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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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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少爷最近状况如何?”禅院直毘人招来他放在禅院直哉身边的人,询问道。
仆人恭敬回道:“少爷买了画画用的材料,好像是要学习画画。”
禅院直毘人惊讶的挑眉,“他怎么突然对画画感兴趣了?”
仆人:“仆不知,直哉少爷是两日前突然对画画上心的。”
说完,仆人似乎还想到了什么,面带犹豫。
禅院直毘人沉声道:“说。”
仆人这才道:“直哉少爷对画画感兴趣之前杀死了他的近身仆人,仆不知道是否和这有关。”
轻描淡写的,仿佛杀死一个人不算什么。
禅院直毘人对禅院直哉杀了人这件事不置可否,嗤笑道:“哼,臭小子是在对我隐晦的表达不满,不过好歹没有对我的人下手,算了。既然他想学画画,就去找最好的老师教他。”
仆人:“是,家主大人。”
*
灯光下,精致的面庞半边隐于阴影的晦涩。
如同娃娃一样美丽、毫无瑕疵、冰冷的孩子坐在案台前,手里握着素描笔,专心的使用笔尖,描摹着纸上的图案。
喉骨、气管、甲状腺、主动脉、上腔静脉、心脏、食道、肺、膈肌......
肌肉的纹理走向。
每一处,都细细反复涂抹。
纤长的睫毛垂下,如同蝴蝶的翅膀,扑扇着压下一层晦暗的阴影,掩盖住其底的沉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有着清新静神的效果。
孩子不知疲倦的画了一张又一张,渐渐的,他的动作流畅了不少,最后不需要慢慢跟着线描,也能完美的嵌合在范围内。
此时夜以深,幽冷的银光倾泻洒在大地,朦胧的罩上一件神秘的纱。
禅院直哉放下笔,有规律和门道的揉搓、扭转了会酸涩的手腕,然后将桌面收拾整洁干净,起身走到窗边。
“唉。”
幽幽的叹息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很快被空气吞没。
禅院直哉抬头望着月亮,心中莫名惆怅。
月亮是银色的,但是淡淡的银色,不偏向于灰,所以说是白色也可。
白色。
禅院直哉口腔里含着这两个字,脑海里浮现出一头柔软的看上去很好摸的白色头发。
但为什么会想到白色头发呢。
禅院直哉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勉强将其归咎于五条家的当代嫡子五条悟的头发是白色的这事上。
说起五条悟......
禅院直哉眼神变得混沌。
【“直哉,五条家的六眼已经觉醒,你绝不能落后于他。虽然你没能继承十影法,但你很聪明,能力也不弱,或许......你可以。”】
他当然可以。
虽然历史上能够和六眼抗衡的只有十影法,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个人。
——没有不能用的能力,只有无法将能力发挥到极限还自怨自艾的蠢货。
而且六眼若实在难以对付,利益和付出不成比例,他完全可以拉拢人,而不是去硬碰硬。
呵,老头子的思想太过固化,还抱着两家不是我强我踩你就是你强你踩我的极端想法。时代已经变了,没有不能化解的矛盾,如果有,那就是利益不够。
禅院直哉转身离开窗口,秀丽的长发掀起一抹弧度。
翌日。
禅院直哉看着面前自称会教导他些时日的画界大师,视线默默放到退到画师身后的仆人身上。
他知道他,上杉直树,老头子那边的人,一直以来负责监视他打报告。他也懒得搭理他,毕竟不能做的事他都是私底下悄悄搞,能表露在明面的都是他默认可以告诉老爷子的。
所以找画师这件事,是他有意促进而为。
禅院直哉收回视线,不卑不亢的向画师行了个礼,说道:“老师好。”
日子一晃过去了一周。
这天,禅院直毘人享受的喝了口市值破数万的茶,惬意的长叹了口气。
茶,虽然很贵,但贵有贵的道理,喝起来果然和普通寻常的茶不一样。
但,他怎么就心慌得很呢。
禅院直毘人又灌了口茶,越琢磨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许久没作妖的禅院直哉是在憋大招。
喝完最后一口水,禅院直毘人忍不住了,起身前往禅院直哉的院子。
他要看看这小子最近为何这么安分。
“天才!你是绝对的天才!画感太好了,重要的是居然还有画意,逼真得我都以为你做过或者见过!”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激动的声音。
禅院直毘人看向守在门外的仆人,问道:“怎么了?”
仆人恭敬回道:“直哉少爷学的很好,对画画颇有天赋,画师很惊喜。”
禅院直毘人挑眉:“每天都这样?”
仆人:“每天如此。”
禅院直毘人心情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禅院直哉不仅是在咒术上,其他方面也是天才。
谁不喜欢全能系天才呢。
所以禅院直哉最近没有作妖是因为注意力都在画画上了,不错。
思及此,禅院直毘人打消了进去的想法,转身离开,走前嘱咐仆人不要告诉直哉他来过。仆人无不应是。
禅院直毘人放心的走了。
屋里,画师山本前一面色狂热的捧着手中画纸,止不住的赞扬作画之人,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词汇。
作画师本人则对此毫无波澜,神情无悲无喜,仿佛他只是随手画了一笔。
——而令山本前一兴奋得接近癫狂的画,绝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只见纸上血腥、黑暗、残酷的气息浓烈得呼之欲出,断肢残臂、恐惧的面孔、扭曲到极致但非常写实可以复刻的身体酷刑......让人见了就不舒服,忍不住想,画师能将这么非人类没人性的画面画出来,是不是亲眼见过。
“老师,学生有一个疑惑。”禅院直哉幽幽说道。
山本前一盯着画,问道:“什么疑惑?”
“如果我想将肢体彻底扭转改变,比如把手换成脚,把躯干接到脑袋上,不考虑人体承受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做......画得和谐?”
山本前一一愣,倒是没有多想,坐下来,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学到的知识传授出去。
红与黑的交汇,白与灰的融合……狰狞的、将恐惧之意鲜明的流露于画布上。
一张张苍白肿胀的脸推挤在一起形成一个球,无数条纤细的手臂、萎缩的大腿从球体上长出。神情似笑似哭,笑着的脸流出眼泪,哭着的脸嘴角扯到最大。
下方连接着粘稠的猩红液体,像漏斗形状上圆中细下圆,仿佛是这怪物的身体,支撑着脑袋‘球’不落在污秽肮脏的地面。
画笔轻轻沾了些许白色的颜料,点在左上角某处。
唯一浅色的地方像即将被吞噬的光明,又像是承载着渺茫的看似触手可及偏偏遥远得永远都无法靠近的希望。
......荒诞、诡异。
最后一笔完成,禅院直哉放下笔,站在画架前,神色平淡的欣赏着眼前颜料还未变干发硬,散发着独特气味的画。
但是很快,心中那股成就感就消失得了无寻踪。
原先在他看来非常完美的画,此刻变得到处都是缺陷,糟糕到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受到了侮|辱。
不愿再多停留一秒,刚要把这幅画毁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叩叩”
“直哉少爷,是我。”
是他的画画老师山本前一。
禅院直哉垂下眼眸,伸出柔软的舌舔了舔唇,有了主意,说道:“进来吧。”
山本前一进来后眼珠先是到处转了一圈,然后很快停在某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发红,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什么疯病。
“直哉少爷,这是你刚完成的吗?”山本前一颤抖的说道。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嗯,你想要?”
“可以给我吗?”山本前一立马讨要道,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妥,解释道:“其实我这会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画委会通知我两个月后会在东京举办展览会,想要参加的画师可以积极报名,这种程度等级的画展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少爷你这种初出茅庐的画师有很大的宣传作用......”
山本前一说得口干舌燥,深怕禅院直哉不愿意。
通过这些天的表现,他察觉到禅院直哉其实对画画并未有多大的兴趣,加上家世雄厚,名声也好利益也罢,对禅院直哉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作为老师——即使不是老师,看见这样一个天纵奇才,也会想要将明珠展露于世人面前。
禅院直哉看出山本前一的心思,打断道:“你想我参加?”
山本前一:“我......”
禅院直哉:“那便替我把这些画拿去参加吧。哦对了,不知道手上这些画的质量如何,达不达标?”
“当然!可是还有两个月,少爷您不打算再多画几幅吗?”
“看吧,如果画了,我会叫人送去给你。”
“好的,谢谢!”
山本前一抱着禅院直哉刚作的画满脸欣喜的走了。
禅院直哉思索了会,打算去找禅院甚尔。
好久没去看狗狗了,不知道狗狗想不想念他这个主人。
*
“阿嚏!”
禅院甚尔突然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眼皮直跳,莫名一阵恶寒。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后很快,噩梦成真了。
“禅院甚尔,有人找你。”
禅院甚尔一怔,随后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该不会......
“甚尔,你好慢喔。”
就是故意慢吞吞出来的禅院甚尔看见门外熟悉的身影,彻底放弃了心中的希冀,烦躁的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面对这种堪称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行为禅院直哉没有生气,反倒好声好气的说道:“五条家的神子今天出门祓咒,你想去看看吗?”
禅院甚尔闻言眯眼看着表情平静的小孩,“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禅院直哉回答,禅院甚尔接着道:“不可能是禅院直毘人告诉你的,你别用这个理由敷衍我。让我想想......又是你那奇特的能力吧。”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所以你想去看看吗?看看那个传闻中无所不能的神子。”
“我也很好奇呢,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咒灵与咒术师平衡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禅院甚尔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虽然和禅院直哉一起行动会令他如同吞了屎一样恶心,但五条家的神子被护得跟个什么似的,想要见到比登天还难。
“你身边时刻都有人看着,你就不怕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发现?”禅院甚尔忍不住问。
“这个甚尔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禅院直哉淡淡说道。
禅院直哉带着禅院甚尔先是回到了他的宅院。
这回禅院甚尔奇异的发现居然没有哪怕一个侍从对他露出异样的眼光。
难不成都被小崽子驯服了?
两人走进屋里,禅院直哉让禅院甚尔把门关上。
放在平时禅院甚尔才不听,但现在要事要紧,禅院甚尔“啧”了声,没好气的威胁了一番禅院直哉不要得寸进尺,身体诚实的把门关上了。
禅院直哉嘴角上扬了0.0001个弧度,而后很快放平。
他早就不用外力也能把门关上,让禅院甚尔关门不过是训狗的一种方式罢了。
禅院直哉当着禅院甚尔的面走到如同机器人一样眼睛眨也不眨,伫立在房间角落的仆人面前。
禅院甚尔打量着那仆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问。
接下来就是宛如变魔术的奇迹。
身高一米六的仆人被禅院直哉的针扎了几下后迅速缩小至和禅院直哉一样的体型,接着禅院直哉又扎了仆人的脸,只见仆人的脸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然后很快扁回去,变成了二号禅院直哉。
说是克隆人都不为过。
禅院甚尔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你这又是什么鬼能力?禅院直毘人知不知道?哼......你肯定不会告诉他的。不过你就这么在我面前表现,不怕我泄密?”
禅院直哉淡淡看了眼禅院甚尔,平淡的说道:“没关系,我相信甚尔不会说出去的。”
禅院甚尔眉头一挑,纳闷的问:“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我可是讨厌你得很。”
“因为甚尔需要我。”禅院直哉直视着禅院甚尔,语速不紧不慢的说道。
平时能不和禅院直哉对视禅院甚尔都不会去看那双眼睛,但现在他莫名感到压力,就好像他移开视线就认输了一样。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
臭小鬼的眼睛还是那样黑暗冰冷,渗人得紧,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禅院家应该也没虐待他。
哼,真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恶。
真不知道禅院直毘人若是发现他看重的继承子本性,脸上会露出何种表情。
想到这,禅院甚尔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看禅院直哉也变得顺眼起来,于是禅院甚尔恶趣味的抬起手揉了揉孩子的头。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你。”
禅院直哉不知道禅院甚尔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软化了,但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于是禅院直哉勾起唇角,对禅院甚尔露出了个笑容。
他平时从不笑,现在笑,是想告诉禅院甚尔他的态度。
结果禅院甚尔跟见鬼了一样,猛然后退了两步,让禅院直哉别笑了。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歪头,眼神疑惑:“?”
这是受宠若惊了?
颜色饱和度高到非人的蓝眸冰冷的扫过某个方向,明明是个小孩子,身上却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寒意。
白发的孩子双手插兜,神色淡淡的走在人群里,他美丽的五官精致到模糊了性别。人都是感性的生物,世人谁敢说自己不爱漂亮。
但眼前分明正有如此空灵到似传说里鲛人的美丽之人存在感却稀薄到宛若空气,没能引起丝毫注意。
——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不远处,坐在高楼咖啡厅放松享受的老妇和一中年男子突然神色骤变,呼吸急促,眼球颤动,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惊惧之色流于表面。
手中的咖啡杯哆嗦着溅出滚烫的液体立马烫红了皮肤,男人却仿佛没有痛觉般只顾惊恐的发呆。
恍惚间,两人看见一双清冷的蓝眸睁开,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就像在看两只卑微的蝼蚁,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两人这才大口呼吸起来,惊觉他们差点被自己憋死。
缓过神来后,老妇脸色难看的呢喃道:“是六眼......五条家那个六眼!”
男人握紧拳头,嘴唇嗫嚅:“他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以后都......”
未尽的话道完了他们黑暗的未来。
潇洒了大半辈子的他们明白,要想活命,注定今后只能如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见不得光,四处躲藏。
*
“臭小鬼,我们不是出来看六眼的吗?你在干什么?”禅院甚尔额头青筋忍不住的跳,全身散发着不爽的低气压,咬牙问道。
禅院直哉吸了口抱在手里的奶茶,不慌不忙的回道:“不急。”
禅院甚尔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生气是魔鬼,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但......“你是没手吗?东西不会自己拿?还有你买这么多吃的做什么?吃得完??”
禅院直哉掀起眼皮看了眼禅院甚尔,慢吞吞的伸手从禅院甚尔那里用签子插了颗章鱼小丸子,嗷呜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便如松鼠的腮囊般鼓了起来,边嚼边含糊道:“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禅院甚尔:“......”
所以是拿他当垃圾桶吗?
还有,他才不要吃臭小鬼的口水!
禅院甚尔的脸色已经黑到都快能滴墨了,禅院直哉才缓缓拍了拍手,嘬完最后一口奶茶将杯子顺手扔进经过的垃圾桶里,说道:“走吧,正好。”
正好什么?
禅院甚尔怀疑的转头看向嘴上说着走吧,却纹丝不动的禅院直哉,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这时,一股冰冷的视线倏然袭来,毫无征兆的落在他身上,气息很淡,威压却相反的强,强到禅院甚尔认为遭遇了强敌,身体忍不住亢奋起来。
如同终于遇见了可以一战的对手。
禅院甚尔这派野兽作风让禅院直哉不满的“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禅院甚尔被打蒙了,说实话吧一点都不痛,他皮糙肉厚,这点伤害顶多算是挠痒痒。
但伤害性是不高,侮辱性极强。
禅院甚尔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也变得淬着寒意,他低头看向神色淡淡的禅院直哉,心中杀意腾起。
禅院直哉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该死的平静,道:“甚尔,你应该看着我,心里放着我,除了我以外不允许想别人。”
本来超级生气的禅院甚尔听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眼神古怪的看着禅院直哉,心想小混蛋别是喜欢他吧。
不不不、绝无可能。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恶心得禅院甚尔脸都绿了,此刻他顾不得愤怒,僵硬粗鲁的伸手将小混蛋推远了些,然后想起自己的手碰到对方了,立马觉得不干净了,浑身抖了抖,像沾了虱子似的,自己反倒猛地后退了好几米。
“禅院直哉,你不对劲,我觉得我们俩该离远些。”
禅院直哉茫然的眨了下眼睛,似乎不明白禅院甚尔突然要搞什么,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禅院直哉转头顺着街道、穿过人群,与面如寒霜的白发男孩对视上。
一双眼睛黑暗无光,阴森渗人;一双眼睛清冷如月,高不可攀。
无声的对峙在沉默中悄然无息的展开了。
在那双苍天之瞳里,禅院直哉有种自己被刺透灵魂的冷意。对方也不遑多让,从那双晦涩深沉的眼瞳里,仿佛看见了一个疯狂的灵魂,扭曲着如同猛兽的爪牙一举将他握在手心,窒息的黑暗将他包围,吸入的空气都是尖锐的杀意。
......真是个疯子。
冰蓝的眼瞳浮现一抹微不可闻的波动,然后很快归于平静。
被看穿了。
禅院直哉脑海里闪过上述念头。倒没有多大意外,虽然冒犯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但来之前他就想过这种可能,现在不过是实现了。
既然‘理想’与现实差入不多甚至称得上是意料之中,那就没必要产生以外的想法,太多余。
况且,他也没想着将自己伪装得无害普通或是圣洁如兰,从五条悟的资料信息上来看,五条悟绝对不会在前者身上给多余一个眼神,对后者更是无感。
——禅院直哉觉得也许是因为人设撞了的缘故。
五条悟本人看起来就像是后者。
还相当傲气,高高在上。
但这是正常的,换成谁站在五条悟那个位置都会或多或少沾染上些孤傲,五条悟这种都算不得极端,只能说折中。
禅院直哉垂下眼睫,视线闪躲。他率先示弱了。
然后抬脚走向冷淡望着他的白发神子,停在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前。
“你好,我是禅院直哉,真巧啊,在路上碰见了。”
“巧合?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五条悟毫不留情的点穿了心照不宣的真相,不过好歹是留了点面子,没有彻底说破。
禅院直哉假装听不懂,委婉的说道:“嗯......怎么不是呢?”
五条悟:“......”
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五条悟愣了下,冷冷道:“随便你。”
说完,五条悟就要走。禅院直哉连忙伸手想要去拉住五条悟,就在即将碰到时,一股力量反弹了过来,‘啪’的一声狠狠打在禅院直哉手上,皮肤立马红了大片。
五条悟回头看了眼禅院直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走了。
这回禅院直哉没有再阻拦,他丧气的垂着头,好似黯然心伤。
柔顺的长发随着地心引力落到眼前,遮住了那双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瞳。
六眼的无下限术式么......
确实很强,也很麻烦。
捻了捻指腹,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明显走神了的禅院甚尔,说道:“回去了。”
禅院甚尔敷衍的应道:“哦。”
*
这次短暂的‘逃家’没有被发现。
当然了,毕竟一切都处于禅院直哉的控制中。
除了老头子的‘亲信’,其他人都被禅院直哉种下了魂钉,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控制力相较之前进步了很多,至少不会再把人扎死了,而是无形之中埋下他的意志。
换句话说,那些人虽然都还活着,但其实已经沦为了禅院直哉的傀儡。他们的意识行为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而他们自己却没有发现。
这种能力很恐怖,举个例子:让讨厌吃苹果喜欢吃香蕉的变成喜欢吃苹果讨厌吃香蕉。
完全篡改了人的认知。
禅院直哉一直将自己认为不便暴露人前的能力捂得很紧,他仿佛有着天生的警戒心,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明明没有被伤害过、可以说从出生起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矜贵生活——顶多是因为对家出了个六眼,被禅院直毘人念着不能输给六眼,仅这点压力而已。
但禅院直哉总是活得很紧迫,且控制欲变态的强。
为此甚至开发出了魂钉。
要不是现在还打不过禅院直毘人,禅院直哉恨不得把禅院直毘人的亲信也扎上钉子。
这方面还得再练练。
他的傀儡有些时候表现得很僵硬,容易被发现异常。
禅院直哉收回黏在上杉直树身上的目光,眼神空洞无神的放在课本上。
高瞻远瞩的人懂得学识武力两手抓。
感受到那股阴冷恐怖的视线离开,上杉直树脸色苍白,松了口气,暗感直哉少爷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但是。
上杉直树的表情染上一丝狂热。
正是这样,才能正兴禅院家!
日子不咸不淡的一转过去了一月。
这期间禅院直哉没有动手画一笔,急得山本前一来找禅院直哉的频率增加了不少。
打发走山本前一,确定了房间里没有任何监视,禅院直哉低头望向他让山本前一给他带来、美名其曰用来增加对人体结构了解方便画画、的人体模型。
模型不大,偏小。
没有办法,他怕表现得太明显被某个精明的老头子发现。
不过勉强也够用了。
现在禅院直哉对人体的了解,除了晦涩到令医学博士都要钻研许久才能得到经验和理解的部分内容,其余地方熟练到倒背如流。
这份理解足够他去考就医证满分通过。
尖锐的银针扎进干硬的模型里,虽然已经很仿真了,但毕竟不比真人,手感很差。
禅院直哉隐隐觉得差点什么,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瓶颈期,如果不突破这层瓶颈,怕是会一直无所作为。
烦躁。
躁意顺着经脉与血管像蚂蚁爬过带来阵阵瘙痒,禅院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模型,一阵悲鸣,娃娃被他捏烂了,里面的银针反向扎进了他的手心里,鲜艳的红色很快浸染了白皙的皮肤。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把娃娃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粗鲁的取出扎进肉里的银针。
拔着拔着,一股玄妙的感觉在心中荡开,灵光闪过,禅院直哉若有所思的捏着一根针,半晌,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上。
他知道了。
——但是行为很危险,右手的手心都已经全是伤了,左手还捏着针,看得人忍不住皱眉。
禅院直哉没事人一样把剩余的针快速拔掉,垂眸轻轻用指头叩了叩桌面。
【去买针头针尾不一样的针,分开买,不要被发现】
惊洲 2023/3/17 18:31:52
建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破烂陈旧。天空是锈红色的,草与木呈现诡异的黢黑,四周安静得没有哪怕一点风声;灰败荒芜,怪诞扭曲。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出现,按在木门把手上。那手白到透明,底下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
门响起刺耳的悲鸣......
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胡乱的呓语在脑海中响起。
突然,毫无征兆的,后背被一股力量猛地推了下,他跌进木屋。
*
柔顺漂亮的长发铺在床褥上,孩子睡的安静,双手交叉置于腹上,呼吸弱到微不可闻,又肤色雪白,唇色淡到只有微微的一点粉、几乎没有血色,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是个死人。
纤长的睫毛倏然颤动了两下,孩子掀开眼皮,幽暗冰凉的瞳无神无光,透着玻璃般无机质的冷。
眼球转动了一圈,而后像个做工精致的人偶,直立地坐了起来,期间没有牵动其他部位。
这说明孩子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以及体质很强,看似小小的动作,寻常人是万万做不来的。
好像做了一个梦。
禅院直哉疑惑的想,但他只记得一个木屋。
......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梦而已。
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禅院直哉今天的计划是继续训练、增强他的魂钉能力。然后日常找甚尔增进感情。
唉,说到交流感情这事,甚尔最近不知为何躲他躲得紧,好几次没抓到人。而且总是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当他问起时,又退得比鬼都快。
真是搞不懂狗狗的脑回路。
可是以前也不是这样。
难道是叛逆期?
禅院直哉歪头想了想,怀念起曾经的禅院甚尔,接着忍不住回想起他初次见到禅院甚尔的情景。
听起来时间很久,但其实一年都没有,算下来,两人相识相知到现在也就才七八个月。
扯远了。
总之,那时禅院直哉从外面祓除完咒灵、风尘仆仆的回来,回宅院的途中瞧见了几个鼻青脸肿,穿着制定服装的少年人。
禅院直哉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躯倶留队的人。
身为未来家主、现家主继承人,禅院直哉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是以早早的就了解了家里的情况,其中‘武装部门’被他画上了重点。
尽管在这之前他还没有和武装部那边打过交道(老头子不让),但已经记下了他们。
这是个好机会。
脚尖一转,禅院直哉走过去,拦下了嘴里‘嘶啊嘶’神色愤然的几人。
“你谁啊......”
“直哉少爷!下午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第一个开口的人明显不认识禅院直哉,态度虽称不上恶劣但也绝对好不到哪去,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拉住,打断了。
听到眼前的小孩就是传闻中的禅院直哉,此人脸色立马一变,低下头不敢说话。他知道自己犯错了。
在禅院家,等级制度十分森严。尤其是最上头的那波人,他们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禅院直哉就属于最上头的那波人之一,而且他名声不怎么好,禅院家的人或许没见过他,但肯定知道他。
【直哉少爷看着安静,不常出现在人前,存在感却绝不低。只因他那一手残酷诡谲的术式,连老爷都留下过“恐怖、出其不意”的评价。】
是的——禅院直哉没有继承禅院家自古以来的任何一个血脉术式,因此之前还传出过某人被戴了绿帽......咳咳。
总之后来去做了亲子鉴定,确认了直哉少爷是亲生的,这场闹剧才过去。
禅院直哉的术式具体是什么知道的人很少,一是他自己有意隐藏,二是禅院直毘人那边捂得很实。
虽然没有前代的经验大礼包很遗憾,但新,就说明没有人知道,可以打一招攻其无备。
但堵不如疏,藏得太严实恰恰容易出问题,于是又放出去了一些风声。
外人只知禅院直哉的术式和钉子有关,能力是让被扎的人/咒灵行动变得迟缓,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禅院直毘人在这之上也只是知道个被扎的对象能够受到禅院直哉的控制……了解得也不多。
倒是放出去的那个信息,禅院直毘人知道的时候忍不住乐了。
他的术式[投射咒法]是将1秒分割为24等份。以自己的视野作为视场角,而后对其预先在现场角内设计好的动作进行模仿。①
被他的手掌触碰过的人也必须要以1/24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失败的话动作会出现絮乱,同时1秒内的行动会被冻结。①
是不是和禅院直哉让人行动变得迟缓的能力很像?
这说明什么,直哉板上钉钉是他的儿子!亲生的!
其他人听到表面对此不置可否,心里翻白眼:瞧给你脸上贴金贴的,哪里像了?
总而言之。
禅院直哉能力不明,手段可怖就对了。
没人知道伺候过他不久就莫名消失的人去了哪里,或许是死了。阴影就此笼罩在众人头顶,如果开展一个调查问卷问最不想去谁那里,禅院直哉一定榜上有名。
“怎么了?”禅院直哉问。
被一双黑暗无光的眼睛注视,禅院哲広等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宛如被冷血动物盯上,且这只冷血动物盘算着怎么吃掉他们,是开膛破肚,还是细嚼慢咽一点点撕着吃......
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从小就接受了训练,但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又没有经历过非人但提升效率很快的地狱式经历,自然是怕禅院直哉这个满身黑暗血腥气的。
他们或许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只以为是被传言诱导加之禅院直哉的眼神的确给人的感觉很惊悚的缘故。
但实则是他们的直觉疯狂拉响警报:这人极度危险。被盯上会死。
“我们、我们私底下切磋......”其他人不敢说话,禅院哲広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
禅院直哉歪头,幽幽说道:“真的吗?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明明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没有别人大。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成熟,毫无违和感。
众人鸡皮疙瘩一冒,另一个人赶紧说道:“是禅院甚尔!那家伙发疯,不关我们的事。”
“禅院甚尔。”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禅院直哉念得很旖旎暧昧,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森的冰冷的。
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禅院直哉想了想,终于从记忆角落扒拉出关于这个人的事。
禅院甚尔,天与咒缚,0咒力,废物。
“你们都是被他打的?”禅院直哉饶有兴致的问道。
禅院哲広憋屈的说道:“是。”
禅院直哉的目光又扫过他身后的几人,同样是一脸憋屈,还夹杂着怒火。
嚯,一群有咒力的打不过一个没咒力的?有意思。
“哪个方向?”
按照所指方向,禅院直哉看似不紧不慢,实则脚下速度诡异的快,很快赶到了斗殴地点。
一个身材雄壮,是完美的倒三角、人鱼腹肌,长相英俊,眼神充满野性的男人头发略有凌乱的站在树下,身上的荷尔蒙浓到远远的就能闻/看到,莫名的色|气。
禅院直哉刚到,男人便有所察觉的看了过去,随后便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转身要走。
然后下一秒,男人突然抬手用力做了个抓的动作,接着放开,几根细细的银针掉在地上,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男人眼神凶狠暴戾的转头望向那边神色平淡,好似什么也没做的小孩,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