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花蕾》芊虞儿

6、缘漠

　　夜里，南蕾在茅屋不远处弹琴，荣启慢步前去，站在她身旁默不作声。
　　“嗞——”一弦断了。
　　南蕾问：“你来干什么？”
　　“你身体怎么样了？”
　　“呵呵，小事罢了。”前日南蕾的确恼了，明知自那日起，她不过是个空躯罢了，离了荣启百里之外，她便要死的，可她赌气要离他远些，终于身体撑不住，吐了一摊血，以为今日要去了的，谁知荣启找上来了，他怎知再晚些一步，南蕾便魂飞魄散了。
　　荣启红了脸，低头说道：“你与我去吧。”
　　南蕾看着他，冷笑道：“为什么？”
　　“我……我……”荣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离不了这。”
　　荣启没有说话。
　　南蕾接着说：“既然世道如此，你应该以天下为己任。”
　　“等我好吗？”荣启抬头望着她，两人巧然对视了。
　　南蕾的目光移开，不知回答什么。
　　“我会回来的。”
　　“惩治了昏君，你便登位了。回来做什么？”
　　“我接你回去。”
　　“呵呵！”南蕾只是冷笑不答。我为何要与他去？再说了，我走不出这了……
　　“很快的，很快我就会回来接你的。”
　　南蕾起身离了去……

　　第二天早上，欣儿与姝季出了门，看见了南蕾在不远处，便向她告辞。
　　欣儿上了马，姝季在前牵住。
　　荣启也从屋里缓缓出来，牵着马径直来到南蕾身旁，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双手奉上，“南蕾姑娘。”
　　南蕾瞧着那玉，想起某日……
　　“请您收下吧。”
　　南蕾慢慢拿过玉，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荣启见她不说话，只能早些向她告辞，心里想着早些接她回宫。
　　南蕾见荣启转身离开，想着再也见不到了，不禁地向他喊：“烨冉！”荣启停住步伐。
　　今日他一去，我便是死的了。曾想着自己不曾不怕过死，没想到今天是有些怕了，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烨冉……
　　“烨冉！”
　　荣启、欣儿和姝季都转过身来。
　　荣启问：“你说什么？”
　　南蕾跑到他跟前，红了眼，抽噎着说：“烨冉……”
　　荣启吓呆了，看到南蕾的眼泪快要掉下来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南蕾？”
　　南蕾的眼泪哗哗流下，“不要说话。”说着，她用手抚摸着荣启的脸颊。
　　荣启看到南蕾的泪水很心疼。
　　过了许久，“去吧。”南蕾回神过来，转身离开。烨冉，我可都还你了……我们就都散于这尘埃吧……
　　“我会回来的。”
　　荣启上了马，他们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数月后，南雪山到处是冰封，雪飘，北风呼嚎。
　　荣启下了马，想快步走着，但在雪地里人马不便。他时不时的傻笑着，一会就能见到南蕾了，真没想到，今年冬天，南雪山又多了些冷意，要是南蕾冷了，我便把身上这件大袄给她穿上吧……
　　荣启不经意间听到了很低沉悠远的琴音，对马说：“马儿，一会你就能见到南蕾了，你就能见到你的皇后了，高兴吗？”
　　马不过哼了几声，荣启心里美滋滋的。
　　“嗦嗦嗦——”
　　一匹鹿从某处跳了出来，荣启吓了一跳。
　　荣启正想绕道而行，鹿前来对他说话，“别去了吧！”
　　“谁？”荣启东张西望，没见一人。
　　“我！”
　　荣启看见鹿对着自己说话，难免吓得睁大了眼，“鹿怎么会说话？”
　　“南蕾在你去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荣启怔了。
　　“你别去找他吧！”
　　“胡说八道！”
　　鹿一阵冷笑，“她是仙子，你是凡人，自然不知。那天你落了水，你命中注定要死的了。偏让南蕾给遇见了，而且你长得像她的故人，便舍去唯一的灵力救了你，要是你有天离她百里之外，她便丧命黄泉！”
　　荣启听得有些模糊，“她是仙子？”
　　“当然。”
　　“那她怎会死去？”
　　“呵呵！凡人如何知道，天定的事谁违背了便要谁付出代价！”
　　“你骗我！你是骗子！你个妖怪走开！我听到南蕾的琴声了！南蕾活着！”荣启恨不得飞到南蕾跟前，但他只能在雪地用力前行。
　　“呵！我可不是妖！”
　　鹿又说：“要不是那些日南蕾把我给禁了，我早来告诉你，不让你离她半步。呵！我想多了吧，是你，她才魂飞魄散了。如今，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只顾你是一国之君就罢了。”
　　是你，她才魂飞魄散了。
　　荣启心里重复着这一句，回头，鹿已经消失了……
　　他的泪已模糊了视线，他不信，可他怕……
　　丢下马，顺着琴音的方向跑去。
　　终于，荣启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他拭去泪痕，松了一口气。
　　慢慢地走近、走近……
　　那是一个白发飘散的女子在风雪中弹琴，琴声很低沉，像是地狱中的求救声。
　　荣启不禁害怕起来，但还是走近……他发现女子的容颜很熟悉……他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荣启忍不住仔细看……是南蕾的脸庞……
　　他失了神，开口念道：“南蕾……”
　　琴音停了，南蕾抬起头，荣启冲上去抱住她。
　　南蕾把玉放在荣启手里，笑着说：“欠你的。”突然她的躯体化了风，没了……
　　随着，古筝也碎了……
　　“南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