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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追忆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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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凡,妈妈昨天拿到工资了,可以给知凡交书费了,不要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妈妈以后会努力赚钱供你读书的,知凡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你是我的唯一的心肝宝贝。
“妈妈文化不好,钱不多,不能给你一个好的物质环境,但妈妈已经在很努力为知凡在以后读书去挣钱了,回来妈妈给钱你去交书费,不要再吸这么多烟和吃这么多槟榔了,头发可以的话就剪一剪,不然学校不会让你一直待下去的。
“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就为了知凡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知凡你知道妈妈的心吗,妈妈知道你还在拉黑我,但这些话妈妈一直都想和你说,妈妈很想和知凡好好聊聊天,而不是看到知凡回家就把门关上不出来。我们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吧。”
痛,太痛了,一字一句似子弹一般贯穿我的心脏,这让人窒息的文字我当年根本就不知道,我一直躲避和母亲的沟通,回房就是玩手机玩电脑,书费这件事我依稀还记得是我为了骗母亲的钱拿去买烟酒用的。。。。
我奋力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痛恨自己当年的不懂事,有母亲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母亲是多么重要。
时间随风飘向远方,落雪是母亲流下的泪。
大雪漫没,鸟儿不见踪影,树枝被雪压垮了身子,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屋内玻璃杯的碎裂声与树枝的折断声一同发出。
“笑微,你答应我的三千块呢?我还要买吉他呢,难道你就不想我学更多东西吗?”
我把玻璃杯重重摔在地面,玻璃的碎茬瞬时布满这本就不宽敞的客厅,让人寸步难行,“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不到,你还当什么母亲。”
我大声地嘶吼着,拿起母亲的金手镯就往窗外扔,窗外的雪愈加猛烈,堆的门前压不开身。
镯子躺在雪堆中,被折断的树枝压在了身上。
母亲的眼神跟着我扔出去的金镯子飞出窗外,往窗外抬起那操劳一世的手,嘴巴微微张开,露出刚补好的廉价假牙,那是没有便吃不了饭的牙齿。
眼睛微眯挤的眼周都是皱纹,抬起的手不向窗外伸去,反伸向眼旁擦拭,母亲哽咽,看着我,泪水顺着那黝黑的肌肤流至下巴,咽口水的声音在这氛围中尤为清晰。
脚上往前踏了一步,玻璃碎渣却把母亲的脚刺了回去。
“知凡,妈妈的牙齿前几天在外面给别人搬东西的时候撞掉了,所以妈妈才把一部分钱用来去做了牙齿,这样妈妈才能吃上饭啊。”
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飞泄,纸巾明明就在桌上但却显得尤为遥远。
鼻子吸着鼻涕,忍住让自己的脸变得不那么丑陋,让自己还有一副顶樑柱的模样。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就得做到,你没牙齿不会喝粥吗?吃饭比你儿子重要?”
我骂着,一边指着母亲的鼻子,用脚把碎玻璃往母亲那踢过去,母亲的脚被玻璃碎划开好几道小口子,鲜血一路流到了地上,母亲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我,失声痛哭。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你自己过吧。
说完,我往门外走去,母亲见状想挽留我,往前走了几步,但却被玻璃一次又一次的扎伤。
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血的脚印,她喊着我的名字,我却像全然当没听见一般,砸门而去。
雪下的越来越大,飘落在屋檐上,门口的雪上面却有两副脚印,一副是洁白的,往马路上走去,一副是鲜红的,止步于院中。
母亲自这件事后,被邻居送进了医院,我却仍然责怪着邻居为什么要让我们家额外花钱,去治我认为母亲“莫须有”的病。
邻居骂我是白眼狼,母亲却拦着邻居,不让邻居继续骂我。
我在病房里找母亲要钱,母亲却还在病床上笑着对我说:“知凡,你的吉他妈妈会想办法的,不要生妈妈气好不好?”
母亲露出一脸笑容,用手摸着我的头,慈祥的面容却被我看成了假惺惺的善良。
我伸手把母亲的手打飞,什么都没说,留给母亲的只有怒视,随后站起来背起包就往外面走去。
“知凡,记得多联系联系你爸爸,虽然妈妈和爸爸分开多年,但他始终还是你的爸爸。”
母亲用力坐起身来,看向我,眼眶湿润地对我说道。
我依然没有理会,砸门而去,医院的木门被我砸出些小碎屑,我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地变重。
可是,我再也没想到,这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样子了。
大雪依旧飞舞,我拿着母亲给我最后的一笔生活费买了烟,惯例地边抽烟边吃槟榔。
面前的行人纷纷扰扰,有恩爱的,有吵架的,也有两人并肩行但却什么话也不说的。
上次离开病房母亲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的钱已经不够花了,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有点钱藏着故意不给我。
我气冲冲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这是我入冬以来第一次给母亲打的电话,但我却依然想问母亲要钱,丝毫没有关心母亲的想法。
嘀……嘀……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但迟迟不见母亲接通对我说话。
我开始有点着急,毕竟自己的家里没有人在家做饭,我不知道我该吃什么,刚刚已经把最后的钱拿去买烟了。
“这方笑微到底在干嘛?电话都不接?”我说着,叹了口气,跟身旁的小弟们说了声要去地方,随后便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医院门口,救护车的嘟嘟声让我甚是心烦,不少人都挤在挂号处那等待拿号。
我心想:这地方,要是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想在这里出现。
我跟着指示牌找到住院处前台,询问了一下母亲的所在的病房,但结果是她们却告诉我这里没有这个人住在医院里。
我气炸了,转身就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一边出医院往家里走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就说没事儿吧,还能出院,看来这下子就差不多能拿到买鬼火的钱了吧。”
到了家门口,院子里的脚印早已被新雪覆盖。
那金镯子依然安详地躺在那里,但大雪越来越大,将它存在的印记逐渐埋没 ,渐渐的,渐渐的,就再也分不清它去了哪里。
我踉踉跄跄地踏过雪地,到家门前掏出自己的钥匙,钥匙扣上的挂饰是一个中华烟的玩偶,格外醒目。
我转动钥匙,门随着门锁的咔哒声缓缓打开了打开了
门吱呀吱呀地开着,往室内一瞧,霎时,我飞快用手捂盖鼻子,讥骂道:“靠……真恶心。”
我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得干呕了起来,扑来鼻子上的气味是在室内发酵了好几天的血腥味。
地面上的玻璃碎并不均匀,有一条人走过的路上玻璃碎少的可怜。
“方笑微!方笑微!家里怎么回事啊?!不打扫的吗?等着我打扫吗?”
我大声地往家里吼着,声音并不止往前传去,还往后传进了邻居的家里边儿。
“别叫了!”背后的门缓缓打开,一道老式木门开门的吱呀声格外刺耳,不由得让我心生愤意,“你妈昨天去世了,是你害的。”
背后的门弹出个脑袋,是邻居大妈,也是那天骂我是白眼狼的人,她手捂着鼻子,吞咽了几口口水。
“你骗我,她都出院了。她不在家肯定在其他地方不知道做什么呢。 ”
我嗤笑道,但看着邻居大妈的脸色让我却开始生出几滴冷汗,“你的骗术也太低级了吧。”
我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但我却情不自禁地眉头紧锁了起来。
“你妈已经火化了,我亲自送她进的火化场,说来也是好笑,明明自己有儿子,但却死之前她再也没见上你一面,可能是那天在医院里早就已经对你放弃希望了吧。”
邻居大妈往后退了一步,双眼紧盯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闯进她家砸个过瘾。
“假的吧?她的骨灰呢?为什么死掉了?”
“是真是假随便你信不信,我不会告诉你妈的骨灰在哪的。
“至于死因,还不是为了给你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因此在工地干活干多了,患上了粉尘肺。
“加上被你气了,那天晕倒在地上,我把她送去医院的时候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肺部已经纤维化了一大半。
“你妈一直在疼忍着没花钱去医院看,才导致成今天这个结果!真不能理解你妈操劳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邻居大妈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贯穿我的内心,试图激起一丝为人的良心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死掉了?那我的鬼……哦不,我的吉他怎么办?”
我颤抖着问邻居大妈,手不由得抬了起来,往邻居那边儿指去。
“没怎么办,你妈留了一笔遗产。”邻居大妈见我的手伸了过来,头往里边儿再缩进去了点儿。
听到这句话时,我两眼放光,丝毫不见悲伤,满眼都是充斥着金钱的光芒。
我往前试探着走了一步,邻居大妈却退了一步,我收回脚,于是我急匆匆地问道:“在哪?我要去拿!”
“你妈不愿意留给你,把这份钱捐了。”邻居大妈已经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了,她随后轻声地说了一句:“这是你妈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随后,眼前的木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我的腿不受控制地软了,瘫坐在地上。
我也不记得这时候伤心的是买不了鬼火还是因为母亲的去世勾起我仅剩的一丝善良。
“方笑微这也太过分了,把钱给外人也不愿意给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我无力地质问显得我尤为可笑,坐在地上的我像极了孤儿。
我晃了晃头,拿起刚买的烟点燃起来,烟雾随着寒风飘向远方,母亲的灵魂也是一样。
我扭头回家扫干净了屋子,手脚笨拙的我单单是找扫把就花上了不少时间,而且脚上有不少的划伤都是刚刚不小心刮到的。
我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的父亲的联系方式,不知是否要打过去。母亲的去世激起我内心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