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热恋》许归华

3、初遇（精修）

　　颜亭云从楚苏那里得到了闵祁的联系方式。

　　“军训的时候他要我联系方式，我就给他喽。”楚苏无所谓地耸耸肩，“加我的又不止他一个，长期不用就找时间统一删了。”

　　颜亭云按楚苏教的，顺利将闵祁约了出来。

　　颜亭云的要求很简单，让闵祁的女朋友删视频。
　　或者退一步，为视频里的颜亭云打码。

　　谁知闵祁居然比她想象的还不要脸：“这是我女朋友拍的，出事你找她啊，找我做什么。”

　　“难道不是你没有和你女朋友解释清楚吗？”颜亭云微微错愕。

　　“哦，我说了啊。”闵祁笑眯眯地说，“是她自己误会了，我也没办法。”

　　沉默片刻，颜亭云说：“闵祁，你故意的是吗？”

　　闵祁睨她：“是又怎么样？”

　　看来是说不通道理了。
　　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颜亭云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颜亭云，删视频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颜亭云侧目，等着他的下文。

　　“要么，你做我女朋友，账号给你，视频你随便删。”闵祁望着她坚毅的身影，眼底越发深邃，“要么，你完成论文，冠上我的名字。”

　　一瞬间，晚风停止了流淌。
　　空气凝滞，哽在喉间。

　　颜亭云嘴唇颤了颤：“你的意思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要无偿赠予你？”

　　“这么理解也可以，事后我会给你一笔五千块钱的补偿金，怎么样？二选一。”

　　“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能得奖？”

　　“高考七百分，高中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并拿到前三名，这还不够证明你的优秀吗？况且……”闵祁直勾勾盯着她，似乎能将她看穿，“你很需要这笔钱，不是吗？”

　　闵祁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无情将她推入冰窟。

　　颜亭云握紧手机，身体止不住颤抖。
　　为什么，闵祁会如此了解她？

　　她的大脑，又凭什么服务于人渣？

　　颜亭云回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

　　扬起手，对准他傲慢的脸，狠狠甩上一巴掌。

　　“滚！”

　　颜亭云受够这种被金钱、被权力压迫的生活了！

　　简直恶心透了。

　　颜亭云一口气跑回宿舍，看到一张张震惊的面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从小到大，她从未如今天般酣畅淋漓。

　　这就是……报复的感觉吗？

　　“怎么了？”路棠问。

　　“没事。”颜亭云绽开一个笑容，犹如冬日破土而出的新芽，“我只是突然想通了。”

　　后面一段时间，颜亭云依旧保持正常的生活节奏。

　　对于那次直接闹翻的谈话，闵祁很快做出了他的报复。

　　网上谣言愈演愈烈，线下众人的议论也不在少数。

　　虽然并未发展到上门辱骂的地步，但过路人的指点还是给了她们无形的压力。

　　“要不，我搬出去住吧。”颜亭云整理着打印出来的文件，平静地说。

　　“他们的错，凭什么让你来承担！”路棠红着眼，曾经把酒窝挂在脸上的小女孩不再大声吵闹，安静地抱住颜亭云，怎么说也不撒手。

　　楚苏问：“真不打算请律师？”

　　颜亭云轻抚女孩发颤的脊背，说：“想过，但我没有精力……陪他们耗。”

　　楚苏抱臂，闻言鼻腔喷出冷气：“照这么下去，比赛还没开始，你就能被网上那群疯狗逼死。”

　　就连一向少言的言今也连连点头：“亭云，我写文的时候也经历过网暴，虽然没有你这么……浩大，但是那种精神上的折磨真的能逼死一个人。如果你担心打官司的钱不够，我写文攒了一点钱，虽然不多，也足够请个律师帮你。”

　　“你的钱你自己攒着吧。”楚苏说，“亭云，我家有律师团，律师费我可以帮你垫付，钱不钱无所谓，重要的是让这些事平安过去，让那群人渣付出代价。”

　　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颜亭云被围在中间，冰凉的双手被紧紧握着，慢慢腾升起暖意。

　　她们期待着颜亭云的回应。

　　半晌，颜亭云轻呼出一口气：“我们先去报警吧。”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门外只有楚苏一个人还在等候。

　　“晚上冷，我让她们先回去了。”楚苏递来一盒寿司，说，“有点凉了，先凑合吃点吧。”

　　“谢谢。”

　　“别总跟我这么客气。”楚苏笑笑，又很快淡了笑意，“就当……你因他丢工作的补偿吧。”

　　颜亭云小口咬着没滋没味的寿司，闷闷应了一声：“我分得清，不怪你。”

　　楚苏愣了下，抬头望向头顶的一轮弯月，“其实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好的，只是洛轩野……算了，晦气东西，不提他了。”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也没再说话。

　　回了宿舍，颜亭云被路棠围着问这问那，楚苏拿上手机，躲去阳台上打电话。

　　第二天正逢周六，其他三人还在沉沉睡着，颜亭云蹑手蹑脚下了床，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便出了宿舍。

　　昨晚心慌睡不着，颜亭云便从网上找了处离学校比较近的出租房。

　　出租房的地址离学校不远，坐公交十分钟直达。

　　许是考试的缘故，从前拥挤的公交站牌附近如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甚至有些已经拎上了行李箱。

　　颜亭云搜索最近的一趟公交车，提前翻出乘车码，静静等待公交。

　　“F**K。”

　　“（英）我都迷路了，你说我在哪儿？”

　　外国人？

　　颜亭云悄悄朝旁边看去，一个身穿牛仔外套的男生坐在行李箱上，无处安放的长腿一伸一屈，硬是把行李箱坐成了滑滑车。

　　不知对方那句话戳中了他的心窝，他胡乱抓了把微长的棕发，对着手机就是一通妙语连珠。

　　因为语速太快，颜亭云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得他骂得很脏。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颜亭云将口罩向上拽了拽，稍稍往一旁挪了两步。

　　“我才几年没回国，国内已经进化成我看不懂的样子了。”
　　男生的语言系统彻底紊乱，仰天长叹，“接下来怎么办？没事，我听说这个学校附近有小吃街，我打算去那里包个场——什么？钱？我是缺钱的人吗？我穷的只剩钱了好吗？”

　　听说小吃街因为被举报，现在已经停业了。

　　颜亭云正在开不开口之间犹豫时，公交车来了。

　　人群一拥而上，颜亭云堪堪避开险些撞到她的行李箱，扫码上车，在靠近前车门的空位上就坐。

　　略显拥挤的公交车立刻被大小行李箱占满，公交车司机不断喊着“往后走”，一片怨艾声中，最后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上了车，见状，司机关上了车门。

　　“叔叔，我没零钱。”男生真诚地说。

　　司机：“扫码或者刷卡。”

　　颜亭云循声望去，方才等车的那个人站在刷卡处，攥着手机，一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扫码是什么……刷卡?我身上只有信用卡。”

　　众人：“……”

　　司机无语地看着他。

　　“扫我的吧。”颜亭云把手机递给他，指了指扫码处的机器，“贴一下就行。”

　　滴！扫码成功！

　　机器声响起，男生眼睛倏然一亮：“amazing！”

　　归还手机时，男生说了句“谢谢”，随后从牛仔外套里摸出一张纸票，说：“用美金还可以吗？”

　　周围乘客望着纸票上深绿色的外国老头，陷入沉思。

　　颜亭云看了看手机里一块五的扣费，藏在口罩下的嘴唇抿了抿：“我……找不开。”

　　“那就留作纪念吧。”

　　当然，最后那张钞票还是进了颜亭云的口袋。

　　事先声明，是他强塞进来的。

　　“姐姐，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应该是吧。”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晒得颜亭云昏昏欲睡。

　　男生比她想象中还要话痨。

　　嘴很甜，语速很快，话很多。
　　这种人对社恐人士来说是极具攻击性的生物。

　　“你这是回家还是出去玩啊，学校附近有什么推荐的小吃街吗？”
　　“不熟……”

　　“姐姐我跟你说啊，这一路上快委屈死我了。”男生一手扶杆，一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出租车那个司机太不道德了，一听我刚回国，立刻坐地起价，我说投诉，他直接把我扔半路了，我也好几年没回国了，你说人生地不熟我该去哪儿？我现在手机也快没电了——哎对了，姐姐你有充电宝吗？”

　　“有。”颜亭云从书包里掏出充电宝和充电线，递给他。

　　“谢谢姐姐。”男生礼貌道谢。

　　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弹出消息提示音，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他一手扶着随时可能逃跑的行李箱，单手回复信息。

　　颜亭云本想提醒他扶好，可又不敢和陌生人搭讪，犹豫间，司机猛得踩下刹车。

　　一车人控制不住，瞬间向前倾倒。

　　“小心！”
　　颜亭云眼疾手快，拽住了少年的手腕。

　　车厢内传来接二连三的低声咒骂，司机打开车窗，朝外喊道：“这是公交车道！”

　　少年回过神，就势站稳，低头看了看二人接触的地方，耳尖倏然红了。

　　“谢，谢谢。”

　　“嗯。”
　　颜亭云松了手，将耳畔碎发别到耳后。
　　冰凉指尖无意擦过耳边滚烫，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颜亭云的身上，发丝染金，就连葱白手指也慢慢有了血管的脉络。

　　少年移开视线，将手机屏幕按灭又点亮，如同持久跃动的心脏。

　　二人沉默着，直到车到站，颜亭云赶忙起身下车。

　　“哎你的充电宝！”

　　车门关闭前一秒，颜亭云看到男生激动地拍车门，举着浅蓝色的充电宝和白色充电线疯狂比划。

　　颜亭云朝他摆手。

　　只是个充电宝而已，再从某多多买一个就行了。

　　颜亭云心疼了两秒钟，收拾好心情，朝目的小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