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何立] 囚中梦》三千绎

1、第 1 章 入相府

　　已经整整几月有余，何立像人间蒸发般生死未卜。

　　你坐在雕花窗前看外面落雪，飞花如蛾，在风中被裹挟打着转的落下，落在秃枝上，落在院棱下。

　　日渐黄昏，门前雪却平整的可怕。你不由得想，也许他就会这样消失了。

　　自成婚后你搬来这，何立从不让外人靠近院落，除了一位照顾你起居的婢女。此时她急匆匆的从连廊而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精致的雕花勾勒出梨花的样式，古朴厚重。看起来她捧着走了不少的一段路程，隐隐沾了些化开的雪水滴。

　　今日是你20岁生辰。

　　你未回身，只是依旧看着窗外的那积了雪的秃枝“扔了吧云娘，人都不在了，要这没用的死物做什么。”

　　“娘子，这是大人早就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云娘也有点不知所措，仿佛手里捧着一只碳石，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院中那秃枝上落了只雀儿，小东西抖落头上的雪花，带着细枝一同轻颤，枝头雪随着雀儿的动作抖落，漏出它原本的枝色。

　　你转过身来看到略显局促的云娘，突然没了脾气：

　　“放那吧。”你抚手摸了摸耳畔的钗，走向床边的妆台坐下。

　　“娘子，何总管既已承诺过，他一定会来见你的。”

　　云娘像是得了恩赐般，将木匣放在中间的茶桌上，见你如此落寞，忍不住安慰你。

　　你抚着肚子，对着芸娘微微一笑，“最好是吧。”芸娘冲你点点头，行个礼退了出去。

　　风裹着细雪吹进屋里一些，桌面铺的方巾上垂流苏也跟着打了个寒颤，在桌角散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门闷响一声被人关上，屋中又是一阵静默。

　　你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光洁白皙的脸庞，仅点了些许口脂。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素雅中却带着几丝叫人挪不开眼的风情。原本明亮的眸子此时却是漏出了少许疲惫的神色。

　　镜子中映出你发间的那只钗，是只玉脂钗，你初遇何立时他送你的。

　　你盯着镜中钗，回忆如同穿过云雾，回到了数年前。

　　你本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碧玉年华又生的美丽，身段窈窕，父母恩爱，日子平然而快乐，虽然只是做点小饼出去贩卖，却也十分满足。邻居大娘听说是相府的仆人，小时候很久才见她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块好看的糕点给你吃。

　　你家巷口的医馆，是一对父子开的，那郎中后来入了相府，成为秦家的府医。你与那家的小儿子敖蕤从小便玩在一起。少时的记忆模糊，你却一直记得敖蕤亮晶晶的眼睛，在泛着波光的水边握着你的手，向你许诺你是他未来的妻子。

　　少年束发长衫，身上淡淡的草药香，眼角因为害羞激动泛着微微的潮红，而他看向你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很。

　　那时的你年少，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周围的景色都渐渐褪去，只有你们两人。

　　风轻吹河柳，也卷起你袖口的轻纱，扫的你手心痒痒的。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觉得敖蕤眼里闪过了一丝你看不懂的情绪，那年你16岁。

　　原本你以为自己会与敖蕤成亲，他行医你为他料理家事，生儿育女度过一生。而这一切却被贼人毁了。

　　刚从河边浣洗回来的你呆在在了家门口，手中的木桶掉了也不自知。看着屋内一片狼藉，被人毁了个彻底，你脑子一片空白，像被人打了一棍，觉得胸口闷的像塞了团棉花，窒住了你的呼吸。眼前的画面似真似假，逐渐模糊。在你晕倒前，你看到敖蕤向你奔过来，你看到墙上挂的斗笠渐渐倾斜，你看到屋内墙角喷溅出来的红色，你看到一片墨绿色的衣角，你看到地上的三个盖着白布的尸体。

　　后来你转醒后，看到邻居大娘和敖蕤在你身边，大娘赶紧招呼着给递了一碗粥。

　　你从敖蕤口中得知，那贼人刺杀丞相失败，府兵追着走投无路进入你家，被你父亲惊惧下阻拦了去处。

　　那刺客见府兵追了上来，自觉已无路可走，便挟持了你的母亲，试图府兵看在你们是无辜百姓的份上为自己挣一线生机。

　　你看着敖蕤的眼睛，久久无言。他扭过头去，避开了你的视线，声音颤抖着说，“府兵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也不想伤到你母亲，但那贼人却突然大笑着发了疯……”

　　大娘满眼疼惜，毕竟你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娘说，若你无处可去，她求求大人，可跟她入相府做厨娘。

　　巨大的变故让你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这样浑浑噩噩的处理了后事。当你再想去找敖蕤时，却发现他一家已经搬离了。看着空空的院落，再想到从未收到过消息的你，突然觉得一时之间全世界都只剩你自己，像无根的浮萍像被遗弃的狗。

　　后来你在大娘的介绍下进了相府，成为了后厨的帮工，那年你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