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修无情道》向阳的橙子

83、何以至薄情3

　　重光转身，敛下心绪看向一处虚空：“元重华，出来吧。”
　　他让元重华和清均守着仙界，如今既然元重华来了，便是仙界的妖魔退了。
　　元重华几步走出，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重光”
　　重光能在对方袖间隐约嗅到血腥之气，他将龙珠收回袖口，抬眸问道：“你的伤如何？”
　　元重华紧抿的唇终于松动，带出一点笑意：“小伤，不碍事。倒是你。”
　　“不过既然妖帝陨落，魔神被困，动荡也该尽快平息了。”
　　“是，不用多久。”重光望着此处婆娑林，当年他也曾与妖族并肩作战，腾蛇，娄牟，祖龙，熬烈，孔宣，魇魔，都曾是他的旧识。
　　他想到袖口内那颗破损的龙珠，熬烈最后那句话……
　　回顾许多，重光自问他是否真的凉薄至此？
　　他不由转头望向眼前之人，这个人是他历劫归位之时的引路人，还是他亲自挑选的的传人。
　　从仙缘断绝，到懵懂无知，再到归位证道，一路下来都能看到对方。
　　元重华被对方的目光看得难得的有些窘迫，抬手往脸上一擦：“我脸上有东西？”
　　重光摇摇头：“没有。”
　　元重华掩饰般的低咳几声：“你这样看着我，我还以为身上有何不妥。”
　　重光指尖轻点，元重华身上降下金光一道，垂目道：“熬裂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孤的旧识，不是被孤所杀，就是被迫疯魔，你觉得，你会是下一个么？”
　　元重华目光微阖，周身的伤在光芒下恢复不少。
　　“重光，当年你还未归位时问过我情感之事，我那时便说这是一把双刃之剑，元某并非堪不破的人。”
　　他抬眸，眼中尽是坦然：“若事无可避，却当真无缘，我自当退一步，抽身寻道。”
　　重光闻言颔首：“孤信你”
　　元重华却突然笑开，朗声说道：“可我没说完，若退不得，我亦只能往前。”
　　重光静了一瞬：“何谓退不得？”
　　元重华眼中满是笑意，轻声道：“我心悦之人，与我有缘。”
　　重光霍然抬眸，二人视线相交，谁也没有避开目光。
　　过了片刻，重光才再开口：“孤信奉无情。”
　　元重华笑得极是爽朗：“是，我知道。”
　　重光一愣：“你不觉得，孤凉薄么？”
　　“重光，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说你凉薄，唯我不能。”元重华摇头，“我如今能站在此地，也全赖你周全。”
　　他能还魂，多亏重光上天入地，而且……紫霄殿前，对方为他的神魂挡住玄雷，他那时便觉得惊心动魄。
　　谁动能说重光薄情，唯有他不可以。
　　重光摇摇头：“那不仅仅是为你。”
　　元重华却下一刻捉住重光手腕，力量之大仿佛将对方锁住：“我知道，那时不仅是为我，还是为你。”
　　“可我有此一问亦是为了你我，重光，诚于心方诚于道。”
　　世上最真实的情谊莫过与生死相许，而他与重光，又何止于此？
　　他们都修道多年，莫非还要自欺？
　　重光神色几多变幻，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你……让孤好好想想。”
　　世间情谊最是珍贵，他将事情都了结，才能细想。
　　元重华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的目光专注而坚决：“我如今若松开，到时你又问我兵解那日的话做不做数。那时，我还能说不作数么？”
　　那句一心向道，又如何退却。
　　重光看着元重华，摇了摇头，神态平和:“谁说有了凡心便不可证道，不然红尘道从何而来？”
　　熹微的晨光映在重光的脸上，将那长长的睫毛染成淡金色，他承诺到：“无情，并非绝情，而是堪破，孤亦非自欺之人，明白后定会告知你。”
　　“只是……”重光皱眉，“如今孤尚有事情还未解决。”
　　元重华手指渐渐松开：“事关清均？”
　　重光颔首：“亦事关仙界。”
　　二界之战由熬裂与魔神起，他们死后自然也很快平静。重光曾许诺无意妖界，自不会再插手内斗，在确认人间安稳后便回到了仙界。
　　仙界散乱要整治，但有些迫于局势放下之事，此刻也要好好清算。
　　金莲之令传于仙庭，不愿从命的一一清理出仙界。
　　重光与清均二人在天河处，各自立于一端。
　　这一战，他们早就约定过。
　　仙帝之争，惊动三界，但三界却无人敢来观战。
　　清均袍上云鹤飞舞：“金衍，你如今归位，要治仙界，孤这仙帝难以为继。”
　　“这一战，是为仙帝之战，亦是为前仇。孤欠你的，你欠孤的，都在今日一并了结。”
　　他抖开一点星辉，缓缓道：“此战你我各凭本事，但此战之后若再说什么，孤便不认了。”
　　重光衣袖一展，庄严又肃穆：“既有约定，孤自不会毁诺。”他望着星辉天河，“此战，孤亦不会辱没了你。”
　　云层越压越低，一道响雷终于引来了云鹤，清均轻笑：“如此最好，不负我们万载交情。”
　　二人迅速对上一招，两股异种真气短兵相接，立刻产生巨大的冲力。
　　清均被震退几步，衣袍在烈烈劲风中翻飞：“金衍，你早年与孤较好，孤自愿让你几分，可你如此待孤，孤怎会甘愿？”
　　“满口胡言！”重光脸色一沉，深吸一口气，“孤只问你一事，那日，清宵殿内说话之人是你？”
　　“自然是孤”
　　清均全身微微一僵，他暗自稳住呼吸，眼中愠怒：“你还以为那是魔神要与你……不成。”
　　他说道此处手上一颤，亦是觉得有几分无法开口：“左右是孤就是了，如今孤亦想要如此！”
　　重光手掌紧握成拳，霎时脑海中闪过清霄殿中种种，修长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清均！你可知何所为，何不可为？”
　　“孤当然知晓！仙界有难，孤为仙帝自当身先士卒舍命保全。”
　　清均收手，定定看着他，凛声道：“但孤求心仪之人，想要与其欢好有何不可？”
　　他一顿，长呼一口气：“孤承认在魔神的控制下做了许多恶事，亦不会推脱，但那日之心，断不会错认！”
　　清均望进重光眼眸深处，他口中说得决绝，亦是不怕重光拒绝。
　　重光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说，不由得有些结舌：“你……”
　　“那些人为仙界和人间付出诸多，孤自当敬他们三分便是，但若要论站在你身侧，除了孤之外还有何人？”
　　清均吸一口气，声音随之坚定：“老实说来，今日若孤趁你伤势侥幸胜了，那孤自还是仙帝，依然不会放你走。”
　　“若是孤输了，你杀了孤便是。”
　　他算计了白凌，害对方失了蟠桃木灵，以金衍心性安稳后断不可能与他再交好。
　　既不能在劫难中以仙帝之位战死，以后互为陌路，他不如此刻求个痛快！
　　重光垂目，良久叹道：“清均，你当真看不开么？”
　　清均一顿，无视这个问题，轻拨鹤栖：“你若不出手，孤便出手了。”
　　雷霆铺开，在天河上闪出光辉，更有云鹤盘旋于一面宝镜之上，镜中清光直照重光。
　　“九天玄雷，云中鹤戾。”
　　重光感受着异动的太上道心，看着天空的天问：“你对孤用天问？”
　　清均立于云中，神情被往来云鹤遮住，声音有些嘶哑：“若不如此，孤焉能有胜算？”
　　重光：“你……十分想赢？”
　　清均反问他：“金衍，你说呢？”
　　重光直视空中的天问，金色的光芒仿佛要穿透天际。
　　清均本是一愣，见到天幕金剑，片刻后反而笑了出来：“好，金衍，你早该出剑。这经过二度淬炼的天幕金剑，也让孤见识见识。”
　　重光：“你执念太深，此刻是求胜还是求死？”
　　清均浑身一震，失了往日从容，高声道：“孤自然求胜，怎么会求死！金衍，难道你以为孤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前来求死了？！”
　　重光半步未动剑引气机，在周身布下连绵剑气，流光飞舞。
　　这世间阵法，千变万化，大多不离其宗，他与朱离习阵，于此道也算熟悉，瞬间他仿若拂柳，剑指艮宫。
　　清均受他一记剑气锁体，闪避不及。
　　这一剑，只是封住了清均的行动，他后退几步，口中涌上腥甜：“咳咳……金衍，你何不更直接一些！”
　　重光闭目，清均如今纵使没了魔魂也是执念深重，难以堪破。
　　心中生执，执便为魔。
　　控制道心如今于他不难，破这雷鸣也不难。
　　只是他们因果成结，如何去解开？
　　他长叹一口气：“好，孤答应你”
　　清均闻言顿时呼吸急促，失了往日的从容，他着急地自云中垂目，嘴唇微微轻颤：“你答应孤，你答应孤什么！？”
　　话音未落，血光闪过，一道金光破体而出，飞向了他。
　　清均猛的睁大了，鲜血洒在清均脸上，他见到那颗金光环绕的道心，完全愣住。
　　“孤答应……不辱没你。”
　　重光以衣摆，拭去嘴角血迹，声音亦是带上几分嘶哑：“孤一句戏言毁了你的道，是孤有愧。”
　　“金衍！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便是你的不辱没孤！？”
　　道心本是由修行者所铸维持，若离紫府，不出三日，定然消散
　　云中之人看着那颗渐渐消散的道心，已是全身发抖：“这就是你的不辱没孤！？你就宁愿自折道行，就宁愿死都不答应我！！！”
　　金衍害他道心催折，就宁愿将道心偿他，都不愿应下他？！
　　重光收回金剑，定定的看向清均：“清均，为你此刻当为之事。”
　　清均踉跄着站了起来：“好。”
　　雷霆霹雳在空中再次亮起，蓄势待发。而重光携着漫天金光与之相对，剑气在手中若隐若现。
　　双方同时将灵力猛推而出，金光大盛，迎向化开的万里雷潮。
　　一击之间，金光刺破雷电，雷电绞碎金光，各自生生不息，前仆后继。
　　待雷云涌聚，遮天蔽日之时。
　　如此法力碰撞不知又过去多久，双方于这片不见陆洲的荒海之上争斗亦难辨方位。重光忽然间抬手捏诀，眉心涌出一缕剑光，没入雷潮之中。
　　雷网顿时变化受阻，只凝滞一瞬。重光同时纵身而起，雷云触手可及。他大袖一挥，千道剑芒立时轰下，耳畔尽是爆破之声。
　　清均半跪于地，周身斑斑血际，眼中满是不甘：“你的天幕金剑为何不直接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