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飞鸟》墨尔波墨涅

2、相见

　　亨利勋爵的目光扫视了大厅一圈，终于在大厅凹室里角落处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伊丽莎白·罗克斯顿。她端庄地坐在黑黄檀木的弧形长沙发上，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小伙子。他们在窸窸窣窣的舞步声中，一边欣赏小提琴、低音大提琴、手风琴和班卓琴的演奏，一边聊天。
　　琼斯·霍伊尔虚虚地挽着亨利勋爵的胳膊来到了凹室里，刚走近她便听到伊丽莎白甜美的嗓音。
　　“对萨克雷先生的作品，我的看法和你有些不一致。我认为他或许不如狄更斯先生有绅士风度，他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琼斯感兴趣地眨了眨眼。
　　“丽莎，这位先生是……”亨利勋爵看清了坐在妹妹身边的那个小伙子的模样。他是一个美貌的青年。洁白的前额披着一头蓬松柔软的褐色鬈发，浅褐色的双眸像长毛牧羊犬的眼睛一样清澈温和。他打扮的很得体，穿着芥末色的裤子，黑色上衣，有褶边的衬衫上配着一个黑色宽领结。他在陌生人面前很害臊，一看到琼斯和亨利勋爵，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红石榴，默默地站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哥哥，”伊丽莎白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羞怯的微笑，友好地和琼斯打招呼。“这位是霍伊尔小姐吧，我是伊丽莎白·罗克斯顿，很高兴认识你。”
　　琼斯看着伊丽莎白可爱迷人的脸，声音较刚才温和了些许。
　　“我是琼斯·霍伊尔，直接叫我的教名就可以了。”
　　“好的，那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伊丽莎白，琼斯小姐。”她欣然改口。
　　“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绅士，这位是菲利普·韦恩先生，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诗人和作家。”
　　菲利普结结巴巴，说自己并没有伊丽莎白小姐所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作家，至于诗人就更当不上了。
　　“请不要妄自菲薄，菲利普先生。我知道你是很有才华的。你上次写的那篇《笼中雀》简直迷人极了！”
　　伊丽莎白眼中闪起些许闪光，一双眸子像是开在小溪边的紫罗兰，耳环上镶着的长长的金链从两鬓垂下，在她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旁晃荡。
　　“啊，作家，作家。我曾经对文学也有过雄心壮志，想写一篇小说，像中国青瓷一样可爱的小说，但早就放弃了。”亨利勋爵很有些感慨地说，“我太喜欢读书，就不想写书。韦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欣赏一下你的佳作。我很好奇能让丽莎这么推崇的作品究竟是什么样。”
　　“我也很想品读一下，韦恩先生。”琼斯说。
　　菲利普没想到他的作品突然就这么受欢迎。他受宠若惊：“非常感谢你们肯读我的拙劣的文字，琼斯小姐，亨利勋爵。等舞会结束，我就叫人把它送过去。”
　　伊丽莎白插嘴道：“哥哥，你可以看我的。《笼中雀》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我抄了一份自己留着。”
　　“那么，韦恩先生只需要送到我家去就可以了。我很期待。”琼斯对伊丽莎白和菲利普的态度堪称温柔，她带着几分兴致问道：“刚才听见伊丽莎白小姐在评论萨克雷先生和狄更斯先生，我认为你的评价十分独到。或许，你不介意分享一下你最喜欢的作家吧，伊丽莎白小姐？”
　　“哦！当然是莎士比亚，琼斯小姐。我最喜欢莎士比亚。”那个“最”她读的很重。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脸颊绯红，眼睛变成了两汪紫罗兰的激情的泉水。
　　“他是多伟大的作家啊！他是多伟大的诗人啊！他那语言，那文字多美啊！就是那美，那美能感动得你热泪盈眶！它其中蕴含着微妙的、难以言说的魅力，它有它自己的音乐，美妙得像小提琴和诗琴，我读着它们，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卡利俄珀①。啊，莎士比亚！他完全活在了自己的诗意里，还表达出了别人不敢或者说不能表达的诗意。他是多么伟大啊！”
　　伊丽莎白脸上焕发出动人的光彩，这将她衬得如同银镜里倒映着的一株摇曳的玫瑰。
　　琼斯·霍伊尔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克斯顿小姐因激动而蒙上一层雾一样的泪花的眼睛，她那宛如象牙一般手搭在了心口。刚才伊丽莎白如同歌唱一般的那段话语——蕴含着小提琴般动人的激情——触动了她某根从未叫人触动过的秘密琴弦，现在她觉得那琴弦正以某种

作者有话说

　　①卡利俄珀，希腊神话中九位缪斯女神中的一位，掌管文诗。阿波罗曾与她相爱，同她生子许门和伊阿勒默斯。
译林的《莎士比亚喜剧悲剧集》给我看萎了（沧桑点烟），为什么会有“娘子”“官人”“万福”这样的玩意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