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无医》孟冬也

2、浅吻

　　月亮似有所感般，悄悄藏进云朵，不去打扰小道上的两人。陆舟行静静的背着秦砚书脚步沉稳的向学校外走去，表情平静，可内心深处早已掀起狂风暴雨，秦砚书两处柔软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脊背上，绕是陆舟行面对心爱之人的此番，也无法泰然自若。秦砚书见陆舟行脚步迟缓，开口道：“把我放下吧，路还长。”陆舟行脚步不停淡淡回到：“没事。”秦砚书双手管住陆舟行的肩膀，轻轻将头靠在陆舟行的发顶，软软的，刺刺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舟舟，你没想过留长发吗？”
　　“没有。”
　　“也是，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
　　“我今天刚回国，去看了我爸爸。”
　　“嗯，叔叔阿姨还好吗？”
　　“妈妈还好，只是她想见你了。”
　　“呵”
　　陆舟行轻笑一声，“她怕是担心我还会纠缠你吧。”
　　秦砚书静静看着陆舟行的耳廓，耳边响起当年父亲震怒之下口不择言：“成何体统！今天就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让你不要跟她接触你非是不听，她一个女孩子成天搞的像男孩子一样流里流气，只会把你带坏！你现在还要为了她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你真是气死我了！”忽然秦淮安捂住胸口，面色发紫，秦砚书和母亲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打120……秦淮安最终是只鬼门关走了一圈，这些年一直长住在疗养院。八年里秦砚书只觉得愧对父母亲，可如今昔日的爱人仍用瘦弱的肩膀扛起自己时，自己好像欠下了太多，太多了。
　　陆舟行走到自己车旁，缓缓蹲下，秦砚书从她背上下来后，缓了一会缓缓站起身，轻轻抽了一口气，开口：“我送你回去。”
　　“你的车吗？”
　　“嗯？是。”
　　秦砚书被陆舟行塞进副驾驶，砰的一声，陆舟行也上了车。黑色的车行驶在深夜的马路上，如幽灵一般，秦砚书看着扶在方向盘的手，手腕上漆黑的珠子衬得手更白更细长。秦砚书心底暗暗盘算，到家怎么办，舟舟会转身就走吗？今天陆舟行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林观南说这些年舟舟孑然一身，让她重新燃起希望，下飞机前还打定主意这次要主动，把舟舟追回来。可现在陆舟行的态度，让她有点犹豫。陆舟行没给她时间继续想，“到了，下来我送你上去。”
　　说完，陆舟行关上车门打开后备箱，在后面窸窸窣窣找些什么，秦砚书下了车，见陆舟行把一个小盒子放在兜里，背着光朝她走来，伸手扶住她的手肘，示意她慢慢往前走。
　　电梯里两个人各怀心思，直到到达家门口，秦砚书也没组织好语言，秦砚书在陆舟行开口前反握住她的手急急忙忙开口道：“进来坐会吧。”陆舟行藏在口袋里的手摸摸小盒子的棱角，正好。进了屋，陆舟行礼貌的站在玄关处换上秦砚书给她拿的拖鞋，微微环顾四周，只得出两个字的结论，冷清。也是人家刚回国，没来得及收拾也正常。陆舟行踱步到沙发上坐下，让晃来晃去的秦砚书别忙，坐下吧。陆舟行犹豫着掏出兜里的药膏，递给秦砚书。秦砚书愣了一下，“这个是涂的吗？”
　　“你要吃也可以。”
　　秦砚书笑弯了眼，陆舟行表情淡淡，拧开药膏，在她面前蹲下，“我教你一遍”。
　　清凉的药膏均匀的抹在肿胀出，秦砚书轻轻抽气，只见陆舟行手下动作顿了顿，更轻的按起来。陆舟行低着头，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如何，手上燥热起来，眼睛微微发亮，陆舟行赶忙停了动作匆匆站起身，忽的眼前一黑，身形一晃，秦砚书心头一跳伸手抱住陆舟行，陆舟行腿一软坐在了秦砚书腿上，缓了一会儿陆舟行才发现姿势的变扭，起身坐向另一边沙发，秦砚书定定瞧着陆舟行，问道：“低血糖了吗？是不是饿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秦砚书仓惶起身，拉住陆舟行的一角，陆舟行毫无防备的被带倒扑向秦砚书，两人的唇碰在一起，陆舟行就这样呆呆的撑在秦砚书身上，姿势暧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跑远了，秦砚书突然拉住陆舟行的衣领带向自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陆舟行反应过来，将两人分开，秦砚书愣了愣，陆舟行也不知所措，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离开。
　　秦砚书静静的坐在客厅，落寞的轻声呼唤：“舟舟……”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她真的错了，舟舟现在不想跟她亲近了，逐渐呜咽出声……
　　陆舟行坐在车里，想起刚刚自己脚步凌乱的下楼，想起那浅浅一吻，心情复杂。明明以前自己苦苦求吻，都换不来秦砚书的一吻，现在又是为什么。她不是从心里觉得这是违背人伦吗？那现在又算什么。陆舟行搞不懂了。
　　驱车回家后，陆舟行轻车熟路的打开橱柜，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慢慢拉开阳台，坐在阳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便出了神。
　　那时候秦砚书是学校有名的学霸，而自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体育生，不是学习不好，只是不爱学习，成天起早贪黑的训练已经够累了，分不开心做其他。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天运动会颁奖仪式，秦砚书捧着金牌跟在校长身后，女孩面容清冷，带着青涩和紧张走向自己时，竟一时看出了神。直到校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少年才反应过来，大咧咧的接受了校长给自己挂上金牌，合影。
　　直到香烟燃尽，猩红的烟蒂烫到指尖，陆舟行低头轻轻把烟蒂摁灭，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舟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拉开床头柜，拿出药片囫囵吞下，又静静躺了一会，才慢慢混沌了意识。
　　亮灯的客厅内，秦砚书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突然惊醒，她梦到她的舟舟了，一睁眼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客厅不由得懊恼，起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在网上搜起了广白堂，底下评论的都是病人或是家属，把陆舟行夸的好似药仙转世，一些侧面照片，她好像各位偏爱白衣。以前总是说她穿的灰扑扑的，不是黑就是灰。她说因为要训练啊黑色多耐脏~
　　秦砚书想着以前的尔尔不禁轻笑。
　　八年前父亲用他自己的身体威胁自己离开舟舟，谁都不知道秦砚书内心又有多痛苦，她只是不会表达，她比任何人都要爱陆舟行。
　　清晨，陆舟行翻身下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左手，简单洗漱后换上白衬，黑色西裤衬得腿笔直修长，拿起床头的手串戴上，拿起车钥匙出门。驱车赶向医馆，小徒弟已经开门，药房里传来阵阵药香。陆舟行一进门看向坐在一旁等待的病人，匆匆套上白大褂，开始工作。
　　“大夫，我这个呼吸的时候喉咙呼呼作响是怎么回事儿咳嗽也咳不出痰来。”
　　陆舟行听着眼前大爷的描述，手轻轻把在脉上，“有个痰包，等会我给您开几服药，您去药房抓好，喝完这一疗程就没事了你。”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大夫……”
　　“陆大夫……”
　　……
　　一上午陆舟行忙的晕头转向，从抽屉拿出一颗糖咬在嘴里，又忘记吃早饭了。“陈述？”
　　“怎么了师父。”陈述慌忙从药房跑出来，走向陆舟行。“下午要给几户老人家送药，你别忘记了，还有……”陆舟行缓缓交代着。
　　“我记着了师父，您下午有事吗？那咱们医馆要不要关门？”
　　“下午不用关门，你送完药回来看着，有不懂的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我知道了师父。”
　　陆舟行起身脱下大褂，拿起车钥匙迈步向门外走去。陆爸说下午公司要开一个董事会，舅舅跟表哥正想趁这个机会让董事会那帮老头子见见陆舟行。
　　乐易集团门口，李成林正带着李封阳在等陆舟行，陆舟行停好车，快步走过去“舅舅，哥”打了声招呼后，李封阳揽着陆舟行的肩膀往里走，李成林上前拍掉李封阳的手，说道：“大庭广众，舟舟是女孩子，你怎么这样轻浮，在公司注意点！”说罢对着陆舟行歉意一笑。
　　陆舟行和李封阳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一样，李封阳也从没把陆舟行当女孩子，自是不在意，倒是在公司，外人眼里是需要注意。
　　陆舟行领头走到电梯前，周围好奇的目光倒是没断过，上了顶楼，穿过办公区，打开会议室大门，一众董事站起身来，陆舟行淡淡一瞥，走向首座，利落开口：“各位叔伯请坐。”
　　李成林站起来，把本次董事会决议大致说了一下，座上丝毫没有不和谐的声音，反倒是都在关心陆舟行什么时候正式开展工作。陆舟行有点疑惑，冯万年乐呵呵的说：“舟行刚上大学那年还偷偷来公司实习了两个月，下面压在那里我们都不知道，诶说来好笑，客户部经理不认识舟行，竟然让舟行给我们开会的老家伙端茶送水……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座上一阵阵笑声，倒是让陆舟行没那么紧张了，那年陆爸偷偷打了招呼让陆舟行走了后门，在部门实习，体验工作，他们当然不知道。
　　“好了好了，虎父无犬子，既然延津准备让舟行准备接手乐易，我们也给她这个机会，我们也相信延津。所以欢迎舟行……”
　　陆舟行站起身微微鞠躬：“谢谢各位叔伯信任，我会在下月初前完成工作交接，共事愉快！”
　　一众董事簇着陆舟行离开，办公室内有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在小声讨论：“陆董事长的女儿竟然这么帅！”“对啊我靠！”
　　“咳……”办公室主任端着茶默默飘过，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盯着电脑敲敲打打起来。
　　陆舟行过完了这一关只觉得浑身轻松，想起广白堂，心里也有不舍，只是两头跑太累了，开始物色一个靠谱的中医坐馆。
　　想着想着突然腹中绞痛，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有吃饭，于是开车离开。漫无目的的开了一路，陆舟行也没想好要吃什么，看到一家东北菜馆，于是靠边停了下来，她和秦砚书身为南方人却偏爱东北菜。
　　把车停好后，陆舟行走向饭馆，没发现身后有一道恶狠狠目光一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