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冬初》人间宿

21、心想事成

　　说完了那句话以后，应觉月就像是被堵住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想快点逃跑，脸颊上微微散发出热气，她肯定自己的脸红了，真想用手扇个风散散热啊。

　　程昀把她送到门口，她头也没回，直接窜进家门，第一次感谢如此便捷的自动密码锁大门。被抛在身后的人轻声说了句“晚安”，她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好”，便溜之大吉。

　　女生细长的睫毛下的那双灵动的眼睛，程昀第一次在晚上看清楚，现在他们之间的进度，可以说有了一个里程碑式的跃进，他低笑一声，转身回家。

　　喜悦像是替代了程昀一部分的警惕性，他完全没注意到家里的地毯歪了。

　　厨房处传来声响，他奇怪地越过玄关处，往声源处走。

　　转角处，阔别已久的妈妈像恶作剧的小朋友一样突然窜出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Surprise!”

　　程昀也回抱住妈妈，看到同样阔别已久的爸爸站在开放式厨房处，手握汤匙，搅拌着锅里正在煮的食物。

　　“你们不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吗？”程昀有些惊讶，准确来说是被吓了一跳。

　　怀里的妈妈搂着儿子来到餐桌处坐下，笑着说：“都说了给你一个惊喜嘛。”

　　程父喝了一勺汤匙里的粥，没什么情绪地看向他：“你慌什么？”

　　“您从哪看出来的？”程昀现在不紧张了，反倒是很好奇。

　　程母闻言仔细地打量儿子的俊脸，除了帅别无其他，她朝程父喊了一句：“别乱说。”

　　“做什么亏心事了？还怕敲门声。”程父关掉电器，看了眼程昀。

　　程昀站起来，手搭在程母肩上，顾左右而言他：“我明天还要上学，先上去睡了，爸妈晚安。”

　　谁知走出去还没两步，程昀就听见背后传来的两句话。

　　程父：“三更半夜跑哪儿去了？”
　　程母：“刚刚停电了你还出去？”

　　唱红脸和唱白脸的两个人终于不忍了。程昀头也没回，继续往楼梯走：“散步。”

　　程母又问：“一个人散步不无聊啊。”

　　程昀站在台阶上，回头说了句：“不是一个人。”

　　说完给留下父母一个潇洒的背影，程父程母疑惑地看着对方，猜测就想鹅毛大雪般在他们的脑子里纷纷扬扬。

　　第二天，天空蒙蒙亮，程昀反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正好起来做早餐给应觉月和父母吃，他换上校服，洗漱完便拎着书包下楼。

　　“就猜你会这么早起。”程母往盖碗里冲泡着自己配置的花茶，“来，端过去吧。”

　　程昀把书包撂在沙发上，将三杯盖碗和公道杯放在茶盘上一并端到餐桌上。

　　餐桌上十几份早茶点心，程昀不禁问：“买这么多吗？”

　　“哎呀，不一定都是我们吃，你可以挑一些带到学校里分给朋友们吃。”程母拢了拢披肩，走过来说。

　　程昀帮她拉开椅子，把三杯茶置于三人对应的座位，问：“新买的茶具？”

　　程母坐上椅子，开心地说：“对啊，这次出差买了一套新的珐琅彩茶具。”
　　“我爸呢？”
　　“那不是么？说曹操曹操到。”

　　程昀转身，程父从他身后走来，径直坐到主座，程昀随后坐下。

　　对于昨晚停电外出散步的事，三个人就像失忆了一样，谁也没提。

　　父母一句又一句讨论着五花八门的内容，程昀不时说上两句，然后中途提议拿几份点心放到微波炉保温，他要带到学校。父母欣然答应。程昀挑了叉烧包、干蒸烧麦、虾饺和春卷，吃完以后又去厨房煮了碗海鲜粥。

　　男孩子，都不喜欢从家里带太多东西去学校，程昀更是如此，眼下这种情况，真是罕见。还有煮海鲜粥，他自己是不太喜欢喝的，大费周章煮给谁喝呢？

　　程母偷看正在厨房煮粥的程昀，侧头跟程父说悄悄话：“儿子好奇怪啊，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好喝。”程父抿了一口她冲泡的花茶，“这说明他长大了。”

　　“还有昨天，他到底是跟谁一起去散步？”程母边整理披肩边问。

　　程父面不改色：“这有什么，当年我跟你不也是经常大晚上散步。”

　　“啧。”程母剜他一眼，“这能一样吗？”

　　程父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拍拍她的手背：“小事儿，别担心。”

　　粥需要煲半个小时，程昀回到座位继续吃早餐，咽下口中的水晶包，无奈道：“妈，有话就说吧。”

　　程母支着下巴的双手连忙放下，笑呵呵地说：“没，妈妈没事……其实我就是想说，要不等会我跟你爸送你去学校吧？”

　　程昀温声婉拒：“不用了，何必来回折腾。你们昨晚才回来，现在又早起，今天就好好补觉吧，我跟朋友骑车上学。”

　　程母看了程父一眼，后者不置可否，程母才放下心来：“有朋友结伴就行。对了，我们家要养个小宠物吗？小猫或是小狗都行。我跟你爸这次出差看到客户家里养了只阿拉斯基，又帅又可爱。”

　　程父也附和：“对啊，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养的话家里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半晌，空气里是无声的沉默。

　　一直低着头的程昀愣了愣，神色黯淡几分，须臾，低声对父母说：“不用了，我们都没有精力照顾。”

　　父母交换一个眼神，不再言语。

　　等粥煲好以后，程昀找了个白色的保温盒盛放，带上从微波炉里温热好的点心，神清气爽地出门。
　　“爸妈，我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程母在后面喊道。

　　万里无云，南枫别院遍布着鸡蛋花树，清香融进空气里，芬芳扑鼻。

　　程昀和应觉月两家别墅门口的正中央汇合。

　　程昀怕人多眼杂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先把早餐递给应觉月。

　　“这么多吗？”应觉月看了眼袋子里印着广式酒楼的包装纸盒，问他：“你还特意叫了外卖？”

　　“不是我叫的，那份保温盒里是我做的海鲜粥。”程昀解释原委，“我爸妈昨晚回来了，他们点的早餐。”

　　“昨晚？”这个时间点让应觉月慌张起来。

　　程昀无声勾唇，小声道：“他们没有看到我们。”

　　如释重负，应觉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看到了也不会怎样的。程昀搭手帮她把早餐装进车篮里，瞥了眼黑色表盘，提醒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应觉月也看了眼自己的白色表盘，跨步上车。

　　两道白色身影驶出南枫别院。

　　在天台上观望的程父程母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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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班课室里，课间时分，任一鸣抱臂坐在程昀桌前，跟他面对面。

　　“恭喜啊。”任一鸣眉飞色舞，冷不丁来了一句。
　　程昀单手拉开易拉罐，喝了两口苹果汁，问：“什么意思？”

　　任一鸣鼓鼓掌：“恭喜你心想事成。”
　　程昀放下果汁：“说清楚。”

　　“昨天不是你不是跟觉月一起回家了吗？”任一鸣说，“这不就表示你跟她熟了吗？”

　　这是程昀开学第二天对他说过的话，难得他还记得。程昀不知足，扯扯嘴角，像是自嘲：“还不够。”

　　贪心不足！任一鸣无语地皱眉，都这样了，还要怎样？须臾，他的语调被吓得走音：“你、你……”

　　程昀用书推开他颤抖的食指，淡淡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任一鸣摊在座椅上，由衷叹出一句：“我真的服了你。你也真是心机啊，从开学第一天就……啧！”

　　程昀笑笑，不置可否。

　　伴随着上课铃声，今日的最后一节课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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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天又一天的寒窗苦读与小打小闹里，应觉月和程昀默契地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路襄心大不在意这些，只当他们跟自己和任一鸣一样，是顺路的好朋友。陶苏火眼金睛，最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应觉月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任一鸣这个半知情者“苦不堪言”，总是欲言又止，憋得慌。谭逾白知道后沉默几秒，笑着说“有男生陪着一起回家安全一些”。

　　就这样，几个人很快迎来了南中的第一次月考。

　　毫无意外的，应觉月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程昀则是排到了年级第八。

　　陶苏年级第六，路襄年级第九，任一鸣第十，谭逾白年级第十三。应觉月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姜潼年级第二十九，她之前还跟自己说过，她最好的成绩是年级第四十，她进步了十一名，放学得去去八班跟她说声“恭喜”，如果见不到的话就微信上道喜。

　　路襄和应觉月负责整理整个年级理科班的月考成绩表，她特意抽出程昀的成绩单，一一比对了一下两人不同科目的分数，自己的物理没他高，英语和语文则是拉了很多分，其余科目算是跟他不相上下。

　　应觉月一直没什么危机感，也没什么压力，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就没理由不去做到，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学习成绩。

　　现在，这次月考高二的平均成绩超过了上一届高二的平均成绩，说明大家的总体水平都在上升，应觉月有种紧张的推背感，不过，她相信自己可以把它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动力。

　　“觉月，程昀又在外面等你哎。”前桌的女生指着窗外，转过头说。

　　程昀站在走廊处，浅笑向她点头致意，背后是蓝紫色的天空。

　　“来了！”应觉月单肩跨上书包，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