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拔刺》叶温初寒

30、找他（四）

　　听到这话，陆樊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回家？我哪儿还有家啊。”

　　许今依沉默，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陆樊见她不说话，笑着按住她的肩，把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行了，回去吧，别再来了。给老陆带个话，我不会再回去了。”

　　许今依刚想继续劝，就听树后传来动静，声音还有些熟悉。

　　“喂，小祖宗，你能别哭了吗，他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哦。”

　　“天下的帅哥很多呀，你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看看得了，这赛车可不是你能玩的。”

　　许今依走出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滢滢，范思淮，你们怎么在这儿？”

　　宋滢哭得梨花带雨的，范思淮哄了半天也不见效果，正在抓耳挠腮。一见到他们两个，又惊又喜还有些小尴尬。

　　陆樊看他一眼：“你干什么了？”

　　范思淮一脸无辜：“我这是在拯救无知少女，为个名花有主的男人要死要活的，可真出息。这不，赌气要去酒吧，被我拦下了，又要来玩赛车，简直是不要命……哎哟，你踩我干什么？！”

　　宋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瞪他：“我想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赶快从本女侠眼前消失，快走快走！”

　　范思淮轻哼一声，不满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不讲江湖道义。还女侠呢，我看你就是个女神经。”

　　“你才神经，你全家都神经！”

　　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许今依赶紧将宋滢拉到了一旁，从包里取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滢吸着鼻子道：“刘……刘老师，他有……有女朋友了。”

　　今天本来是要补习物理的，宋滢高高兴兴地背上书包准备出门，却被宋妈妈叫住了。

　　“滢滢，今天不用去补习了，回房间去写作业吧。”

　　宋滢脸上的表情一僵：“为什么啊，我物理……”

　　“是刘老师说的，他今天有事，停上一天，下次再补回来。”

　　宋滢回了房间，把作业摊开，一顿，拿了手机给张时泽发了条消息。

　　【你知道刘老师今天有什么事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

　　【今天是刘老师的生日啊，肯定是过生日去了】

　　宋滢笑了笑，打字道：【谢谢，见了面请你喝奶茶】

　　张时泽自然是喜不自胜，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那一边再也没有消息回复过来了。

　　宋滢飞奔到最近的一家蛋糕店，现在预定是来不及了，就选了一款看上去不怎么幼稚的，请蛋糕师帮她写上一句生日快乐，然后打车去了刘明良家。

　　蛋糕沉甸甸的，宋滢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自己腿上，心里有些忐忑。

　　每周都要过来补习，连门卫大爷见了她都直接放行，见她捧着一个大蛋糕盒子，便笑着说：“小姑娘今天过生日啊？”

　　宋滢摇摇头，也没多解释。

　　门卫大爷自言自语道：“今天过生日的还真不少。”

　　宋滢没听清这句，抱着蛋糕往里面走，想着一会儿见到李老师要怎么说。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自己过来了，告诉我我去接你啊。”

　　宋滢脚步一顿，只觉心上的鼓声越来越响，震得自己的耳膜都不太舒服了。

　　她抬眼，就见刘老师穿着一身棕色的家居服站在单元门口，嘴上带着笑，是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宋滢看得有些恍惚。

　　在刘老师家中补习，他一直穿的都是板板正正的T恤或者衬衫，他也会笑着鼓励他们，可这两种笑是不一样的。

　　宋滢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比脑子反应过，躲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她看到一个长发高挑的姐姐走到刘老师身边，刘老师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蛋糕，一手极为熟练地扶上她的腰。

　　长发姐姐羞涩一笑，踮起脚来环住刘明良的脖子，两人的嘴唇轻轻一碰。

　　“走吧，进去了。”刘明良的声音依旧温柔。

　　两人牵着手进了楼道。

　　很久之后，宋滢才从草丛里走出来。

　　秋天的蚊子最毒，更何况是草丛里的蚊子。宋滢浑身上下都痒，可心上却是疼的，有些无措地抱着蛋糕盒子站在原地。

　　送是不用送了，刘老师肯定不会喜欢的，丢掉太浪费了，自己吃没心情，拿回家去肯定会被父母问东问西，而且她也不想回家。

　　最后，宋滢给范思淮发了一个消息：【吃蛋糕吗？】

　　那边很快打来电话。

　　范思淮声音里含着笑：“喂，女侠也有嘴馋的时候啊。”

　　宋滢的声音硬邦邦的：“不吃算了。”

　　“等一下。”范思淮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忙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宋滢想了想，报了地址。

　　没几分钟范思淮就到了，他喘着粗气，见她抱着个蛋糕站在草丛边上，愣了愣：“谁过生日啊？”

　　宋滢没说话。

　　范思淮打量她，嗯，眼圈红了，果然是心情不好。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鼻尖上，心想这蚊子可真会找地方咬。

　　“不痒吗？”范思淮想逗逗她，“你这样特别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哈哈哈。”

　　宋滢却笑不出来，她知道范思淮是无心的，可她现在就是马戏团的小丑，形容得十分贴切。

　　见她没什么表情，范思淮也不笑了，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喂，你到底怎么……”

　　问题还没问完，宋滢就一把把他拉进了旁边的树丛。

　　“我靠，来给蚊子送餐了啊，宋滢你不厚道！”范思淮控诉。

　　宋滢木着一张脸，压低声音道：“对不住，明天我给你寄十箱风油精。”

　　“不是，你——”范思淮猛地住了声。

　　刘明良牵着女朋友的手路过，没发现他们俩。

　　“我想去吃海底捞。”

　　“好。”

　　范思淮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两人从树丛里出来，忍不住地挠着胳膊。

　　范思淮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刘老师有女朋友很正常啊，他比咱们大那么多。”

　　宋滢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范思淮明显慌了：“哎哎哎，你别哭了行不行，不就是喜欢错了一个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啊，暗恋也是很美好的。不过既然刘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你就要放下了。”

　　宋滢还是哭。

　　“喜欢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啊，我爸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是你妈，你爸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是我妈，可最后……你也知道是什么。”

　　宋滢瞪他：“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范思淮配合着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去吃饭吧，小爷请客，地方你定。”

　　宋滢摇了摇头：“不去。”

　　“那你说想去哪儿，我奉陪。”范思淮倒是爽快。

　　宋滢本来想说哪都不想去，突然有一个地方冒了出来：“范思淮，我想去喝酒。”

　　范思淮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想去哪儿？”

　　“酒吧，我想去酒吧喝酒。”宋滢做了一个比哭还要悲伤的笑的表情，“你比较熟吧，随便去哪一家都行。”

　　范思淮沉了脸：“喝你个头啊喝，未成年不能去酒吧知不知道？！”

　　宋滢脾气上来了：“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你信不信我去告诉宋伯伯？！”

　　“那你去吧。”

　　范思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个不行，换一个。”

　　“我不换。”宋滢继续犟。

　　“换一个，别的我都答应。”范思淮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盒子，“这个我吃了吧，你估计老看着它挺晦气的。”

　　宋滢别过头去不理他。

　　“行了，这样吧，你尝尝啤酒得了，也算是借酒消愁了。”

　　这个提议宋滢勉强接受，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在里面转了一圈，宋滢拿了一罐啤酒放进篮子里，刚想拿第二罐，却被范思淮按住了手：“只能喝一罐。”

　　宋滢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我自己买，想喝几罐喝几罐。”

　　结果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微信里的钱买蛋糕用完了。

　　宋爸爸一直教育她要节俭，所以每周给她的零花钱都是定量的。宋滢花钱一直大手大脚，也不看余额，买了蛋糕就剩下几分钱了。

　　范思淮憋着笑：“我只出一罐的钱。”

　　宋滢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啤酒全都放了回去。

　　便利店里有位置，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范思淮将蛋糕盒子打开，哇了一声：“巧克力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

　　宋滢不理他，慢吞吞地将啤酒罐上的拉环拉开，轻轻抿了一小口。

　　微苦微涩，并不好喝。

　　范思淮已经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评价：“很好吃啊，里面还有奥利奥碎，你要不要来一块？”

　　宋滢摇头。

　　“尝尝，不然白便宜了我，怪不好意思的。”范思淮切了一块推过来，又夺过她的啤酒猛灌一口：“咝，爽！”

　　“这是我的，你再去买一瓶啊。”宋滢不高兴地看他。

　　“一起喝呗，你得懂得分享……我再来一口。”

　　结果，一罐啤酒，范思淮喝去了一大半。

　　宋滢捏着空了的啤酒罐，眼圈又红了：“你也欺负我是吧，我回家了。”

　　“不是，怎么又哭了。”范思淮有点无奈，“你没喝过酒，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在外面随便喝实在是太危险了。再说，你就这么回家，伯父伯母问起来，你怎么说？”

　　宋滢瞥他：“就说你欺负我。”

　　“天地良心，谁欺负谁啊。本来我今天打算赛车场找陆哥的，你一条消息我就过来了，够义气了吧。”

　　宋滢听到“赛车场”三个字，眼睛眨了几下：“我想去赛车。”

　　范思淮只觉得头疼：“不是，你怎么光挑干不了的事干啊。”

　　宋滢坚持：“我想去。”

　　范思淮想了想：“把这蛋糕吃了，我带你过去。不过先说好，就过过眼瘾，别动什么心思。”

　　宋滢看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