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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定时炸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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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洲的生日是在九月份,我送了他一份生日礼物。
我很幼稚地把他眼睛蒙上,牵他下车,走到楼梯前站定。我解下他的眼罩,我们站在一个现代别墅小区的入口第一栋门前。我把防盗门钥匙交到他手上。
“生日快乐!喜欢我们的新家吗?”
关雎洲瞠目结舌:“这也是用奖学金买的?”
他问完就沉默了,他知道我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况且他一直在找活儿赚钱,已经充分了解了现在挣钱讨生活有多难。
可是即便我赚了成千上百万,我也不好意思告诉关雎洲这钱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我是靠关雎洲的天赋在赚钱,我以为是我复活了他,其实是他一直在滋养我。不管是生活的动力还是手段,我从他身上索取得太多了。甚至就连他当年自杀,也是为了让我和二狗不挨饿。
所幸我争取到了一次弥补的机会。
这片别墅区临河而建,距市区比较远很安静,周围绿化度高,小区入口的欧式拱门就埋藏在郁郁葱葱的树冠间。
我选了入口第一排的房子,因为采光性最好。我让装修公司在全部房间都装了落地窗,天花板上也开了天窗。
房子赶在关雎洲生日前交付,我的工作又比较忙,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踏入装修好后的新家。
我进入门厅,现代简约的风格让我眼前一亮。一楼会客厅中间的螺旋楼梯通向楼上,上层的房间分列四周,中央是完全做空的,会客厅到吊顶的距离有三层那么高,只住我们两人显得有些空旷。
天窗打开,上午明亮的阳光灌入会客厅。
我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木地板上,暖洋洋的。我仰头看天窗,窗外探进几枝葱绿的新芽。这个家像是一座透明的热带植物园,而我们可以在其中自由生长。
等到了晚上,是不是会有凉薄的星光洒下来,我可以席地而坐,仰望天窗外的深夜。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座有天窗的小木屋里。
说起来,以前我一直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只有这里才真正算得上是我拥有的。
“怎么,你在想什么?”关雎洲参观完所有房间,兴冲冲地趴在螺旋楼梯扶手上对我喊话。
我走神了,现在被关雎洲的声音拉回来。
他说这可真是一份大惊喜,要请我吃饭,海鲜自助,最贵的那家。
其实我的追求一直很简单:有家,有人陪伴,平安喜乐。这一刻我发觉,我的目标达到了,我不需要什么了。如果世界在这一刻终结,我一定不再挣扎。
因为从现在开始,每一秒我都活在随时会失去这些的恐惧之中。
我的时间观念跟别人有点不同。客观上来说公司成立不到三年,对我来说这个时间却要漫长许多。公司在世界各地都有实验室,总部设在这附近,持股人都是董事会成员。
而意识隧道是没有距离限制的。我在所有基地中工作,白天黑夜轮班,别人的一天时间对我来说有二十天那么长。
各个地区的负责人有一部分是我的分裂意识,也有一些优秀的合伙人可以帮扶公司发展。
当我注册法人的时候,就切断了跟地下社会的一切联系,避免有心人日后找公司麻烦。
随着生产和研发规模扩大,公司事物烦心,我一门心思在公司经营上,有时候要关雎洲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是节假日来。
我以为深入研究这些细胞、研究关雎洲的体质,我就能得到破解奈亚诅咒的启示。
他做出的每一次预言都成功了。他破坏我曾经的小而稳固的幸福。直到现在,我好不容易重新振作,我必须小心谨慎,提前发现端倪。
究竟是什么,他埋下的定时炸弹到底是什么?
【耶梦加得,你亲手复活的人会再次死在你的怀里。你们会相互拖累、彼此憎恨。等你重新一无所有时,我的信徒会找到你,将你作为狂欢的祭品。】
沙哑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我心脏抽搐,一个打挺在床上坐起来。
耳鸣声异常尖锐,几乎刺穿我的大脑。我一手揉着太阳穴,慢慢抬头,看到主卧的落地窗外夜色柔和,银杏叶落在小池塘的水面上。
“你醒了?”
我的动作惊醒了关雎洲,他睡在圆床的另一侧,现在迷迷糊糊靠过来。
“关雎洲,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复活了你,带你回家,然后我考上了大学,挣了很多钱,买了一栋我们自己的房子。这一场梦做了好多年。”
我开始自言自语。这一切发生得太虚幻,我偶尔会混淆了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地。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关雎洲轻声说:
“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啊。”
意识隧道可以跨越时间空间,却不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鼻音和皮肤的温度。
我深知每个个体的意识边界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会消亡。我不停切换□□,模糊了个体之间的界限,红酒装在破损的高脚杯中,意识就像那些鲜红的酒水一样蔓延。
我无法让他理解,就算这是真实的,其实也跟一场梦一样脆弱。
但这不妨碍我渴望他能理解。
“原来那个黑影叫奈亚啊......”
“我一直想问,但每次你都转移话题。”
“什么?我们在村里看见的怪物野人,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啊!”
“......感觉像神怪故事一样,哎呀,没有不相信你。你讲的比我网上看来的故事厉害多了。”
我们俩躺在床上,关雎洲听我不紧不慢地讲,兴致盎然。
他一说,我发觉我讲出这些往事的口吻意外的轻松,时隔多年,我也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待了。
“我们离开镜像世界时,奈亚下了新的诅咒,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
“你知道奈亚为什么诅咒你吗?”关雎洲问。
“不知道。也许他就是喜欢折磨人吧。”
关雎洲听到这里,用胳膊肘撑着半坐起来。他侧过头来看我,脸上带有一个军人的笃定:
“我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