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海 ...
-
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
http://songtaste.com/song/77582/
——当宇宙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知道空气早就因为悲伤而逃走。
——我又想起了那天那时那片海,温热与冰冷同流。
应该是一个多云的天气,松井荀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到神奈川取景。算是完成毕业前的最后一份作品,所以也搞得格外隆重的样子,推掉了一些零碎的选修课理出了两天的时间。带上相机在一路的平缓中到达了那片为海而生的地方。
荀站在淡米色沙滩上方的奶白色台阶上。一股咸咸的潮湿凉风瞬间拥了上来,相机挂在脖子上不一会镜头前端的盖子上就有些湿漉漉的了。鸟类张开黑白的双翅仿佛侧身躺在风浪上,惬意娴熟得滑翔过弯腰翻起牛仔裤角的女孩头顶。伴随着能沁出的水的清越叫声。仔细得环视了一下周围,漫不经心的态度。因为觉得那让能在清醒与沉入识海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流层。松井荀脸上染上笑意,这种静静的自我空间让她心情舒畅。
拿起相机,左右比划着,边沿较低的帆布鞋在沙子间踩踏发出绵软的摩擦声脚底一会就有些湿漉漉的。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能把这的海拍得尽可能美丽。
但似乎那一条海平线的波澜壮阔或者安谧沉着总是隐隐绰绰得藏起了一个角,就又不得神韵。就像以前去外婆家的藏青石库门弄堂里在阴雨瑟瑟的清晨,一抬头一抬步之间捕捉到的朦胧的修长纤瘦的侧影。松井荀想着咔嚓咔嚓按了几下快门。
寻找某种很玄妙的感觉是一件劳神的事情,荀抿了一下嘴唇放下相机开始细致得观察起来。
说来这是第一次来到海边,以前不过是从照片和电视上看到过这里,千姿百态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一个有着独立名称,但不像天空般时刻从头顶上方吞噬你,不像空气一般在你身边伺机而动,不可复制的遥远安分的东西。或许我是这样描述它,也不过是这样。
结业作品是个愁人的东西。
[记录他但并不企图占有他,珍惜他并努力试图感受他。]想到妈妈这么说过。温暖的手包裹着她的,一只圈着她的身子。[注视着分割线的交点,停止呼吸,仔细听,听周围的声音。]从那以后荀就再也没有拍花过照片,看到某些同学拿着新式的防抖相机她总是不屑,摸着妈妈留下来的老式相机眼神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淡淡骄傲。
想着又举起相机。一只手拍上松井荀的肩膀,一个激灵咔嚓按下了快门。
“HI~”
听到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冒出来,尾音有个微微的上扬,轻佻但并不让人讨厌。
海边的空气富含水雾所以稀稀的烟也会散得很慢。不过一会儿,一张男人的脸就清晰得在荀的脑海里映出。薄唇,弯弯的嘴角抿着一根烟,橙红的烟头火光节节败退,留下淡灰色的碎屑,细细得在风中荡下来。
他的眼睛看着荀,一只半敛着,一只有一种极深邃的炯炯。青色的眼睛。
让荀的心里某个地方跳了那么一下。
他随手揉了揉脑袋,没有表露出搭讪着应有的那么一点尴尬正大光明得笑着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么,小姐。”
心又悄悄一松动,皱眉仔细得打量起这个人。
两鬓边蓝灰色的头发都被发蜡随意得向后抓得服帖,额发被剪得有些短,让整张脸的轮廓都清楚得摆在那里,硬朗的勾括了俊挺的五官,有一种逼人的干净。
即使带着青青的胡渣也不能折损分毫。
目光聚到他剪得干净的后颈,干净得有一种维和感。
看着眼前栗色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女,过于白皙的皮肤,窄而挺的鼻子。脸上不停得转变着的表情,从幽深的大眼亮亮得毫不避讳打量到闪烁着思索,又时而皱眉,时而困惑,时而戒备的样子。一切都让仁王觉得心里掩藏不住得愉悦。
如同狐狸和自己的小猎物对上了眼的愉悦,非常愉悦。
于是,笑着又问了一句:“虽然很冒昧,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和您共进晚餐。”
放低姿态“诚恳”得请求没有让送井荀心生不悦,她皱着眉眨了眨眼镜。不过,这为先生的笑容让她觉得很扎眼,也许是那种成熟过后还是掩藏不住的锋芒,或许是犹如烟草燃烧时蜿蜒而上脑髓的醉人味道,抑或是游曳花丛染上的慵懒自得的做派。
都让松井荀觉得心里痒痒的考虑着要不要淑女得笑着回答,先生我不做援助【仁多】交际。
好吧,其实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单身女学生,对于路边凑上来的大叔难道不该表现出慌张不安么。
“抱歉我没什么空。”撂下这么一句松井荀绕开他向出口走去,突然想到同学似乎还有个聚餐,约在几楼来着,还是回去拿餐券看一下。脚步倒真的需要带快了一些。
一直到穿过了一排绿色的景观植物才停了下来,不管是“不安”还是“期待”松井荀都没有听见身后有紧跟的脚步声。
平白起了一阵风,刮得一排景观植物都凌乱出了些许小资格调,荀用手指捋开贴到半边脸的碎发。穿过茂盛枝叶举起相机对准了远处海天相依处。
落拓略显消瘦的脊骨有说不出的好看弧度,透过镜头变得深刻,他把插在裤袋里的手拿出来一只,指骨从唇齿间夹出香烟,指尖轻敲,烟灰就掉了下来,混进沙子里。呼出的灰色阴影像一滴坠入清水的颜料,在薄雾中扩散得直至模糊不清以冗长妖冶的样子。
松井荀缓慢了呼吸,心脏扑通得跳动,鬼使神差得剪下了这个瞬间。
咔哒一声,莹白色的光在这样的天气显得有些张扬。瞬间的光与黑暗而后镜头里出现了仁王的脸。狭长的凤目准确无误得锁住了镜头后荀的神魂。刚刚还正常运作的心脏被一下握住了。
仿佛丛林间的白狐发现了一只偷看自己的小猎物,他勾着嘴角。开口说了一句什么。让荀大脑一片空白而后有些气恼,利索得放下相机,强作镇定得快步离开。鞋袜鞋底隔了顽皮的沙粒摩挲着直让人心间痒。松井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抓现行的小偷。真傻X来着。
XXXXXXXXXX
是夜。
松井荀躺在宾馆松软的大床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然后停下,然后又翻来覆去。不知道循环往复了这样几次。她终于累了停下来长长吸了一口气。侧身看着床头柜静静【仁多】坐着的相机,灯光下棕金的阴影让它闲得乖巧得任人宰割。荀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目光一动不动。仿佛一场艰难的对峙抉择,又像玩一二三木头人时写王字的小孩,认真执着得孩子气。夜幕一样的大眼沉沉的一亮一亮。
海浪的声音一次高过一次拍打着荀的耳膜,水花飞溅,透着一骨子凉。
短短的几分钟仿佛被延伸到无限漫长,松井荀与相机黑洞洞的巨大眸子对视着,又长长泄了一口气。坐起身决定去外面做些什么来消磨一下寂寞少女漫漫长夜的不安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