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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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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父母就走了,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谁说不是呢?哎,不是说他父母收养过一个男孩吗?人呢?”
“那人啊,白眼狼一个!早就走了,听说……是因为偷东西去卖被赶出去了。”
两三位关系较好的宾客坐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面带惋惜地讨论着女孩的家事。
“你们说,他家怎么会……突然起火呢?”一位宾客小声地提问。
“就是,莫名其妙的突然起火了。听说是线路老化引起的,这孩子当时在她姨家住才逃过一劫。不然……”众人都明白未说完的话。
“节哀,孩子。”中年男子看着站在灵堂前低头跪着的少女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孩瘦弱的肩膀。
左和低着头,神色黯淡,轻抿的嘴唇透露出一丝倔强。她听着外间宾客们的嬉笑声,只觉得恍惚,记忆又浮现在眼前,火焰像凶兽一般无情的吞噬着整间屋子,她想冲进去,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束缚,挣扎中她听见有人问:“屋子里有几个人?”
“两个。”
“是这孩子的父母?”
“是……”
……
“线路老化?前段时间不是才全部换了吗?”
“我也听说啊,这事不简单!”有人装神秘地说。
“我看到了!”
“什么?老吴,你快说说。”
老吴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慢吞吞的故作神秘地说:“是鬼做的!”
“嘁——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皆认为老吴是在开玩笑,哄堂大笑。
“老吴,封建迷信要不得!”
“哈哈哈哈哈对,快别开玩笑了,老吴,到底咋回事啊?”
“真的是鬼做的!我真的看到了!”老吴见没人信他,气得跳脚,但没人再理他。
众人又换了话题聊起来,一会儿是哪家丈夫出轨,妻子拿着扫帚追着打,正闹离婚呢,一会又说谁家在外多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个媳妇回来啊。
外面十分热闹,里面却很是安静。
“咔哒。”
是打火机的声音。
左和旁边的蒲团上跪下一个人,他点燃了香,对着面前的遗像拜了三拜,每一次都将香高举过头顶,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拜完之后,他将香插在了灵堂前,转过头看向旁边寂静的女孩问:“你,想跟我走吗?”
左和声音有些沙哑:“不了。”
男人叹了口气,从蒲团上站起来,弯下腰将手中的卡放到女孩面前:“就当是这么多年余姨和左叔对我的抚养费。”说完就转身走了。
左和的三姨余艳看着男人离开后,立马走了进来,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还有脸来?”
看着左和没有生息似的跪在那里,她又一脸心疼的表情,安慰道:“小和,没关系啊。没事的,姨妈在呢!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快别跪了,你都跪了一天了,快起来休息休息。”
余艳一边说,一边想要将左和扶起来。她看到了地上的卡,嗤笑一声:“呵!还真是假惺惺!当初姐姐收养他的时候,对他多好啊,小和有什么他就有什么?结果还偷东西!现在我姐走了,竟然想用钱打发这么多年的感情!呸,真是白眼狼一个。”
“三姨。”左和打断了余艳的话,“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哎,有有有!有吃的。”余艳听到左和开口说话,立马激动得热泪盈眶,喊人去端了点吃的上来。
余艳十分心疼这孩子,左和从小就特别听话,性子温和,小时候白白嫩嫩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特招人喜欢。这孩子也是她从小看到长大的,现在看着这孩子几天功夫就瘦了这么多,一直也不说话,她心里十分着急,但也不敢多劝,害怕适得其反。
现在这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下来了。她这几天担心得紧,害怕这孩子转不过弯,过不去这一坎,跟着走了。
“来,小和。”余艳端着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将筷子递给左和,心疼地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青椒肉丝,多吃点,孩子。”
葬礼一共三天,断断续续来了许多人。余芳两口子性格爽快,交了不少朋友。前两天来了不少人,最后一天下葬时却只来了零星几人,余艳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虽说来人少了,但现在来的都是真心朋友,更是怠慢不得的。余艳既要招呼客人,又得准备下葬前的物品。她只好吩咐自己的孩子要好好照顾左和,别让她一人待着。
“小清,多看着点左和啊。多跟她说说话,活跃活跃气氛。”她悉心叮嘱着。
“知道了,妈,放心吧。啊,你快去忙吧。”覃清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会照看好阿和。
余艳有些不放心,她又转过头拍拍左和的手,告诉她:“阿和,要是覃清欺负你了,你就告诉姨,姨给你撑腰。”
左和点点头,余艳这才放心走开。这边,覃清一直叽叽喳喳,企图和左和聊天。
覃清抱着手碰了碰站着的左和:“阿和,你看,那边那人是谁啊?”
左和看了一眼覃清,朝她看着的方向望去,敷衍地回答道:“不知道。”
“哈哈哈,这人长相好特别哦,像个老鼠。”覃清笑得倒在左和身上。
左和将笑倒在自己身上的覃清的脑袋推开,不明白覃清奇奇怪怪的笑点,她又开始发起呆装起雕塑来。
“哎哎哎,阿和,阿和,这人朝我们走了过来。完了,完了,他不会是听到我嘲笑他,来找我麻烦的吧?不会跟我妈告状吧?”覃清缩在左和背后,吓得直求各大佛祖保佑她。
“来了,来了,越来越近了。”
左和看着口嗨的覃清,嘴角抽了一下,将覃清从身后拖了出来,压低声音说:“别闹了,小清。”
“啊?阿和你怎么可以凶我呢?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覃清假装低下头,像黛玉似的拿着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帕子擦着眼泪。
左和有时候是真的很佩服覃清随时随地演戏的能力,但也拿自己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除了宠着,还能咋办?
“小时候,我们还穿过同一条裤子呢!我还……”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裤子和我的裤子一起尿湿了,然后非要往我的裤子里钻,左和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小和,你好。”覃清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到面前的男子打断了,“我叫候龙,是你爸爸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候叔叔。”
“你好,候叔叔。”左和礼貌地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名片,神色带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候龙。
“是这样的。”候龙紧接着笑眯眯地说:“小和,你爸妈留下来的店子你们怎么处理呢?如果要转让,能不能卖给我呢?我想买下那个店面。”
左和注意到名片上写着“龙哥报废汽车有限公司”,候龙说:“这是我自己的公司,要转卖的话可以打上面这个电话联系我,价钱好商量。”
左和收下名片,点点头,回答道:“好。”
覃清从左和手里拿过名片,有些疑惑的问“报废汽车公司,要姨妈的废品小店有啥用啊?”她拉着左和的袖子,凑近左和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这人是不是——”她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左和听着前半截以为这人终于要长脑子了,后来发现是她多虑了。
出殡仪式开始了。
左和抱着骨灰盒坐上车,车子摇摇晃晃的,她跟着车辆摇晃,听着一路“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不顾形象的抱着骨灰盒痛哭出声。
坐在旁边的覃清心里酸酸的,她拥抱着痛哭的左和,右手摸摸她的头,声音有些哽咽:“阿和,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左和紧紧地抱住覃清,低声喃喃:“小清,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想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前座的余艳双手捂住脸,无声的哭泣着。
整个流程很快就走完了,将骨灰盒放入墓地的那一刻,左和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下葬后还有许多收尾工作,余姨还得宴请这几天来吊唁的朋友们,还得给开车的师傅包一个大红包。
她揽住左和的肩膀,温和地说:“走吧,孩子。”
“三姨,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可以吗?我还想再和爸妈说说话”。
“好,我让覃清陪着你。”余艳理解左和现在心情,她温柔地抱了抱左和,使了个眼色给覃清。
覃清懂事地点点头。
二月的风依然有些寒冷,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天气有些暗沉。乌云大片大片的聚拢在一起,左和沉默地站在墓前。
“爸,妈。”她酝酿许久,坐了下来,抬手抚摸着碑上的照片,笑了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我。”
“左同志,你别再惹你老婆生气了哈!还有,要少喝点酒!喝酒伤身体。”
“余姐姐,你也莫天天生气。多出去耍,在下面多认识些朋友,打打麻将啥子的嘛,别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勒。”
……
她一遍又一遍的絮叨着,像是父母还活着一样嘱咐他们要照顾好身体,别担心她。
覃清站在远处,看着好友强颜欢笑,有些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很快,左和站起来准备离开,覃清像往常一样跨上左和的手臂,笑嘻嘻地问:“阿和,想吃什么,随便选,今天全场由覃小姐买单。”
“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肉?烧烤还是炸鸡?还是说你想吃铁锅炖大鹅?”
“噗呲!”
左和被覃清耍宝的样子逗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我啊……我想吃火锅!”
“好,去吃火锅。”
夕阳在少女们嘻嘻闹闹中慢慢落幕,她们离开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朝公墓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第一次写文,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