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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你们姐弟俩有时候说话方式怎么一个样?”

      晏清竹顿时感到有趣,不禁嗤笑道。这俩姐弟总是想要激将法来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稚嫩般犟气,晏清竹一眼便识破。

      晏清竹从小就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孩童般的戏谑对她来说不过只是皮肤的细微擦伤。

      或许还不算擦伤。

      只是晏清竹并未想到高中时期的笑话却让面前这人信以为真。她的指尖缓缓敲击着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尽管,事情的真相确实如此。

      “我当然不是和你寒暄,开个价。”电话那头季榕树并不想再迂回周旋,“照顾好我姐,别让她受委屈。”

      晏清竹轻微抬眼,透过浮雕灯罩的暖光映射在她的轮廓侧沿。她顿时皱起眉,仔细揣摩这句话,不过是虚伪的美好幻像。

      别让她受委屈。

      可明明在楚江,让洛木委屈不甘,至始至终迫使她不断撕裂自身的人,不过是明面上说不让她受委屈的家人。

      年少时期过于疼痛,才使得洛木将所有信仰投入旁人所视的虚妄之中。

      晏清竹睫毛颤动,保持基本的理智。墙壁老式挂钟每一秒都在移动,随着血液流淌,将这份平静撕裂得粉碎。

      可是洛木,你为何就不恨呢。

      晏清竹坐在沙发,慵懒将一只手臂瘫在靠背,随后向前屈身,等待着与电话那头的谈判:“石头哥没和你说过吗?我从来不缺钱。”

      那是晏清竹唯一能在自己身上所确定的绝对。

      季榕树沉默几秒,电话那头不禁发出“啧”一声,随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晏清竹眸光沉重,凝视着老式挂钟跳动的秒针。像是暮色降临之际平静的海面,早就暗涛汹涌。

      平淡无声的酸楚犹如浪潮漫延,空气中沉寂朦胧却不带任何遮掩。

      “小舅子,成全我。”

      晏清竹将手机靠近嘴角,目光泛起狡黠,却也格外郑重。

      或是一丝不甘,或是一丝妒意。

      比一丝再多一点,犹如潜伏在野草之中。

      她在大胆宣誓主权。

      锐利的匕首,刺向怜悯,割裂开深藏在躯壳内柔软的秘密。

      “我要她这个人。”

      她的语锋之间毫无犹豫,带了点舔舐刀刃的决绝。

      可晏清竹承认,在这一秒,她如此心怀感激。这股力量将她递进,逐渐凝聚。

      那是她尝到的甜头,细软的,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

      “你说什……”

      电话那头犹如火引子点燃瞬间爆炸,而晏清竹下一秒按下了挂机,客厅中又恢复平静的氛围。

      外界纷纷扰扰晏清竹不想深究,这里不是楚江,自然不能让任何血液权威压垮洛木的脊梁。

      凌阳这座城与人相似,至始至终保持绝对的理智。这种高端的冷眼旁观,才能使生活更为有序和高效。

      冷漠而又悲悯。

      ——

      晏清竹将牛奶热好,端着马克杯站在客房外,指节反扣敲了三声,房内无人应答。

      “洛木?”晏清竹轻声唤道。

      她谨慎将手放在门把,缓慢推入。

      房内无人。

      床被整齐没有褶皱,一只蔷薇平静倚靠着布满浮雕的黛青瓷瓶,放置在床边桌的角落。

      晏清竹顿了顿,而后嘴角不经意泛起微妙的笑意。

      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半开,并未上锁。玻璃展示柜的高处嵌满各种奖杯奖牌,需要抬头才能意识到这样的功成名遂。像是至高的荣耀般,无言地阐述着少女的天赋与光辉。

      柔白真丝睡裙紧贴身躯,姑娘肩披单薄衬衣。抬头间天鹅颈秀丽,几滴银光般水珠还未擦拭。胜似初放花蕾,令人怜爱,诱人采撷。纤长的指尖在玻璃间浮动,可目光迟迟不愿移向别处。

      她好似在寻找一个名字,一个答案,却又好似不如她愿。

      洛木长睫半阖,沉思良久。

      这些荣誉,唯独只属于另外一人:晏语。

      洛木片刻诧异,可眉间却未有怅然。

      她的爱人,最终活成幽静的山谷里一抹残月,冷淡而雅致。那种美感混有几丝凄清,洛木宁愿相信那是绝世的凄艳。

      至少在自己妹妹的面前,晏清竹愿意蹲下仰视,削弱自己的光,将妹妹捧向烈阳。

      这与洛木十七岁时所认识的晏清竹一点都不一样。

      她缓缓踱步,还未意识到身后人在荡然的光影中,谨慎揣摩时机,面容带着难驯服的野性。

      以及,难以察觉的怜悯。

      “洛木,要不要看点不一样的?”

      晏清竹走近,将热好的牛奶马克杯递给她,嘴角间露出淡笑。

      洛木双手捧着,温度不烫,刚好温和了室内的冷气。只是驻足凝视晏清竹从抽屉中取出一把钥匙,从展柜中的内侧开锁,一条红绳没有任何瑕疵,镶嵌在上的黄金珠链在暖黄色灯罩下甚有光泽。

      若是她不提醒,洛木都快要忘了。

      “没想到你还能留着。”洛木有些哑言,当年总觉得有所亏欠,将最珍重的红绳挂在晏清竹的手腕上。

      到头来此刻的洛木竟觉得有些幼稚。

      “我很早之前找师傅修整过。”晏清竹简单答复。

      “木子,你应该很早就知道,这是黄金,对吗。”

      晏清竹明知故问,将红绳手链递给洛木,指尖与掌心的微触温热。

      她在背后环住了洛木的细腰。下颚轻靠在洛木的肩角,衬衫布料单薄,皮肤间的徘徊酥麻陷入她的身躯,最终心脏长久驻扎。

      沐浴后的茉莉清香浓郁,而非甜腻。

      又好似挑战理智的底线,欲盖弥彰。

      晏清竹轻微搂紧她,敛眸沉溺于无时无刻胜似谎言的绮丽之中,悄然遗忘现实中的不堪。

      洛木睫毛颤颤,想来生活终垂怜她的极端。

      “嗯。”

      晏清竹唇间气息惹得洛木润白的脖颈泛起几丝痒:“这么珍贵的财物,你当初就这么忍心送我?”

      洛木指腹缓慢摩梭金珠中镶嵌雕刻的“福”字,记忆中阿嬷能留给她的遗物少之甚少,这是最值钱的一个。可那时候对洛木来说,她根本不知道这块金石头真正的价值。

      她只知道,这块金石头,会让人心安。

      “小时候听大人说,黄金保命。”洛木回想幼时村里阿公阿嫲们总在夏夜围坐一起,畅聊家长里短,而洛木会坐在阿嬷身边,认真听着,很努力想要融入所谓的“大人”世界。

      至于什么时候记得的,洛木也不清楚了。

      晏清竹疑惑道:“还有这说法?”

      “我之前不懂,后来我才知道。”

      后来村中没有了人情味,是洛木发现村中的红事变少,白事变多。

      看见姑娘挂金,那就是红事。

      金石头在,会让人心安。

      “不过有很多意义。类似女孩嫁人之前,家中的长辈会将黄金塞在她的囊袋中。若是哪天在婆家受委屈了,还能将黄金当掉去换回家的车票。”

      可那时候洛木尚还年少,阿嬷就将拿金石头编成红绳手链给她。

      后来洛木才知道,这金石头并不只是嫁人的意思。
      而是真正的保命。

      那个蹒跚老人知道自己活不过除夕夜,便将值钱的物件塞在袋中。嘱咐洛木若是饿了,带着这些去邻里换点吃的。

      不只一次告诉她:要活过除夕夜,要等父亲接她回家。

      “不过若是送人了,不论贵重,哪有收回的道理。”洛木浅笑,指节微曲,轻刮晏清竹的鼻尖,“阿嬷讲过。”

      晏清竹微微侧眸,开玩笑道:“你不怕我当掉吗?”

      洛木气笑了,想来晏清竹一身反骨,这倒也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你又不缺钱。”

      但洛木又很肯定,晏清竹当然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缺不缺钱?”晏清竹顺着话题蔓延,孩童心性在此刻展现淋漓尽致。

      “凌阳一中的三百多平学区房,把我卖了都买不到一间浴室。”洛木自嘲,她确实研究过凌阳的房产。

      没什么目的,那时候在学校附近寻出租房时偶然得知。

      她只能在众多网络平台信息里吹捧得知的地方,晏清竹却能毫发无损停留此地,生根发芽。

      “不过你想当掉就当掉吧。”洛木长舒一声,稍微回头温热的唇瓣便覆在那人颈间透薄的皮肤上,泛起难以言喻的绯色:“还有,手不要乱摸。”

      晏清竹浅笑,单手正环住爱人腰间,另只手准备解开洛木披肩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直接撕开的朦胧太过难堪,可在展柜玻璃光影下的目光涟漪。带着水淋淋的痴迷,逐渐融化,穿透。

      突如其来的热吻犹如浪潮汹涌,吞噬着所有的情愫,恨不得沉溺于深海。晏清竹将她抵在墙边,指尖与洛木的发丝凌乱缠绕。

      “不合时宜吧?”洛木混着细微的喘息,嗓音蕴哑,却带有戏谑。

      她在吹一种只有晏清竹才能听懂的哨响。

      洛木在晏清竹的颈部咬出微红的牙印,目光垂怜:“不过,半两黄金换一美人,很值得。”

      “那客官姐姐愿意收留我吗?”晏清竹不知悔改,接受挑衅。

      洛木指节勾了勾她的下颚,神情迷离:“看你表现。”

      暧昧浓厚的声线还未落地,唇舌便厮磨在一起,犹如浪涛敲打礁石岸,远处绽出烟火炫目。

      光线流转形成影,洛木俯首称臣,早就做好被撕碎的准备。她自然愿意颠覆安逸,成为棋盘上随时失去“气”的黑棋子。

      _

      凌晨两点,空荡的客厅还留着一盏暖灯,刚到家的晏语直接将实验记录笔记丢在地上,嘴中还不忘骂着实验室猪队友脑残操作。

      抬眼望向挂钟,凌晨两点,她们应该睡了吧。

      本是慵懒想倒杯水喝,直到凝视着大理石桌面上几朵断首的蔷薇花,晏语顿时怔住。

      花茎裂痕参差,一眼便得知是故意所折。在暖黄色灯光笼罩下,绯红花瓣散开在桌面,犹如混有腥气的血液凝固。

      凌晨两点的夜间,确实有些瘆人。

      晏语吓得一颤,手臂快速闪躲。不料磕碰倒靠椅,霎时猛地抓住。可她从未料想椅上还放置着托特包,恍惚间并未有封口的包倒扣在地面上。

      晏语顿时意识到那是洛木姐经常肩背的款,快速俯身捡起。包里的文件散落在地,晏语瞳孔微张,护照,各种纸质通知单,而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的标题。

      Certificate Of Enrollment

      晏语大致浏览,才知这是交换生的材料。

      小心谨慎整理好放入包中,可背后不自主泛起一丝刺骨寒凉。

      她从未听过木子姐提起此事,那阿姐呢?

      阿姐知道这件事吗?

      或是夜间倦意使然,目光混沌。晏语并不想过于猜测,可霎那抬头间,正与那位柔白真丝睡裙的姑娘对视,与以往不同,她的天鹅颈上多了几处明显的淤青红润。

      洛木双手环在身前,细微敛眸。早就将情愫褪去,唯有留下贫瘠的、平静得寒碜的目光。

      不像是发现秘密的羞愧者,反而是早有预谋,等待猎物上钩的赌徒。

      这一次,她赌对了。

      “木……木子姐。”晏语匆忙起身,将托特包重新放在椅子上。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洛木轻声问道。

      晏语从小受到优质教育,自然知道前途的重要性。

      可是她闷了声:“木子姐,我阿姐知道这件事吗?”

      “晏语。”

      洛木缓缓走近,在她的耳边低声私语,不带一丝垂怜。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方寸棋盘,黑棋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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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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