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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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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肖琉本以为应该不会跟方挽琛再见面了,毕竟“来日再会”只是个客套话,
哦,至少对他是。
可谁知道第二日两人就又碰面了。
江南这一带不清净,总有人惹是生非,但这几天还好,谁曾想这帮人刚老实没多久,又开始兴风作浪。
士兵当街斩首一名男子。
也不知这男子有什么错,只知道他临死前喊了一句,
“中国gong chan dang万岁!!”
肖琉本来想看看得了,又跟他没有关系,他就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卖卖画,有东西吃就行了。
就是这么简单。
不愿死于战乱,只愿穷其一生,无关荣华富贵,只求安稳余生。
但他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这群人的一腔热血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也很敬佩这些人,但他知道,他成为不了他们。
不少的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有的甚至在嗑瓜子。
一个老妈子抱着孩子,严肃的对他说:“你看看,就是这种人。你可不要像他一样,老老实实过日子得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肖琉刚要走,却发现方挽琛也在,肖琉注意到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眉头也深深皱下一个印子,眼中复杂的情绪交错。
他又看不懂了。
肖琉叹了口气,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抹去,一抬头,发现方挽琛也刚好投来视线,先是愣了一下,好像很意外肖琉也在,随后浅笑一下,向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方挽琛平静的问他,
“没什么,看这边人比较多,好奇。”肖琉如实回答了。
两人并肩挤出了人群。
已经快傍晚了,天边泛出红晕,在遥远的山的那边,大雁飞来又飞去,落日栖息于山顶,浮云层层于天空。
他们就这么并肩走着,谁也没开口,
“你…怎么回来看…”
最终还是肖琉先开的口,方挽琛也没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好一阵
“我?我跟他见过几次,不怎么熟,就是觉得挺可惜的,多好一小子。”
肖琉听出了他这话的话外之意,熟是肯定熟的,但毕竟他觉得可惜,他也不能说什么。
“哦…”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啊?”肖琉很疑惑,既是熟人那为什么还要问别人怎么看他呢?
他又不理解了。
“我觉得…他吧……额,年轻人嘛,有热血是好的,其余的,我又不了解他,也不能以我看到的表面就来评价一个人。”
肖琉说这话时,方挽琛一直盯着他,目光闪动,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这人这是……”
“?我什么?”
“没事没事”
肖琉诧异极了,但也没多想。
方挽琛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偏头浅笑。
“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啊”
肖琉没忍住,还是问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他忍不住的好奇,
才刚认识一天啊
“我也是个画画的,不过……画的是油画”
“油画啊,油画挺好的。”
“…不都说你们画水墨画的性子直吗”
“是吗?我反正不是。”
“那你觉得,油画怎么样?”
“艺术嘛,不在于形式,也不在与表达的方式,重要的是一双画出美的手和善于发现美的心”
“嗯,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的。”
方挽琛请肖琉去他家院落作画。
肖琉不知怎的,脱口而出,
“好啊”
肖琉:“………………”
好你妈,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方挽琛好像看出了肖琉的内心挣扎,笑了笑,
“没事,不去也行”
“…………”
去了吧,打自己脸。
不去?也不好扫了人家的兴。
那还是打自己脸吧。
不过说实话,他家的院子还真挺好。
典型的四合院,院子还种了棵枇杷树,枇杷树被水池围住,树的枝杈上还有一个燕巢,不过此时的燕子还没回来。
角落处有一个画板,架子上有一个半成品画作,虽是半成品,但也能看出如若画完必定是一个接近完美的画作。
肖琉跟着他来到了东厢房去取颜料,里面堆满了画,有一些被挂在了墙上,有一些被“扔”在了地上。
有几幅画作已落满了尘埃,想来应是年头很长了吧。
方挽琛看着肖琉盯着那几幅落了灰的画,走上前去,对他说:“这些都是很多年前家父家母的遗作了。”
“真是抱歉,提及了你的伤心事”
“哦,没什么的,人都已经过世多年了。也没人会在意。”也没有人知道。
方挽琛默默的想,但后半句终是没说出来。
“所以才要好好珍惜…遗作,纪念嘛。”
“嗯,先生说得对。”
“……”
这下肖琉觉得气氛不太对,总感觉是自己在教育他。
“额……”他还没说完,方挽琛就先找了个台阶给他俩下。
“画画吗,画什么?”
“院子里的枇杷树我看甚好”
“好。”
他们在东厢房拿好了要用的颜料,一个画水墨画,一个画油画。
肖琉低着头,一笔一笔小心翼翼的画出枇杷树的轮廓。
方挽琛左手拿着颜料盘,另一只手拿着画笔往纸上画颜色。
岁月静好,谁都没有开口。
叶子时不时沙沙作响,燕子携带着秋意归巢。
日暮时分将至,两人放好笔,长舒一口气,看向彼此。
枇杷树逆光而立,余晖射/入叶间。
方挽琛就是透过肖琉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
肖琉注意到方挽琛的脸颊上有一抹颜料,可能是气氛实在是太好,鬼使神差下,他伸手过去用手指帮他把颜料弄下来。
方挽琛还是愣愣的看着他,阳光下,肖琉的发丝渡上了金色的轮廓,变得更加柔和,他突然对方挽琛笑了,对他说:“你脸上有颜料,我帮你弄下来了。”
而方挽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他缓过神来,肖琉又说:“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好”
临走之前,方挽琛问他画还要不要,而肖琉只是摇头,说暂时放他那里。
肖琉走之后,一切又变的安静。
他靠在门上,似乎在想什么,又走到肖琉的画面前,轻轻触碰它,水墨已经干了,不会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人已经走了,似乎没有任何来的痕迹。
而油画恰恰相反,它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凝固。
他站在那幅画前,思考了很久很久,随后似乎是释怀了一般,轻声说:“肖琉……”
人都有最深挚的感情,可他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条路很长,他走了好久,
可他慢慢发现,有好多有志青年和他一样,保留了最完整,最纯粹的初心。
那是他,或他们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