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爱》折枝玫瑰

5、九号半情人

　　天才混蛋乔治.贝斯特曾经说过：“我曾一度戒掉了酒和女人！”众人惊讶不已，正欲为他鼓掌称赞，他又接着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20分钟！”

　　于是我们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年少轻狂时我们游戏人间、采尽芳华，也许只是因为还没有遇见那个对的人。别忘了，就连罗密欧在遇见茱莉叶前都还有个凯瑟琳呢！

　　简凝摘下耳塞，走进电视台，总觉得这个DJ太会胡侃。

　　一进台里，她就觉得不对，一群女孩聚在一处，都拿孙悟空看白骨精的眼神瞄她。

　　简凝正纳闷，想开发下不太聪明的脑子，老贾已经满面笑容迎了上来，“哎呀，小简，你来啦？早饭吃过没？来来，先坐下来喝口水吧！”老贾那眼神也像看白骨精，不过是猪八戒看白骨精。简凝震撼了，稀里糊涂被他勾到办公室。

　　一跨进窗明光洒的办公室，一个冷峻孤傲的身影立刻纳入眼底。

　　蓝妖慕？这一大早的，对简凝的智商实在是太大的考验。

　　慕征哲一见她，倒是优然从沙发上站起，彬彬走来，刃裁分明的五官，嘴角一扬：“简小姐，早！”

　　“啊？哦，早！”她肩上被老贾一推，立马条件反射脱口而应。

　　老贾招呼着两人，很热心让座送茶，简凝见着这形势总觉得他像老鸨，正想偷笑，老贾终于发话了：“小简，你有没有听说台里想开的新谈话栏目《forward》正在考虑女主播的空缺？”

　　她点点头，这个已经是全台皆知的秘密，连清洁大婶都知道。可是，一大清早的干嘛找她密谈？莫非她真是额头撞到天花板了？

　　她斜目看到慕征哲正从容淡定坐在对面，那张脸完全透露不出一点信息。老贾倒成了他的代言人和蔼笑起来，语重心长：“小简，这个栏目是慕先生投资的，我们也询问了他的意见，他想……”

　　简凝望着老贾笑得诡异的脸，胸口狂跳。难道真像人家说的她时来运转了？lucky day了？

　　她匀着气安静听着。老贾嘿嘿笑了两声道：“想听听你的意见。”

　　“啊？”她差点没打翻桌上的杯子。希望的种子被瞬间扼杀了，简凝疑惑地望向慕征哲，他依旧是不露声色的样子。

　　她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只是如实乖乖回答：“小杨，小宋都很有实力，临场随机能力也强！”

　　“恩，她们俩的确是你们这批里最出挑的两个。”老贾点点头。

　　“那……”慕征哲此刻终于身姿略向前，直视简凝提问道：“如果让简小姐做最后筛选，你觉得她们俩谁更合适呢？”

　　“我？”她瞠目结舌，一向只有别人主宰她的命运，何时轮到她来做审判者？难道他不知道她也是竞赛者之一吗？她突然觉得这个玩笑很恶劣，好比问一个戒了酒的人伏特加和琴酒哪个更带劲。她竭力不表现在脸上，只看着老贾中肯回答：“我觉得宋可儿比较合适。”

　　“为什么？”他挑眉，并不放过她。

　　她吸一口气道：“因为杨茉有时太过激进好强，如果是谈话节目的话，可儿更让嘉宾有放松感，愿意交谈。”

　　“跟你比呢？”慕征哲咄咄逼人，目光锐利：“简小姐觉得自己和宋可儿相比谁更出色？”

　　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就因为上次差点吐在他车上，所以他故意找茬么？真是小鸡肚肠。

　　简凝觉得手心冒汗，只是怔怔望着他，他坦然接受她的目光，只是冷静的等待着。简凝的目光越来越弱，她咬着唇的牙渐渐松开，启口道：“她……”好吧，她就是没出息，没种，没胆子说出自己名字！她没精打采垂下头。希望这个游戏到此结束。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简凝，我决定用你！”

　　“啊？”她除了抬头望他实在说不出话。她真想问一句：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吗？

　　可是慕征哲没笑，还非常严肃的说：“既然是谈话节目，我需要一个不耀眼，不夺目，不会喧宾夺主的人选，综上所述，你最合适！”

　　她傻了，只是傻呆呆凝睇着他。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感动得躲墙角去哭会儿？是不是应该抓着蓝妖慕的手激动的泣不成声？可是，她为什么反有种被耍的感觉？

　　她承认她迟钝了点，所以这个消息她需要好好咀嚼消化下。就在她消化的过程中，慕征哲又丢给她一个炸弹，那只失踪的手机居然从他手里递来。

　　“你上次落在我车上的，这几天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时间还你！”

　　简凝觉得今天太精彩了，下了班一定得去买本日记本统统记下来。

　　“谢谢！”她礼貌的从他手中接过。他转身离开。

　　简凝望着手机荧幕，“你接过我电话？”她脑子短路，居然质问他。

　　他步子一滞，捩身，挑起唇：“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西施来电吧？”

　　“啊？”她眨着长睫，他已经走远，望着他背影，简凝傻了好久才恍然。低头立刻去翻手机通话记录，果然最后一通是前天晚上，21：18分，通话时间才短短12秒，姓名是——赛西施……

　　她长叹一口气，唇角微扬，小西施嘴里的杨乃武啊，居然是蓝妖慕……

　　不过她还真是佩服雷赛施，闻声鉴人这招真是修炼成精了。

　　“哦，对了，”慕征哲的声音突然来了个回马枪，她蓦然抬头，慕征哲整个人被暖暖的晨光包围，唇角上扬：“对不起，蓝妖慕这个名字我不喜欢，顺便帮你重新编辑了下！”

　　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啊！她思维瞬间短路。她冷，她真冷啊。

　　尴尬了，这下真是尴尬透了。慕征哲却仿佛饶有兴致，把她石化的窘样欣赏了遍才转身离开。简凝做了会儿木头人，回魂后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去再翻电话簿寻找。

　　蓝妖慕，蓝妖慕，到底他改成什么了？

　　翻啊翻，翻啊翻……

　　终于，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个……真是……

　　她对着阳光鄙视哼了声。

　　假如简凝以为今天的精彩点在早晨集体透支爆发完了，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下班前，简凝从茶水间回到位置打算收拾包袱回家，正低头专注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做着拇指运动给雷歆妍发消息。突然一阵强大的外来力冲着她极速袭来。

　　“哎哟！”她来不及反应一头便撞上一堵人墙。痛得她鼻尖一阵酸痛，整个身体还有倾倒的危险，双臂却立刻被有力的臂弯钳住。

　　“你没事吧？”好听熟悉的声音稍稍缓解她的疼痛。她捂着鼻子抬头不客气抱怨：“顾轼宁，你赶着投胎啊！”

　　他唇角弯起，尴尬一笑，很难得的没还嘴，还开口道：“抱歉！那我请你吃饭当赔罪吧！走！”

　　“啊？”到底是她太迟钝还是周围人的脑子转的实在太快？她不由自主被拖着向前好几步。

　　“轼宁！”阮江西夺门而出追上，急促的声音隔着顾轼宁挺拔的身体传过来。

　　简凝绕过身旁的人墙，目光寻到西子，她的心一抖，阮江西清丽如白莲的脸庞第一次露出如此黯然神伤的表情。她的心都跟着倏然下沉。那种担忧的表情即便简凝从没见过，但也知道那是专属母亲的。

　　“我们走！”顾轼宁剑眉幽幽，仿佛没听见，只是强行勾住她柔肩急不可待就往外走。

　　“西子姐在喊你！”她摆脱不了他的力度却可以停下脚步。她不能跟着他一起任性不懂事。白光下，他低头瞅她的眼神有点不悦，可终究还是凝滞了脚步。偌大的空间只剩他们三个人。

　　他似乎是轻哼了下，眉梢倏忽挑起，清忧的声音从唇瓣吐出:“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像是一句交代，目光却并不离开简凝。

　　身后的西子没有出声，可是简凝总觉得她听到一声哀叹，不是从她嘴里，而是从她心里发出的。那样惹人心碎。

　　“可以走了吗？”他带着不容被拒绝的狠劲逼视她。

　　简凝忘了自己是怎么挪动脚步的，只记得当时就是被他盛气淋漓的眼神挟持出去的。

　　那时仲夏，走出大厦，夕阳染红苍穹，空气中有香樟树的气息。简凝的心还停留在楼上，跟着西子的幽怨眼神揪攥着，然顾轼宁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对着摇摇晃晃下沉着的夕阳伸了个懒腰。然后用肩撞了下发呆的她：“走吧，今天你请客？”

　　“啊？为什么？”她忍不住叫屈了。倒不是她小气，而是她知道这少爷的嘴刁到什么程度。

　　他笑起来：“你不是刚接了个栏目当主播，散财才能发达，懂么？”

　　“歪理！”她双手交叉胸前反驳。他却对光狡黠笑起来，刀刻般的侧面被映在赪红如血的黄昏余晖中。

　　很久很久以后，当那个傍晚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而这个完美的侧容却被一直锲刻在她的记忆。当然沉淀在记忆中永不磨灭的还有她的那句建议：“喂，跟我排队去等公交吧！”

　　他果然错愕回望。

　　她耸耸肩，幸灾乐祸笑起来：“对不起我晕车！你那豪华车我可坐不了。”说完一个人大步向前走进赤辉中，还不忘对着撂在身后的他调侃：“大少爷，到底走不走啊！”

　　顾轼宁真没想到他今天终于体验了回民情，还能乘回公交。

　　顾轼宁望着她活泼的身影跳跃在视线里，晚霞的光褪到她身上，他总觉得她像只兔子，雪白的兔子。风洋洋洒洒吹到他脸上，他无奈地跟上这只小兔精。

　　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简凝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顾轼宁居然陪她站在喧嚣聒噪的人群中等公交，他们周围满是提着菜篮子的大婶和背着小书包的孩童，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滑稽。

　　“唉唉，笑够了没？”顾轼宁终于不满，他长得太高，害她连嘲笑都得把头仰起，实在不方便。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斜睨她。头发干净整齐，五官清晰。鸡心领的蓝针织衫，里面白衬衫的领子翻到外面，发白的牛仔裤裹着修长的双腿。说不出的好看。

　　“车来了！”她不由自主抓住他手腕向前跑。她掌心的温度如电流窜过他心脏。炎夏的凉风在轻跑中拂面而来，他嗅到了冰激凌的香甜。他第一次被人牵着手走，怪异的情愫摇曳上心头。

　　“哔~哔~”跑上车，前面一声声连绵有序的交通卡划机声随队伍蜿蜒着，可是轮到他时，对着自动售票机犯傻了，他匆匆摸出钱包，信用卡、外币、系着赭绳的金佛……

　　幸而清脆的银币落箱声拯救了他，“走吧，我替你付了！”简凝笑得正欢拉走他这个杵在车门口的大障碍往车厢里去。

　　当车子启动时，她有点重心不稳，幸而他站在身后搭了她一把。

　　“要不要借个肩膀给你？”他这时候还有心思调笑。

　　“哼，”简凝不干了，撅着嘴反驳：“都是拜你所赐，傻站在车门口那么久我们才没位置坐的！”

　　他倒笑起来：“我车座现在倒是空着，不知道这是谁的问题？”她调过头不理他。

　　窗外风景如梭而过。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到玻璃窗上，那是两张被霓霞晒红的脸。简凝心想要是把他一个人撂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会不会和刚才站在售票机前一样一脸无措？她觉得好笑，禁不住唇角上翘。

　　“我可以叫出租！”

　　她被吓了一跳，回头：“你你怎么？”她咽着口水止住话头，再说下去就是出卖自己了。

　　可是他的脸被彤红如火的云彩笼着，撇过脸淡定道：“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泡泡在她心口膨胀起来。

　　简凝没想到今天那么拥，才没几站，拉手吊环就都被别人霸占光了。她单薄的身体挤在人群中，挫败的叹气，东倒西歪。

　　“怕了你了，拉着我吧！”略沉的音色从颈后喷来一股热气，带着醉人的诱惑。他把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四目不经意的相对，她一霎尴尬，目光不自在的都不知道搁哪儿好。倒是他大方地让她的小手抓上他胸口。

　　她个不高，只到他的胸口位置，他嗅到她发上的幽香，她的小手紧抓着他的领口，他觉得那温热的感觉仿佛直接贴着他皮肤，甚至透过皮肤直接攥着他的心。这时她抬手将一绺碎发搁到耳后，露出白玉般的小耳朵，荡得他心魂波起涟漪。

　　窗外的霞光透进来，顾轼宁望着脚下两人被拉长的黑影，那紧紧挨着的两个影子几乎重叠一起，他神经质地突然抬起一只手臂，在光里晃了晃，那黑影也随着晃动，然后他望着黑影将手臂在空中慢慢弯起，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像在做着化学实验，多一滴剂量都不行。终于环成半个圆，影子里他挺拔的身体堪堪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好像抱着她，像一对亲昵的小情侣。她低着头并不知道，他心里倏忽升起一种古怪的窃喜。竟是傻傻笑起来，唇角柔和了线条，剑眉入鬓。

　　那天两人吃得撑到陷在座位里爬不起来，结了帐两人一致决定用11路消化下。

　　简凝没想到顾轼宁在小排档也能吃得那么尽兴。经过花鸟市场的时候他饶有兴致地把她拖进去。

　　“买只宠物吧！”他提议。她本想拒绝，可他说：“我送你！”她一财迷心窍就大大方方答应了。

　　他们看了很多的小动物，毛茸茸的小黄鸭子，雪白圆鼓鼓的小兔子，还有各品种的狗，她叫不出名。他一直挤对她买兔子，她觉得奇怪但就是不从。不停脚步一家家往前走，终于兴奋地跑进一家金鱼店，开心起来：“顾轼宁，你过来看，这条鱼好可爱！还有那条泛蓝光的，好漂亮！”

　　他不以为然跟着走进。老板热心的上前向她介绍，她蹲在水晶缸前很认真地挨个看，眼里竟有快乐的光在跳跃。

　　他不自觉地望着她，淡紫色的娃娃衫，清风中，衣袂微动，犹如一朵白茶绽放黑夜。她不是一目惊人的美人，长得也不高，站在她身旁显得一团孩子气。只是混在胭脂粉黛中却别有番干净清爽。因为白，灯光下一打，那吹弹即破的皮肤像脱了壳的荔枝般晶莹剔透，而那只指上水缸的小手，透明得连那细小的青筋都能看到。他莫名其妙热起来。

　　“我想买只乌龟！”一缕轻音踩着风飘来。

　　“乌龟？”他略有不惑，“你确定不要小金鱼或者小白兔？”

　　她笃定摇头，莞尔笑道：“我就要乌龟。”

　　付了钱，他叹口气：“买只乌龟干嘛？跟它比长寿么？”他还是觉得那只兔子和她长得像。

　　她低头却像得了宝般高兴：“因为他们不容易受伤啊。”

　　“嗯？”他终于忍不住点上烟，疑惑道。

　　她小脸浸在幸福的光辉中：“他们有坚硬的壳，就算受伤了也可以安静躲进壳里舔舐伤口。”

　　“矫情！”他哼一声。可是她一点也不气，还笑着对着那只一点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乌龟柔声道：“我看它和你长得挺像，我决定叫它‘小宁’！”

　　“小凝？”他挑起眉。

　　“宁！宁静的宁”她才不让他占便宜。

　　他却轻佻笑起来：“不上户口本，读起来都一样！”

　　她趁他心情好，越界终于问道：“你和西子姐是不是吵架了？”

　　他的面色徒然一凝。她低头：“对不起，我知道不关我的事！其实我就是羡慕你！”

　　“羡慕？”他疑惑的声音落在她头顶。

　　“呵呵，”她轻灵笑起来：“我崇拜你妈啦，所以觉得被她唠叨、被她碎碎念也很幸福！”

　　“你真是棵古怪的小白菜！”他夹着烟，幽幽走到吐着泡的水晶缸前，半蹲着身，“是我的化验报告出来了！”目光无焦点洒向水缸里的金鱼。

　　简凝整个人僵了，他修长的身姿被鱼缸中的幽光映出孤落。

　　“不乐观！”

　　低沉的声线像这水缸中的泡泡一样搅乱着她的心。

　　她望着他的侧影，萧瑟翩然，美好的不真切，似乎转瞬就会消失。像小时候吹的肥皂泡，在阳光下泛出彩虹斑驳的绚烂，可是终究会破裂，溅得她一脸肥皂水，痛得睁不开眼。

　　骤然而来的心疼磕在她胸口，她木讷的说不出话。

　　只听到周围的水声，潺潺的、涓涓的，不停地流，流进她心里、流进她眼里。

　　“其实……”她靠近他，开了口，却还没有打好腹稿要说什么。他突然回头，挺直身板，双眼竟是明亮若星，笑道：“骗你的！我妈让我戒烟罢了！”

　　她浑身机能一下集体罢工，像一樽雕塑踌躇不动。像被心爱的宠物狗冷不丁咬一口，血流不止。只觉得有咸咸的液体顺着皮肤滚落。

　　“你说什么？”她咬着唇，肩膀忍耐地颤着。逐渐清晰的视线里他的笑意被熄灭。

　　“你哭了……”他的声音带着孩子般的心慌，伸手，脚步向她跨来。

　　她忿恨打落他的手，“你刚才说什么？”力竭声讨：“开玩笑？你拿我开玩笑？”

　　“小白菜，我……”

　　“好笑吗？”她爆发出浑身的力气对他吼：“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都是这样！”

　　他不会明白，他是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他怎么可能明白卑微的小白菜？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玩抢座位的游戏，一群孩子围着少一个的椅子跟着音乐拍手绕圈，然而，音乐戛然，她永远是孤单傻站着的那个，那种感觉，他不会明白！因为他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那些欢快看着她，带着穿过皮肉的蔑视目光嘲笑她，践踏她尊严的孩子。

　　身后水缸不时溅出丝丝水汽。她印着晶亮湿痕的小脸抓着他的心，从骨子里一把揪疼了他。

　　“我……咳咳……”他被自己吐出的烟呛到。

　　“再见，顾先生！希望后会无期！”她华丽的一个转身，他的手还停在半空，连一丝空气都没有抓住。

　　简凝怀里抱着小乌龟，一手抬袖用力擦过脸上湿痕，奔起来。霓虹闪烁掠过她风驰的影子，仿佛短短的邂逅只留一抹光色擦过她飞扬而去的发梢。

　　她穿过华丽精美的橱窗、穿过人潮涌动的广场，没错，这才是她的生活——永远和美丽擦肩而过。她早就该明白的，幸福与简凝之间永远是跨不完的沟壑和鸿沟。也许觉悟的早是好事，好事……

　　顾轼宁一个人坐到小店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机突然想起来，他浑身像被抽干了，懒懒的接起：“我这就回来！”他声音突然放低轻柔如提琴：“妈，今天对不起……”

　　“轼宁……”西子的声音款款落到耳膜：“报告……到底怎么说？”

　　他头靠在玻璃缸上，纤长分明的睫毛根根落下，在白皙的肌肤投上阴影，他轻咳了声，修长的食指抵在水晶鱼缸上，隔着玻璃触摸那畅游的鱼儿，仿佛真的能碰到它们。嘴角轻挑：“我……没事……一切指标都很健康！”

　　他挂了电话，眯眼吸烟，望着室外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他一个人往回走，终于在一家门口停住：“老板，我要这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