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潜入仙门后》湛绿

52、第五十二章

　　数位白衣蓝纹的清俊弟子纷纷涌来，唯席玉君马首是瞻，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反而一同举剑，数柄灵剑明晃晃直指陈千流，上下一心。

　　“天恒长存，玄极晖道。”

　　有了师弟们齐心协力的帮助，席玉君压力骤减：“多谢诸位师弟。”

　　“大师兄不必道谢。”

　　在宗内，席玉君的声名碾压一切，旁人自惭形秽，不可相提并论，在宗外，宗门威名同他的名誉相辅相成，如雷贯耳，他们行走在外，也颇为自傲。

　　是以面对席玉君，自然没有二心，试问天下谁能同他相争？

　　天玄宗弟子们并不与陈千流正面相抗，只以剑阵周旋，阻碍行动，令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出手，灵力被阻，难免出手凝滞。

　　只是陈千流到底是大能，他们修为过于低微，恐怕最多只能撑五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正是这五息，能让席玉君喘过气来，调集灵力。

　　他横剑于前，默念法诀。

　　陈千流：“围攻一人，难道便是正道所为？”

　　拧成一股绳的灵力确实难缠，让他束手束脚，颇有不便，加之席玉君修为并不比他差太多，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有了危机感。

　　但出乎意料的，席玉君无动于衷，并未受他这一招激将法。

　　“正道非我一人，伏诛妖魔，更非一人荣光。”

　　他并不是那般死板的高傲君子，只一人出尽风头，斩获声名无数，虚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眼中一片漠然，眼下局势胶着，更不是他一对一的练功堂，现在最为紧要的，是斩杀此魔。

　　浩然光明，煌煌昭日。

　　夺目的灵光自剑锋上飞速掠过，凝聚一点，而后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浩气凛然，破除邪祟，克制一切鬼蜮伎俩。

　　陈千流运气灵力抵挡，身形变幻，可是一招未尽，一剑又起，趁他无法分心之时，席玉君纵身来到他近前，手腕翻转，剑光无穷，锐不可挡。

　　一旦被他近身，那么攻势逆转，胜败自分。

　　“噌——”

　　他的剑芒落如繁星，薄刃似雪，寒凉彻骨，窄窄剑身充满杀机，凉薄而无情，仿佛取走一人性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更不会手下留情。

　　剑诀接连不断，剑锋划出，自有神妙，一招一式都符合他内心之道的摹刻，同大道相呼应，陈千流应接不暇，再难翻身。

　　“铛——”

　　非恒剑重重落下，灵气激荡，天玄宗弟子被掀翻而出，倒退数里，而身处震荡中心的席玉君分毫不退，他脚下再进一步，漆黑的眸盯着陈千流，平静内敛，却令人心头发憷。

　　剑尖破开呼啸的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他右臂，而后衣袍翻飞，他旋身一动，右手松开剑柄，躲开陈千流阴毒的偷袭，席玉君以左手拔出非恒剑，反手斩下，一剑洞穿他胸膛。

　　陈千流颓然地垂下护住咽喉的手，他以为席玉君会选择咽喉这个要害，甚至早已准备好了致命一击，若是他当真下手，便会被他出其不意地抓住，而后爆体而亡。

　　可是他没有，他错开了那一击，选择了胸膛，剑气入体，经脉碎裂，灵气再难运转，陈千流攥住非恒剑，试图拔出这把湛然灵剑。

　　“凡人何辜。”

　　席玉君看着他，剑锋纹丝不动。

　　修者逆天而行，一心修行，又何苦牵扯凡人，攀上因果，自寻天谴，于凡人而言，这更是灭顶之灾，须知修者也为凡人。

　　“嗬嗬。”

　　陈千流笑道，脸色发黑：“大道根本，以人为基。凡人是最为庞大、最为浩瀚的机缘，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何须怜悯垂首，不若化为我等基石，以全我大业。”

　　他死死盯着席玉君，似要看穿他冷静表象下的疯狂，直入他幽黑的眼底，他一字一句道:“你我皆在凡人之上，脚下所踏尽是尸骨。”

　　“一步两步是天，成千上万，也是天，所求不过是道。”

　　他做得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飞升，一人飞升，哪怕耗费成千上万凡人又如何？一旦种下因果，那么再怎么补救也是惘然，更无法停止，不若放手一搏。

　　席玉君：“凡人挖矿，犹如徒守金山而亡，金山灵脉，天道一线，你我行事，当留一善。”

　　“你又怎知凡人不会生出二心？”

　　陈千流嗤之以鼻，他气息减弱，陨落在即，却还不肯罢休，死不悔改：“人心难测，不若终日劳作以求一夕安枕，而非日愈安稳，多思必亡。”

　　席玉君抖手抽出非恒剑，大片鲜血登时淌落，再无回转余地，陈千流瞪大双眼，当空跌落，陨落巡风山。

　　执迷不悟之人，当至死地，再无前路。

　　六座大殿，空空如也。

　　重要人物早已闻讯逃离，只留下一半掩人耳目的弃子于此，或许是来不及全数撤走。巡风山血流成河，灵气干枯，遍地腐尸，恶臭熏天。

　　他们不得不确认，他们之中有人走漏了消息，从大殿陈设及功法残留气息来看，一方势力是妙音阁，一方势力是徐来殿，而剩下的四方势力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厉沉云皱着眉，有些不高兴，方兄做出如此大牺牲，却换来这个结果，他并不满意，是以心中颇为忿忿，这地方乌烟瘴气，也很是肮脏。

　　宋蘅退后一步，遥望山口巨大的造化炉，这确实是一个大机缘，这样的地方也不该存在，她默默看着厉沉云，一语未发，厉沉云便已然向她走来。

　　“何事唤我？”

　　他低语道，微微侧身，附耳细听。

　　“我要你火烧巡风山。”

　　她吐气如兰，风轻云淡。

　　厉沉云神色一顿，眼神微动，默默回望，见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最终他微微颔首，提着剑向外走，檀青等人见势不对，也跟着一道撤出。

　　几人来到造化炉前，这里修士并不多，大约是修为不济，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于是停留在此寻摸机缘。

　　厉沉云：“你们先走吧。”

　　檀青不愧是个聪明人，他瞧了眼宋蘅，顿时便了然于心了，他带着檀月抬脚就走：“宋师姐高招。”

　　宋蘅斜倪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笙笙不明所以，但她更不想同宋蘅在一处，于是她也跟着檀青走出，她急着要去迎接大师兄，希望大师兄安然无恙。

　　于是造化炉前只剩下宋蘅和厉沉云，没了外人后，两人随意许多，厉沉云直截了当问她：“你不走？”

　　宋蘅眸光冷淡，抬起头看着他，却又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厉沉云，这也是你的机缘。”

　　“我的机缘？”

　　“等待炉火蔓延，你便跳入此炉，寻你的造化。”

　　此前他已入过此炉，但当时不为修炼，而是为了找寻宋蘅，且仰仗他人之力才能得以脱身，其中凶险他心知肚明，个中滋味实在难以分说。

　　但是宋蘅说要他跳下去。

　　“好。”

　　他望着她冷漠的眼眸，毫不犹豫。

　　宋蘅原以为他还会追问一番，却不料他答应地如此之快，仿佛未经思考，一时间被他的果决打断了思绪，陷入了沉默。

　　“动手。”

　　“铛——”

　　他拔出灵剑，神色坚定，灵剑上真火倏尔燃起，他举剑扎下，火焰充斥整个炉子，连接地下遗留的残料，造化炉再次运转，本已倾倒的炉身自动归位，在一众修士惊诧的目光中，他立于炉身顶尖，以身化火。

　　“快逃——！”

　　修士惊慌失措，炉中火焰越烧越旺，带着焚毁一切的势力，从周身漫出，以灵气为引，一触即爆，迅速席卷整个巡风山。

　　“滋滋——”

　　火势熊熊，巡风山化为一片炼狱，无数修士亡命奔逃，渺小而惨然，宋蘅看着这一幕，由衷地露出个笑容，她轻嗤道：“凡人之上，天道之下，而大道，在我之下。”

　　凡人如何，修士又如何。

　　她瞳中黑莲乍现，悄然旋转，吸纳此地浓郁的死气，虽然不及阴境的充裕，却也聊胜于无，赤色火焰中她的双眸化为漆黑一片，幽深深邃。

　　宋蘅遥望炉口，那里厉沉云一身黑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向她投来一瞥，正对上她漆黑墨莲，妖冶迷醉，触目心惊。

　　“铛！”

　　在一声巨响中，造化炉轰然爆发，火焰铺天盖地，再不可遏止，而后厉沉云纵身跃入再无出路的造化炉中，沉入这由他一手打造出的炼狱中。

　　焚骨扬灰，积淤拔髓。

　　这确实是他的一桩机缘，前提是他能硬扛着活下来。宋蘅神色漠然，心底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傲人的天资，那么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一身硬骨头。

　　与人争，与天争，更与自己争。

　　一次次破而后立，一次次绝处逢生。

　　如她一般的挣扎不休，一步步登临绝巅。

　　她从来不信别人，更不能仰仗旁人。

　　“宋蘅。”

　　耳畔传来一声呼唤，她回首望去，席玉君执剑来到她身旁，黑莲隐没，她笑颜如昔，语气轻缓：“我们且在此等一等厉师弟。”

　　没有好的天资与根骨，如巡风山一般去调换旁人的，实属下乘，宋蘅选择的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如此才能走得更为长远，她等待着，等着厉沉云成长为她期待的模样。

　　等他成为她需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