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我远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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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空，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嗯。”
海边连风都是咸的，两个青涩的少年背对背倚靠，夏齐筝歪了歪头，娓娓道来：“十几年前的老街边上有个被抛弃的小男孩，他不会乞讨，但他会装可怜求别人给他吃的。
没有人理他。
小男孩饿了一整天，他决定学着乞讨，好不容易讨到点钱开开心心去买吃的，结果摊贩子骂骂咧咧赶他走，说他脏。小男孩不肯走，摊贩子动手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还抢走了他所剩无几的钱。
有人报了警，摊贩子跑了，男人朝小男孩伸出手，说要带他回家。”
夏齐筝轻轻笑了，继续道：“小男孩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男人温柔招待他吃饭时，他突然嚎啕大哭，哽咽着说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男人的妻子轻轻替他擦干了眼泪，安抚他吃饭。
狼吞虎咽一顿饱嗝后，他跟着男人上了书房，门被“砰”的一声锁上。
只剩无尽黑暗。
小男孩始终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总会发了狠地折磨他，压断他的骨头，再接上；灌下的辣椒水不允许吐出来；用绳子捆住他的脖子，死命挣扎……
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目光涣散看着门的方向，它开了条缝，小男孩看见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也望着他。”
“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是我自以为是的救赎。”
天彻底亮了，白昼之下，流浪狗依旧在垃圾桶里找吃的，即使和其他狗争得头破血流。
魏空又做了噩梦，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他抓了抓头发，穿鞋去洗漱。
镜子里的少年清俊明朗，唯有柔红的眼尾平添几分破碎感，好似一个剔透的玉人。
“小空，早餐热好了，妈妈先去上班了。”
魏空稍稍偏头，回应楼下的喊声，他挪了挪步子，一脚踩进一坨绵软里。
魏空生无可恋的低下头，与地上傻里傻气的小狗大眼瞪小眼，随后别墅内爆发出怒吼：
“煤球，你又乱拉粑粑！”
“听着啊，”楼下，魏空把煤球面向墙壁立住，“给我好好面壁思过，不然断了你的零食！”
煤球似乎听进去了，不仅自觉往里动了动，还回头用清澈愚蠢的眼睛看他。
魏空气笑了，心情大好，转身径直穿过空荡的餐桌，拨出一个电话。
“早啊，煤球。”
夏齐筝即使睡眼惺忪，也不忘蹲下摸了摸路边脏兮兮的小博美。
他掰断半根火腿肠，分开小块喂给它。
“等哥哥攒够钱，就能把你带回家了。”
煤球专心致志地吃饭，尾巴摇得倒挺欢。
余光显出一少年，他和不知何时出现的魏空对视上，又各自淡淡收回视线。
“报告。”现在正是英语早读，魏空的声音被盖住，他加重力道敲门，又喊了声。
老师扭头，似乎一时之间没想起他是谁，而后信步走来，“你是转学生吧？”
见他点头，招手道：“进来吧，下次别迟到。”
话音未落，老师蓦地怒斥：“夏齐筝，我说过再有人迟到就罚站，出去。”
读书声瞬间被镇压住，在盛怒之下，谁都不敢喘大气。
“老师，不公平。”夏齐筝指了指魏空，无辜道：“他也迟到，您怎么光罚我？”
“转校生可以七点半前到校，你是吗？啊？”
事实上，这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夏齐筝重度脸盲，除了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班上同学就没认全过。
“我可以是。”他混不在意地耸耸肩，掏出热乎的包子转身吃得津津有味。
“外面这么好看呐？老师穿了黑丝看不看？”男人骨瘦如柴，偏偏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总是精神抖擞。
“楚楚，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一阵嬉笑打闹，魏空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同座没人，魏空瞄了眼窗外的某人。褚明指着正在播放的ppt，一字一句地念题目：“在这么冷的天……”
“你离我那么远~”
冷不丁地窜出下一句歌词，全班瞬间领会。
褚明配合他五音不全地接：“可是雪~”
“哈哈哈哈！很有天赋啊楚楚。”
“当然啦，来，曾朗你这么会就为大家解决一下这道题吧。”
……
“困就多睡！”
“倒下！”
葛絮踩着下课点潜伏在后门，“魏空，来趟办公室。”
顺便给前面倒下的俩人一边一巴掌。
夏齐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VIP宝座没了一半，愣了会儿，他环视全班，没人鸟他。
夏齐筝摔下书包趴桌正准备睡觉，方佑新发出的噪音由远及近传入他耳中：“阿筝，她找你！”
骂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他起身的动作太大，椅子直接躺平，惊得魏空循声看去。
阴云遮蔽，淡灰色的云中夹杂着揉碎的光线。
而面对着一个容色姝丽的漂亮女生，李怀竟像分裂出另一个人格似的，站姿比小学生还板正儿，乖巧地等她开口。
“生日快乐，夏齐筝。”
季述约递过礼物，真诚祝福道。
魏空本身离得也不远，自然听得清楚，不过偷听并不是件好事，他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
夏齐筝跟个木头桩子杵在原地好久。
他在思考应该是先哭还是先笑。
最终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过礼物：“谢谢。”
季述约上手往他嘴角两边提拉上去，扬起笑，不亦乐乎：“你多笑笑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夏齐筝抿抿唇，点头。
“阿筝，你的脸红得好像猴屁股啊哈哈哈——嗷！”
还没得意多久，方佑新被当头一击，痛不欲生。
夏齐筝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套衣服，做工精美，面料高档，他垂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刷白的校服，眼眸的情绪晦暗不明。
“方佑新，帮我还给她吧。”
云涌日落，飞鸟择木而栖。
“小空回来啦，张阿姨今天休假，妈妈给你做饭！喜不喜欢？”
魏空边“嗯”边看了一眼手表。
8:30。
他转身开门，一位风尘仆仆的女子恰好赶到，视线平齐，那双夹杂着风霜的冷冽眉眼毫无情绪。
“晚上好。”
女子进门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煤球，问：“持续多久了。”
“五天。”
“何必呢？”
“没有下次了。”
母亲虽患有精神障碍，但张阿姨请假没来是真的，魏空上某团点了份外卖。
数分钟后，门铃响起。
阶梯下的少年换掉了校服，纤长的手指拎着外卖，臭着张脸，略有些不耐烦，尤其是在见到魏空之后。
“外卖。”言简意赅。
更不可能会像别人那样说给个5星好评之类的。
“夏齐筝？”屋内传来声音，他探头，眸里闪过诧异。
“林学姐。”
林悟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吃饭了吗？”
“嗯。”
其余的林悟没有多问。
“你母亲的病已经稳定了，但不排除再次发病的可能，空闲下来的话，就多陪她出去走走吧。”
“我不是养了条狗吗？”
“还是要注意心境的。”不过，林悟觉得，现在的煤球貌似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送客后，魏空上了竺惜的房间。
窗帘被拉开，露出浩瀚无垠的星空，半轮残月高挂。
床上的女人面色倒是好多了，这会儿正闭眼休息，可能听到了来人的动静，皱着眉睁开眼。
魏空走到床边蹲下，而女人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拉上被子躲到床角。
“妈，您躲什么？”
竺惜的眼神突然惶恐无比，而更多的是憎恨。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我儿子还给我！”
魏空失落地垂下头，“妈，我才是您儿子呀。”
“不可能！我儿子叫煤球，是被你害死的！”
魏空失了耐心，“煤球是条狗，您看清楚了。”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竺惜疯狂叫唤，却始终不敢靠近裴钦一步。
“好好睡觉，明天你会忘的。”
魏空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重重关上了房门。
当晚，魏空又做了个梦。
这次和昨天的不一样，他看清了梦中人。
意想不到的是。
那人是夏齐筝。
他前面是悬崖。
他好像要跳下去。
魏空忽然觉得步伐沉重。
他迈不出脚。
遥远的天边与群山万壑相连，太阳要落了。
太阳要落了。
光束笼罩着夏齐筝，可他似乎想逃离。
逃不了了。
夏齐筝回头朝他莞尔一笑。
很奇怪。
明明只有一面之缘，明明他们连话都没说过。
魏空的心脏竟在抽痛。
似是悲鸣，似是哀求。
夏齐筝说：“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似乎笃定魏空会跟着往下跳，他纵身一跃，沉醉地闭上眼，享受身心的解放。
自由了。
终于自由了。
晨曦透窗，薄雾将散。
少年醒了。
他一夜未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离我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