见,小姐和家主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主要是家主在说——便回到了属于真理亚的小院。

      在慊人成为家主后,于情于理真理亚都应该和慊人分开。

      但慊人不允许。

      于是这座小院就成了独属于真理亚的、类似于仓库的存在,比如过节时收到的礼物,还有一些不应季的衣物饰品都被放在了这里——比起真理亚,草摩伽罗出入这座小院的频率更高。

      他想着年初时预定的那几套新年礼服所搭配的发型和首饰,对于伽罗来说,这属于他难得有兴趣且乐此不疲的休闲娱乐,只可惜这段快乐时光止步于他在小院门口看到草摩紫吴。

      少年先是礼貌地打过招呼,停驻原地。

      “紫吴少爷,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回到了草摩家,还以为会拖延到新年前夜才回来。”

      草摩伽罗浅浅微笑,“毕竟您也该到叛逆期了,这么听话的孩子,对于父母来说可是会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的打趣并未得到回应。

      “……伽罗先生,我们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

      草摩紫吴的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伽罗知道少年所纠结的问题,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提出了个假设而已。

      ——假设,将小姐和家主分开,会不会让家主不再那么地依赖小姐,转而去依赖别人呢?

      很遗憾,从结果来看,家主并没有变成少年理想中的样子。

      “……慊人她比从前,更加依赖真理亚了。”

      草摩伽罗轻咳一声,“容我提醒,您该称呼她为家主才对——对于小姐来说,妹妹依赖自己可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您口中的两位当事人都未曾表示过不满,不是吗?”

      ‘而且拦住我又有什么用?’

      ‘不管是家主还是小姐,都不是我能够影响的对象。’

      他不愿再和少年讨论这种让人胃疼的问题。

      草摩伽罗甚至设想了真理亚听到这些话后会有何种反应——想让别人依赖自己,就去说、去做啊,站在角落里的人,哪里会是能让别人依赖的样子。

      再配上真理亚那双永远闪烁着真诚,让人说不出话的双眸——真可惜啊。

      草摩伽罗叹气,这是多么有趣的画面啊,可惜他看不到。

      “紫吴少爷。”笑容几乎凝固在嘴角的草摩伽罗最后一次告诫对方,“您该多向小姐学习才是。”

      否则,家主可是会越来越讨厌你的。

      .

      “……姐姐,‘神’不是爱着所有的生肖吗?”

      偌大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了慊人细细的声音,对于差点陷入昏睡的真理亚来说犹如一记强心针,让她清明得不能更清明。

      “只是大家都这么说而已,爱不爱的,那不是‘神’想怎么做都可以的吗?”

      自家妹妹就是那个“神”,真理亚理所当然地站在了护犊子的角度,况且让一个身体病弱不堪连家门都不怎么出的小女孩,因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说辞去爱另外的十二个人……

      ——有病吧,还是大病。

      摸摸妹妹的短发,真理亚略一思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绫女和紫吴又来逗你开心了?等着,新年聚会那天姐姐帮你揍他们,不哭出来我真理亚的名字倒着写。”

      她离开草摩家之前可没少揍这两人,紫吴是面善心黑格外欠揍,绫女……是脑子不好让人就是想揍。

      或许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慊人发出了细碎的笑声,“没有啦。”

      她往上蹭了蹭,原本枕在真理亚腿上的女孩,这下差不多半个身子都窝进了真理亚的怀里,“只是姐姐不在有些孤单而已……”

      真理亚的心顿时软成棉花糖,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真想把妹妹也带离草摩家这个连洒进来的阳光都凉上几度的破地方。

      “姐姐离开,是有想要做的事对吧……”慊人感受着从真理亚那里传递来的温暖,声音愈发轻柔,“我不可以给姐姐添麻烦……所以姐姐只要偶尔来看看我就好了……”

      真理亚:呜呜呜我可太该死了,呜呜呜我妹妹也太贴心太可爱了!

      “你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

      真理亚把妹妹抱得更紧一些,在她们两个还小,每当慊人生病无法入睡时,她都会这样把慊人抱在怀里,“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我也最喜欢姐姐了。”

      在真理亚的脸颊上蹭了蹭,慊人露出了满足的笑。

      慊人住的这间房子过于空旷,一个人行走其间,赤脚踩着的木地板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好像下面藏着妖怪,下一秒就会跳出来吃人;咯吱声还会回荡开来,一圈接着一圈,将整间屋子都塞满。

      所以真理亚不在的日子里,慊人会花很长时间坐在缘廊上。

      手脚会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变得冰凉,这股凉意会持续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仆妇唤她进屋时才会得到缓解。

      可那也不够,还是那么冷……唯有真理亚出现,那渗到了骨缝深处的凉意才会被全部驱散。

      “好暖和啊……姐姐。”

      慊人在真理亚的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包裹住她的暖意带来了缕缕睡意,慊人拽着真理亚衣领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松开来,最后垂落下去。

      ‘睡着了呢。’

      真理亚轻拍着慊人的后背,哄着妹妹入睡。她哄了许久,久到慊人的呼吸频率变作深度睡眠时才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被褥中央——她讨厌草摩家很多地方,连个床垫都没有算是其中之一。

      用被子把妹妹盖好,真理亚见妹妹还没醒后才将衣角从女孩的手里抽走。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用一秒一厘米的速度将拉门缓缓合上。

      .

      屋内,本该沉沉睡去的慊人睁开双眼,暗沉的一片近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姐姐……离开了呢。’

      空荡荡的双手就像是空落落的心间,风哗哗吹过,那股驱散不掉的凉意再次涌了出来。

      ‘好冷。’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慊人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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