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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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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放学时,学生们蜂拥冲向校门,性子急的学生冲在前头,性子慢的三三两两并肩晃悠出来。
于瑞双手插裤兜,书包是双肩的,却只用一肩挎着,校服敞开,走起路来校服里兜满了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偏了,他埋了一下头,风又把刘海吹回原位。这个发型他琢磨了很久,前一天晚上到发廊里照着时尚杂志的照片剪的,早晨起来还用上周买的夹板将头上每一根头发都夹立起来,像身体过电了一样,头是电流球,头发是丝丝的电流。全部整饬完了之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翘着嘴角露出半边牙来,甚是满意。
今天他刻意晚了五分钟到学校,因为那时候班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一进教室就听见同学们的惊叹声,他觉得那是一种荣耀,是对他精心打扮的赞赏。下课时他的“麻吉”张志豪特意来夸他今天特别帅,他一整天都处在自信心爆棚的状态中,他知道的那几个平时暗恋他的女孩子,他特意多看了几眼,感受她们崇拜的目光粘在自己的脸上的虚荣。
眼见前面黄雨婷走远了,他加快了脚步跟上,他特意趁今天黄雨婷独自回家跟在她的后面。离学校很远了,这时于瑞快速走了几步,几乎和黄雨婷并排走在一起,黄雨婷察觉到身旁有个高个子,转头发现是于瑞。
于瑞听见黄雨婷“咦”了一声,他笑说:“真巧。”
“真巧。”黄雨婷漂亮的脸上笑容总是淡淡的。
“我……”刚开口心脏就突突乱跳,于瑞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他停下脚步,黄雨婷也停下脚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张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见黄雨婷惊慌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远了。
看着黄雨婷的背影,他回想刚才的表白,不知道说了什么,是“我喜欢你”吧?是吧?
虽然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多如牛毛,但是他只喜欢黄雨婷,黄雨婷是校花,是全校公认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他每天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第二排的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透露着优雅和可爱,对,这两者在黄雨婷身上兼容。
等他缓过劲来,才回想起刚才失败的表白,自己说的的确是“我喜欢你”,只是黄雨婷惊慌的表情,让他心头乱撞的小鹿一头撞死了。
晚上他连晚饭也吃不下,埋在被子里和张志豪打电话。
“你说她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对你没有意思。”
“怎么说我也是个班草,配校花还是有资格的吧。”
“你就是国草她要是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还能怎么办?”
“她不喜欢我这个长相的?”
“我猜是的……”
“他喜欢什么样的?”
“我哪知道啊,你不写作业?”
“作业什么时候写都可以,我现在没心情。”
“可是我要写……”
于瑞轻轻骂了一声“滚”,把手里的小灵通挂断,然后按开了通讯录,里面有黄雨婷家的电话,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不下,内心一片焦躁。
拉开被子探出头来斜睨着墙上贴的周杰伦海报,“要是我也这么酷她会不会喜欢我?”想到这里,他挺起上半身,他好像听说黄雨婷喜欢潘玮柏!顿时机上心来,起床冲出家门去。
跑到师范大学门前,这里有一排文具店,家家都卖明星的周边产品,他随意进了一家,在琳琅满目的明星周边前,选择了十分钟,最后买了一盒印了潘玮柏照片的明信片。
回家后坐在书桌前,提笔思考怎么写,他妈来敲门:“今天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呢?你不吃晚饭了?”
他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菜留着,我饿了自己会吃。”咬着笔头认真的想,这是他十五年来写的第一封情书,想要写出点水平来,可是他知道以自己的文笔,作文能写个及格都是老师给面子了。正焦头烂额,转眼看见架子上摆放的磁带盒,伸手就拿出潘玮柏的那一盒,打开后把里面的歌词本子拿出来看,一拍手,得了!提笔就在明信片背面抄下:
我想要说我那天没说的那句话,
就算被没收我也不会怕,
对,我不怕。
我想要说我永远爱你的那句话,
可能我说的地点有点傻,
是,是我的心里话。
连格式也没有一点改动,抄了段歌词,落款是他的网名——轨迹,对着明信片长长的吹了一会风,笔迹干了之后把明信片夹进课本里。
写完之后已经九点了,忽然有了吃饭的心情,于是到厨房吃了晚饭,作业也没写,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早的来到教室,他把明信片放在黄雨婷的桌上,坐在最后一排死死的盯着黄雨婷的座位,谁敢动一下那张明信片,他直接从最后一排腾起来凶神恶煞的指着那个人,人人一看他罗刹鬼的表情,都退避三舍。
快到上课时间,黄雨婷才款款而来,她看见桌上的潘玮柏明信片,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拿起来后翻看背面的字迹,立马就垮了脸。于瑞看着她的表情变化,自己的心突然从人间跌入了地狱。
“只剩你没有交作业了。”
于瑞咬着后槽牙抬头瞪催他交作业的人,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有神,那双眼睛上的长睫毛仿佛是为了给眼睛扇风而存在的,他说话阴柔,嘴角总是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笑意,这个人就是班长齐攸同,于瑞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笑。他看了一眼齐攸同,侧过脸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齐攸同说了句“好吧”,抱着手里各科收上来的作业去了教师办公室。
于瑞冷哼了一声后低声骂了一句:“娘炮。”即刻引来了全班人的注目,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急忙看向黄雨婷,却见她的脸上写着厌恶,他慌得低下头假装看书。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因太阳太烈,体育老师带学生们做了五分钟的伸展运动后解散,除了不能回教室,不能出校门,学生们爱玩什么玩什么。于是十几个酷爱运动的男同学在篮球场组织起了篮球赛,剩下的人坐在墙边水泥砌的观众席上乘凉看球赛。体育老师自愿做裁判。
随着一声哨响,篮球被裁判抛入半空,于瑞和同学同时跳起来抢球,他占身高优势,跳起身后一个盖火锅将球打入了己方的队友身旁,队友得球之后运球奔向篮下,于瑞奔向队友,给队友递了个眼神,示意队友给自己球,队友用余光瞟了一眼他的脸,在三分线处跳起来投篮,“咚”的一声进球了。
于瑞暗自不爽,刚才绝佳的炫技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想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观众席上的黄雨婷,正见黄雨婷和齐攸同开心的聊着什么,黄雨婷轻轻捂着嘴低眉含笑,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大家在等待他炫技的高光时刻。于瑞不禁憋闷,忽然听见张志豪喊了一声“于瑞!”,他一转头被张志豪传来的球砸了面门,捂着脸蹲下嘴里止不住的发出“嘶嘶”声,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这才是他的高光时刻。所有人都围过来瞧,张志豪打着哈哈笑说:“打比赛呢,你发什么呆,你看我们丢了一个球不是,起来给哥看看有没有变丑。”
裁判和其他人都笑了,于瑞站起来后气道:“不打了。”然后走到观众席上去乘凉。裁判让后补队员补位,比赛继续。
于瑞捂着鼻子坐到黄雨婷身后,两人相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他一边假装受伤疼痛,一边靠在墙边竖着耳朵听。黄雨婷和齐攸同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聊得十分投契。于瑞用手比了比她和齐攸同的距离,几乎要粘在一起了,两人说话声音细碎,听不清楚,于是他往黄雨婷的身后又移动了半米,还没抬起头就被一人堵住了屁股移动的路径,抬眼一瞧,副班长刘雅文用膝盖顶着他的半个屁股墩,一脸凶恶的瞪着他。
“你干嘛!”于瑞和刘雅文互瞪。
“我还想问你干嘛。”
黄雨婷和齐攸同听见身后的动静,同时转头看于瑞,刘雅文说:“他刚才偷听你们说话。”
“我们走。”黄雨婷拉着刘雅文的手,拍了一下齐攸同的肩,三人朝教学楼走去。
于瑞心里直骂刘雅文“臭婆娘”,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课铃响,球赛也打完了,张志豪走到观众席拿了校服搭在肩上,叫了一声于瑞,他没精打采的起身和张志豪并肩向教室走去。打球的男同学们冲进教室后一窝蜂的挤到饮水机前,没五分钟饮水机的水就被接完了,张志豪拿着杯子看着一滴不剩的饮水桶,“哈”了一声,又看看黑板右下角写的值日生,大喊:“于瑞,今天到你换水了!”
“那就别喝了。”于瑞坐在课桌前,一只手撑着脸颊,恹恹的盯着窗外。
张志豪看他的精气神不似往日,刚才打球时见他坐在黄雨婷身后鬼鬼祟祟的样子,料想听见了什么让少年意志消沉的话,他为了逗于瑞开心,大喊道:“黄雨婷让你去换水!”
顿时班里一阵起哄声,黄雨婷刚坐下,惊慌的低下头,脸颊绯红。于瑞看见黄雨婷害羞了,霎时精神大振,冲到门边把饮水桶提上跑去后勤处换水,没五分钟,少年人扛着一桶水飞快的跑回教室,拆包装、扛起、插进饮水机,动作一气呵成。
张志豪边接水边打趣他:“还是黄雨婷管用。”于瑞给了他屁股一脚,心里乐呵半天。
他大概觉得黄雨婷也是对他有那么点意思的,不然怎么会脸红,只是她不好意思表达,他在某本青春刊物上看过,女孩子害羞的时候都会反向表达,比如,明明喜欢这个人,会故意说不喜欢,明明想留下听表白,却因为害羞逃跑了。他认定了就是这么回事,而且这么一想,黄雨婷的所有让他不安的表情和举动都成了害羞,他不禁自以为的狂喜。
2.
虽然心里十分讨厌刘雅文这个“臭婆娘”,但是她和黄雨婷的关系是最好的,为了得知黄雨婷的心意,于瑞自认为不得不向刘雅文低头。放学前他给刘雅文写了小纸条:放学请你吃羊肉串。
三分钟后小纸条传回,在自己的字迹下只有两个字:不吃。
于瑞气结,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和张志豪千里传纸条,他们两人坐在教室的对角,纸条没有被老师拦截住,可以看出平时都在强加练习千里传纸术。商量好放学之后的计划,于瑞提前把书包收拾好,等着放学。
铃声一响,老师走出教室,于瑞几大步滑到刘雅文座位旁,把她堵在墙里。
“你要干什么!”
“请你吃羊肉串。”
“我说了我不吃。”
“志豪哥有话跟你说。”
“那就在这里说。”
“人太多,不方便。”
说到这里,刘雅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讶异,于瑞笑道:“志豪哥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刘雅文无话,看样子是默认了“吃羊肉串”这件事。
张志豪收拾完书包叫了一声“走吧”,三人结队走出校门。远远看见齐攸同和黄雨婷并肩回家,于瑞心生酸意,转脸对着张志豪“呸”了一口,张志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与学校相隔三百米的巷子里是一条小吃街,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小吃,南方的北方的,辣的甜的,香的臭的,应有尽有。巷子最深处有一家新疆羊肉串,店老板的长相很普通,没有一点新疆人的相貌特征,嘴里操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但是有的时候会喊两句新疆话,没人听得懂,口音正不正宗不得而知,反正没人说他是新疆人。不过有一说一,羊肉串的味道确实一绝,大概只有真的新疆人才能烤出来那种没有羊膻味的新疆羊肉串。
张志豪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首先入座,对刘雅文坐在哪里并不十分在意,于瑞上前去双手摊开恭敬的邀请刘雅文入座,她似乎感受到了于瑞的诚意,脸色也不像先前那样严肃了,于是她选了张志豪的对坐坐下。
“雅文姐,吃多少都是我请,你尽管点。”于瑞大方的表示。
刘雅文笑笑,“我只吃五串,回家还得吃饭。”
于瑞没有问张志豪想吃多少,转头对着正在烤肉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二十五串。”
老板嘴里回了一句新疆话,没人听得懂,但是都知道是“收到”的信号。很快二十五串烤羊肉都上桌了,于瑞先给刘雅文拿了一串,刘雅文接过来在手里,偷偷瞟了一眼张志豪,小小的张口把签上的第一块羊肉咬下来,细嚼慢咽的吃起来,被辣味呛了喉咙也不敢大声咳嗽,捂着嘴埋着头闷声轻咳,直到憋得眼泪从眼角滑落,于瑞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她喝完终于不咳嗽了,又偷瞥了一眼张志豪。等了许久,也不见张志豪要和她说话。
于瑞怎么可能看得出女孩子的心思,只一个劲的装作对刘雅文关怀备至。看时机到了,便说:“我那天看见黄雨婷脸红了。”
刘雅文听了直想冷笑,看来张志豪根本没话和她说,是被两人套路来打听黄雨婷了,“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什么都是这样?”
“脸皮薄啊。”
“那为什么开她和别人的玩笑她就不会脸红?”
刘雅文对于瑞的自恋甚为同情,“你放弃吧,她有喜欢的人了。”
仿佛一道惊雷霹在于瑞的心上,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初恋就……结束了?
张志豪似乎对话题提起了兴趣,问道:“她喜欢谁?”
刘雅文正了正身体,不敢看张志豪的眼睛,只侧着头回答他:“这个,不能说。”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于瑞恨恨的说。
“谁?”张志豪问。
“齐攸同!”
刘雅文的表情突然凝固,“你怎么知道?”
“我看他们最近走得很近啊!!”
“他们一直都很要好啊,你怎么确定就是他,这只是你猜的。”张志豪又说。
“我就是知道,我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
张志豪并不认同,虽然他不确定,但是于瑞说是就是吧。
“他怎么会喜欢娘炮,我想不通。”
“你知道黄雨婷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刘雅文口气讥讽。
讨厌?于瑞从不曾想黄雨婷会讨厌自己,如果说看见黄雨婷的种种不良的表情让他如坠地狱,那么听说黄雨婷讨厌自己简直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他怔怔地看着刘雅文。
“她最讨厌你嘴贱。”
于瑞哑然,拿起一串烤羊肉塞进嘴里,粗鲁的大嚼特嚼,仿佛要把那些羊肉嚼成灰烬才甘心。羊肉串店老板来结账,他从兜里掏出两张揉成一团的十元钱扔过去,钱掉在地上,老板大为光火,嘴里说了一句新疆话,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大概是看他年纪小不与他多计较,捡起钱后离开了。张志豪和刘雅文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开口了。
连续一周于瑞不论上课下课都用怨恨的双眼盯着齐攸同,那种眼神仿佛要在齐攸同的身上凌迟,剜他柔媚的大眼睛,剪他总是带笑的嘴角,捅他个一万八千刀也不解恨。
齐攸同和黄雨婷两人嬉笑玩闹,上课传递小本子,放学一起回家,黄雨婷站在讲台旁看着齐攸同收书包,笑着嗔怪他动作像老头……于瑞都看在眼里,以前从未想过这两人会产生这种情愫,现在他全知道了,而且是深刻的感受到了。他想不通齐攸同哪里吸引了黄雨婷,齐攸同说话时候的阴柔?还是喝水的时候会微微翘起来的小指头?还是走路时柔软的身姿?还是他白得连墙都要自愧不如的皮肤?妈的!他没有一个地方有男性的特征,明明在发育的年纪,这个人一点胡茬和喉结的迹象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娘的男人!
于瑞越想越觉得气闷,心里憋着一口气,像是要从喉里喷出火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妒意让他几乎要发疯。
课间操时,他躲到厕所里,从校服荷包里拿出一根烟来,点了烟后站在厕所间的窗口,看着远处操场上做操的人,试图从两千人之中找出黄雨婷。忽然听见“咔”的一声响,他知道是有人进来了,立刻把手中的烟扔进蹲坑里,按下冲厕按钮。这个动作十分连贯,所有在厕所吸烟的男孩子都练成了两秒消灭证据的本能,因为不定期的会有纪律老师在厕所抓抽烟的学生。
向窗外吐出最后一口烟,他挥手扇了扇烟雾,伸手开门,门刚开一条缝瞬间定住了。门缝外齐攸同刚巧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他动作十分不屑的把门拉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你应该去隔壁女厕所。”
齐攸同嘴角依然挂着一抹他独有的笑,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他以为齐攸同没听清,又加重了语气换了个说法:“隔壁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我听见你侮辱我。”
“哦?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哪里像个男的?”
这时候张志豪从门外一脚将厕所门踢开,看见两人在对峙,一只手解校服裤子,一边大叫:“哦哟!为了个女人不至于吧!”说完去厕所间里解决排泄问题。
齐攸同转身要走,于瑞气性一下子上来了,一把抓住齐攸同的手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回答你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
“你侮辱我,我还要夸你说得对?”
“哪个字侮辱你了,你倒是说说。”
“劝你放开手,后果自负。”
于瑞最恨被人挑衅,血气方刚的年纪,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说话冲,“我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后果,告老师?告家长?你这种娘炮大概只会告状吧。”
张志豪在厕所间里听了哈哈笑,出来后说道:“告状那是小学生的把戏,好歹也是初中生了,班长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对吧,班长。”
于瑞和张志豪围着齐攸同,只见齐攸同的眼睛在两人的脸上来回的扫,一双大眼睛像是扫描仪,读取两人的表情。于瑞不爽他这种眼神,问:“你看什么?”
“你们两个让开。”
“不让。”
张志豪对齐攸同突然有了探索的兴趣,“哎,我一直想知道你有没有发育,脱了裤子给我看看。”
于瑞邪邪一笑,伸手去解齐攸同的裤子,齐攸同全力反抗,他一时心头火起,伸手捏了一把齐攸同的□□,齐攸同顿时缩在地上掖着裆部痛苦呻吟。
“果然没有发育,就那么点大。”他斜眼望着蹲在地上的齐攸同,嘴上死撑着,心里却发慌,那一下没曾想自己竟然用了全力。
张志豪也慌了,责怪他:“你下手没个轻重。”说完蹲下摇摇齐攸同的肩问道:“班长,还好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齐攸同脸色铁青,眼眶发红,抬手格开张志豪的手,站起来小步小步地踱出了厕所。
“怎么办?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用力的。”于瑞担心,担心的自然是齐攸同真的去告状,并不是他的身体状况。
“啊,最多写保证书,请家长吧,怎么办,那就道歉吧。”
“我给他道歉?!做什么梦!”
“那能怎么办,万一真告状,我也要受牵连。”
“是你刚才说要看人家发没发育的,我才会伸手去抓,你才是主犯。”
“这也能怪我?我又没让你抓他的小鸟。”
两人拌了几句嘴,满脸担忧的回了教室,见到齐攸同脑门靠在桌沿,在桌子下拿着他的摩托罗拉鹅卵石手机不停的按键盘。
于瑞小声和张志豪说:“不会叫家长了吧?”
“这么羞耻的事,应该不会吧……”
两人正准备走过去询问齐攸同的状况,下操的同学们突然涌进来,两人生怕刚才的事被人知道,缩手缩脚的各自走回座位。于瑞一整天都在惶恐请家长这件事真的发生,那种直勾勾瞪着齐攸同背影的眼神变为了时不时担忧的瞥他一眼,害怕和他再次四目相对。
3、
街尽头远远的一个黑点逐渐放大,速度很快,黑点从模糊变为了清晰可辨的形状——是一辆黑色亮漆的车,车身锃亮,车头的标志是大众。车在豹子面前停下,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得意笑道:“帕萨特不错吧,我可是看了很多杂志的。”
阿林今天似乎不是很想笑,只说:“还不错。”
豹子和阿林共事三年了,已经熟悉了阿林,从阿林回答的口气来判断——他心情不太好。豹子不敢再聊,拿出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打游戏,这款手机是今年刚上市的新款,外观是以鹅卵石作为参照设计的,大小又刚好称手,所以销量非常好。
豹子喜欢这一款是因为进货时箱子里附带了一捆杂志,杂志封面是这款鹅卵石手机和法拉利发动机的合照,他瞬间被吸引了,他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台法拉利,在法拉利发动机的烘托下,这款手机的格调瞬间提升到了顶点。于是豹子弄了一台,阿林弄了两台。
说起来奇怪,阿林自己用一台,还有一台不知道阿林给了谁,他怀疑阿林地下恋了,可是没有证据,也不敢问阿林的八卦,不过越是对阿林敬畏就越好奇他的八卦,包括他的家人和他的其他朋友,这些他从来没有听阿林说过,甚至是大家一聊起家人或是朋友的话题他就会闷不做声,豹子猜阿林一定是与家人不和才从老家来到上海的,还有一点,阿林最近办了张□□,四人都心照不宣,身份证上的地址写的是之前他们居住的庆康里,出生年份是1983年,他不禁怀疑阿林是黑户,超生的或是被拐的都办不了身份证,所以阿林才会去□□。三年前他曾质疑过阿林是不是真的十八岁,可以这么形容阿林:十六岁的外貌,三十六岁的心智。他口中说自己十八岁,只有阿大相信他,豹子和老鼠悄悄说过这个问题,阿林看起来就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子,直到今年,阿林换上了成人款的白衬衫,突然看出骨骼和面部都长开了,喉结已经完全发育,说话时随着语速蠕动,而且他今年个头冲得很快,已经快要和豹子并肩了。
“实验中学有认识的学生吗?”
豹子正专心打游戏,没听清阿林说什么,抬头问:“什么?”
“问你实验中学有没有认识的学生。”
“啊,好几年没有做那种事,认识的学生都毕业了。”
“这周内去认识几个。”
“嗯?要做什么?”
“想认识两个人。”
“啊?认识初中生?”
“嗯。”
豹子忽然想起些什么,睁圆了双眼,不敢相信的说:“我记得你那一次和我去弄钱,还骂我低级。”
“弄钱的手法确实低级。”
“所以你当时是嫌弃我弄钱的方式,不是嫌弃我打人?”
“嗯。”
“那你这次是想光打人?”
“不打人,反正你去联系实验中学的学生,其他的我后面再说。”
“行,我联系一下以前的学生,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学弟学妹。”嘴上说着,豹子心里琢磨,又是一件猜不透的事。
半小时后车开到了公司。自从达源从码头除名之后,这个公司的办公点变成了豹子一伙人的办公地点,达源的牌匾取下挂上了“四兄弟品牌手机电脑代理”的牌子。名字是阿大取的,阿林和豹子对名字叫什么无所谓,老鼠以阿大马首是瞻,自然觉得阿大取的都好。门面里除了陈列着电脑还陈列着手机,老鼠在门面里负责收款,豹子负责销售,公司的人外出时,老鼠就要同时担任销售和收银。阿林负责和商会、供应商、运输周旋,至于阿大,搬货的时候出一把力,平时商会开会的时候和阿林豹子一同出面,其他时候负责在办公室里坐镇。
豹子从车窗里伸出头大喊:“阿大,快出来吧!”
阿大从后面隔间的办公室出来,西装笔挺的确实有老板的范儿了,“来啦,老鼠看店,晚点就回来。”阿大边扣肚子上凸出的扣子边朝门外面的车跑去。老鼠撇了一下嘴,原本就下吊的嘴角掉到了脖子上。
车又再次启动,朝商会开去。
“你们看看这个怎么样?”阿大从上衣的香烟袋里拿出一张折了四折的彩色的单子来递给前排的两人。
豹子接过来打开一瞧,是商品房的广告宣传单,“你又要买房?”
“阿林说我将会有十间房子,我这才实现了两间,我妈自己住的那间我总觉得没有原来的老房子好,我妈总念叨说想把老房子买回来,可是卖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买得回来,我想再给她买一间就当宽慰她的心吧。”
“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孝子啊?”
“一定是你眼瞎了,哈哈哈哈。”阿大笑得十分欢畅,“诶?阿林,我发现你的钱除了买车,没见你买别的东西,钱都去哪儿了?”
隔了两秒阿林才开口:“存起来了。”
“你存那么多钱干什么?连老鼠和豹子都买了房,而且豹子和阿慧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了,老鼠有了房子找女朋友也容易多了,你也给自己规划一下吧。”
“没有那种打算。”
“现在房价和三年前我卖房子的时候比直接翻了一倍,再过三年我看不得了,现在买就当投资,下手要快。”
豹子清了一嗓子,示意阿大不要再说了,阿大似乎没有听见,在房子的话题里不停的打转,豹子实在忍不住打断他:“阿大,你也该找个老婆了。”
阿大立刻禁声。这个话题是他的禁忌,这事该从刚进入社会讲起,当时豹子和阿大刚刚认识,两人去学校门口弄钱花,两人心里都没有主意,豹子说:“只能随机抽取一名幸运小伙了。”阿大点头。两人蹲了十几分钟都没有抽中幸运小伙,要么是个子太高,要么是太壮,要么是女孩子,太瘦弱的也不忍下手,最后学校里的学生都走完了,两人正灰心打算放弃之时从学校里出来一名个头不高,普通身材的高中男孩,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豹子上前去搂住那个男孩的肩,打算带到僻静的地方进行威胁勒索,阿大跟在两人身后堵截,以防豹子措手不及让男孩逃跑。
男孩被搂住时转头看了一眼整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豹子,他问:“做什么?”
豹子扯着嘴角一脸痞相的说:“到那边去有话和你说。”
“我不去。”
豹子一听,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手上一用力把男孩抓得更紧了,这一抓把男孩惹怒了,瞬间腾起来双手套在豹子的后脑勺上,膝盖在他的脸上一拐,豹子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已经被拐到发懵,男孩接着第二脚又朝脸上来了。阿大看见豹子被打,上前去帮忙,还没近男孩的身,被男孩一个回旋踢踹翻在地,接下来就是让他一生难忘的时刻,男孩冲过来跺了他的生殖器两脚,他疼到差点去见阎王爷,在地上缩成一团,睁眼发现豹子在前面跑,男孩在后面追,没有十秒豹子已经消失在了路尽头,他心里骂了一句豹子他妈,试图爬起来,却感到没有力气。男孩回来后对着他的脸呸了一口痰,骂道:“妈的!老子是市跆拳道少年组冠军,记住了,以后出门抢钱多长一双眼睛。”
阿大再次睁开眼睛时在医院,豹子挂着一脸的青紫肿胀坐在床边叹气。
“梁飞王八蛋!我以为你逃跑了。”
“我怎么可能逃跑,我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走了我再回来救你。”
“他要是打死我怎么办?他说他是跆拳道冠军。”
“难怪了,第一次干这事没经验,下次我们好好计划计划。”
“我看你不要叫梁飞了,飞得没有跑得快,你叫兔子!叫猫!不,叫豹子!”
豹子嘿嘿笑,脸肿到像戴了个蠢面具,看不出在笑。
“妈的……我怎么晕了?”
“嗯……啊……医生说你是痛晕的。”
阿大一摸自己的生殖器,上面夹着板包着纱布,他立刻就哭了,“它怎么了?”
“骨折了,不过你不要担心,医生说能治好。”
一阵哀嚎声传出病房,婉转凄切,悲凉瘆人。之后阿大交过两个女朋友,只是都是两个月的露水女友,那次斗殴事件之后阿大再也没有硬起来过。
这件事豹子给老鼠和阿林都说过,说完之后还特意嘱咐:“千万不要在阿大面前提起这件事,谁说谁就是出卖我。”许多秘密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豹子看阿林藏着笑,那种突然明了的笑,不敢笑出来,但是又觉得很爽,想必是想起了这个秘密。然后他也在心里会心一笑。下车时,阿大很明显生气了,黑着脸走在他们身后,豹子去搂阿大的肩,阿大别扭了一下,豹子在他耳边悄悄说:“他是黑户,买不了房子,你不是戳人家痛处吗?”
阿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刚才的气闷都烟消云散了。
4.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田行健坐正中,左手边是阿林和阿大,右手边是自己的班子。
“这次的会议呢,主要针对运输线和进入西南市场而开的,还是老样子,通过民主投票决定最终结果。我先说说运输线的问题,买船的钱商会已经有了,就是船老板那边抹不开面子,毕竟大家做了十年生意了,阿林的意思呢是和船老板合资,再弄两艘船,让大家都有利可图,以后船老板干不动了,我们就把他的所有船接手过来,这是一个长远的事情,大家觉得怎么样?”
下首的一个老板说:“弄那么多船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货要运输啊。”
田行健怡然笑道:“嗯,这个问题不用担心,和下一个会议主题合起来就知道了。”说着顿了顿,接着道:“第二个事呢,就是进入西南市场的事,如果打入了西南的市场那么我们的进货量就会增加,自然要加船了。”
“那谁去开拓西南市场?”那人又问道。
“所以现在我们要表决两件事。第一,商会选了三个城市,需要大家投票;第二,由谁去商会的西南分会坐镇,这个大家可以推选一个人。”
话音刚落,会议桌较远的地方有人说:“当然是小林老板啦!”众人齐齐望向阿林。
听阿林提议这件事时田行健也以为是阿林自己想去,可是阿林却没有表示要去的意思。他卑鄙的猜测阿林到西南开疆拓土想在那边称王,后来发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窥了一眼阿林,正巧撞上阿林的余光,他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商会不能少了小林老板,和手机的上家还有船老板的对接都是小林老板在做,他要是去了西南,商会就要天下大乱了。”
众人又都连忙点头。
“所以大家看看谁最合适,再选几个可靠的人一同去。”
“冯老板吧。”一人说。
“不行,我的公司需要我坐镇。”阿大立即推辞。
这时阿林开口了,“我觉得田老板的第一干将刘哥就不错。”顿时在座的表示同意,有拍手说“合适”的,有点头赞同的,还有拍桌子喊“就是他了”的。
刘哥站起来礼貌的摆手,嘴里直说“不合适”。
田行健有口难言,半开的嘴只能闭上,片刻后说:“这样也好,那就小刘去,西南商会的会长由他担任。接着是选址的问题,我们选了三个地方,成都、重庆和昆明,从西南片区的地理位置来说成都是最好的;重庆正好在我们商业版图的中间地带;选择昆明的理由呢,是因为昆明相较前两个地方来说是这个行业相对落后的地方,但也意味着市场的开拓潜力不可估量。阿林调查过,成都和重庆已经有几家有些规模的公司了,昆明市场上的货主要从这两个地方进,都是散货居多。但是成都和重庆的市场非常大,只要我们供货的速度够快,一定能占有一席之地。现在大家对我们西南根据地的选择都各自说说自己想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把头低着,生怕被点名。田行健恼火,敲敲桌子,众人看向他,一个精明的老板问道:“小林老板觉得呢?”
“三个地方就是阿林选的,他在问你们!”田行健气结,深感这是一群吃软饭的草包。
“我看都可以。”那人说完会议室又陷入沉默中。
“我选昆明。”阿林说。
现场立刻沸腾起来,全都表决昆明。
田行健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一致投了昆明,那明天小刘就着手筹备,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和豹子商量一下,必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小刘虽然嘴角挂笑,却眉心深锁,为赶鸭子上架感到焦虑。
“大家一会儿一起吃个饭,为我们的商业版图拓展到西南先庆祝一番。”田行健不自觉的有些得意了。
阿林合上鹅卵石翻盖手机,说道:“我不吃了,一会儿还有事。”
田行健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你去忙,你去忙……”
众人一听阿林不去,纷纷起身散会了。
5.
“那个小刘能力普通,怎么看都不是当领导的料子。”豹子坐在副驾驶评论道。
阿大在后座听了,也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但是人是阿林举荐的,总不能拆台,“西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需要多大能力。”
豹子又突然咳嗽起来,偷看阿林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连忙侧脸跟阿大使眼色说:“你又没有去过西南,怎么知道那地方鸟不拉屎?我看你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连话都不会说了。”
阿大脑子一转,想起阿林说话时带着微微的西南口音,顿时憋红了脸望着窗外不说话。
“射人先射马。”阿林说。
“嗯?”豹子没听懂。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杜甫的诗。”
豹子一听,笑道:“诗我不会,但是我知道擒贼先擒王。所以选小刘是为了田行健?”
阿林不置可否,只说:“一会儿你们在前面下,我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陪你吧。”豹子说。
阿林想了想,“好吧。”于是在路口让阿大下了车,豹子和他继续上路。
“阿林,你不要生阿大的气。”豹子小心翼翼的说。
“生气?”
“阿大这几年日子好过了,所以就有些得意忘形,不过他不是故意要说那种话的。”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阿大做老大吗?”
豹子盯着阿林已经成熟的侧颜,“不知道。”
“因为他表面上是个油滑的混混,其实是个彻彻底底的老实人。他以前到洗头房来洗头从来都不敢点女技师,只敢点男技师,所以我每次都为他服务,给他洗头时他的眼睛总是偷看一旁的女技师。”
“难道不是因为他硬不起来才点的男技师?”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豹子笑到捶腿。
“你真的要对田行健下手了?”
“看吧。”
两个人聊天时就这句话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看吧”意味着做不做这件事都行,不给你明确的答案,就这么吊着你的胃口。豹子鼻子嘴巴挤成一团,干脆终止聊天。
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豹子抬头望将出去,只是一片最普通的弄堂。下车后跟在阿林身后,从弄堂口进入,走了十来户人家右拐直走到底,在一户古旧木门前停下,敲了三下门,很快一个女人来开门,见了阿林先是一笑,看见豹子时眼珠子滑溜的转了转。
“这位是?”
“我朋友。”
“那你等一下。”
女人进去后没三分钟又出来了,“可以。”
两人和女人进入屋内,房子是普通的三间二厢,两人从天井右边的楼梯上二楼,女人在一楼天井站着。刚进了二楼的右边居室,满墙的武器模型映入豹子的眼帘,画面的冲击力巨大,他顿时一阵热血沸腾,冲上前去贴着那些模型仔细欣赏,做工之精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阿林,你太不够意思了,这种好地方现在才带我来。”
“给你的那把枪在这里做的。”
豹子兴奋不已,伸手想拿墙上的一把□□下来仔细鉴赏,这时从厢房出来一个戴眼镜穿格子衫的男人,见他手欠大声吼道:“不准动!”
豹子吓了一跳,转头看那人,想必是这些模型的主人,他吐吐舌头,站回阿林的身后。
“怎么还带个人来?”
“我的兄弟,和他没有秘密。”阿林说。
豹子听了不自觉的从心窝里喜到眉梢上。再看那个人,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盒子是木制的,没有上清漆。那人把盒子摆在模型室正中的桌子上,从盒子的一侧抽开盖子,拿出一个东西来摆放在桌上。
“哇,好漂亮的火车。”豹子再次想伸手摸,这次却被阿林伸手阻挡了。
“我三十六个小时没有睡,就为了你这个东西。”
阿林看了火车模型后明显很高兴,笑说:“给你加钱。”
那人听见加钱后才有了笑意。
豹子走到桌子的另一头看火车模型,那个模型是全金属制成,共有两节,绿漆的光泽度极好,没有一点气泡,而且在细节的处理上力求真实,连车钩都是独立的,取下车钩后车厢和车身头就可以分开了,车窗的玻璃和内饰都精细到让人叹为观止。又转到桌子另一边看车头,上面刻着四个字,豹子问:“为什么叫‘天国列车’啊?”许久没有收到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阿林。
“字面意思。”阿林淡淡说道。
“所以是送给去了天国的人吗?”
“是活着的人去天国的专车。”
豹子心说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他瞬间对这个模型的喜爱值降低了一半。阿林收好火车模型,两人又回到车上。
“你这个火车是要送人的?”
“嗯。”
豹子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人做错了什么要被诅咒?想到这里,豹子为之同情。
“我现在就要去送礼物,到了车站你就下车吧。”
下车后豹子望着远去的帕萨特,心想果然难懂的人喜欢的东西都很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