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潜入仙门后》湛绿

15、第十五章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间并不算大的屋舍前，青砖瓦房，三两红绸悬挂，王秀推开门，大嗓门嚷嚷道：“有贵客到了！”

　　一八九岁的小童连忙跑来细瞧，一身崭新料子，干净合身，显得精神十足：“哪位贵客？”

　　檀青抱拳：“叨扰了。”

　　“快快请进。”

　　王秀抓过小童，讨好笑道，连连请他们进屋：“且先歇歇脚，我这便去收拾屋子。”

　　她又低下头俯身对小童耳语几句，便放开了他，转身匆匆走进屋内打扫，理出一二间屋子，那小童眼珠转了转，颇为机灵地走上前来，殷勤地摸出陶碗茶杯，一一斟满茶水。

　　“几位大人请。”

　　檀月觉得有些意思，便友好地笑笑，喝了口水，那小童便主动来到她跟前：“我是程林，拜见几位大人。”

　　他再次斟满茶水，声音稚嫩，又道：“几位大人瞧着不似凡人，倒像是那天边的仙人，如今大驾光临，实在是喜上加喜。”

　　“你倒是伶俐。”

　　程林嘿嘿一笑，环顾一圈众人，试探道：“仙人们不若多留上几日，我二姑将要嫁人，大家也好沾沾喜气，若是仙人们愿意看上一看，更是我家的福气，也盼望着能得上一二仙人们的教诲。”

　　檀青摇摇头，摸出一锭银子给他。

　　“你嘴倒甜。”

　　程林麻溜地收起那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仙人，日后我定然给仙人们立长生牌，日夜供奉。”

　　“这倒是不必。”

　　这时王秀也走了出来，她擦了擦手，指着左边两间屋子：“房屋简陋，贵人莫怪，这两间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贵人们只管住下，便是多待几日却也无妨。”

　　檀青状似疑惑，意有所指：“贵府喜事临门，我见那屋子挂了红绸，莫非便是贵府小姐闺房？若是如此，我等却是不好借住。”

　　王秀一听，急忙道：“不妨事，芸儿那闺女我让她跟我睡一个屋，我们一家人住右边便是，也好多亲近亲近，在这喜事前多说会子话。”

　　她不由分说地带着几人进屋，只见两间屋子紧挨着，一间屋子已然挂了几根红绸，门窗上各贴了一张红纸的囍字。

　　“几位贵客只管安心住下，小姐们便住芸儿那间，都是姑娘家，也细致些。”

　　王秀推开门，正想伸手拉明笙笙，却见明笙笙躲了开来，她冷哼一声便往里头走去，王秀手上一顿，有些尴尬地看向檀月和宋蘅：“二位小姐请。”

　　“多谢。”

　　宋蘅若无其事地走入，檀月紧随其后。

　　“嘎吱——”

　　房门合上，王秀又看向厉沉云，他性子颇有些孤傲，瞧着便不好接近，她便没有再拉扯他们，只劝道：“贵人快歇歇脚。”

　　檀青忽而想到席玉君，便远远发出一道传音：“大师兄可要一同歇下？”

　　“不必。”

　　与大家不同，席玉君于柳树下打坐，村口人来人往，皆对他视而不见，他闭目端坐，抱元守一，静心养神。

　　檀青也不勉强，对厉沉云说：“请吧。”

　　一行人分开居于两房，各自沉默，相安无事，于此静观其变。难得的是对面的程家人也没有发出声响，整个程家都没有动静，没有一点大喜之日的样子。

　　不过两个时辰，天便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一点油灯倏尔亮起，昏黄灯光渐近，一道朦胧人影映于门上。

　　“叩叩。”

　　一行人不约而同结束调息，睁开眼，一时没有说话。

　　阴境鬼气森森，尤其是夜晚，谁知道是人是鬼，不若以不动应万变。

　　“叩叩。”

　　那敲门声再起，厉沉云已经握剑在手，随时戒备。

　　明笙笙看了眼宋蘅，宋蘅疑惑回望，神色无辜。

　　“叩叩。”

　　敲门声又起，夹杂着细微人声。

　　“有人在吗？”

　　檀月瞪大眼睛，明明白日里是王秀亲自迎接她们进来的，怎么又问有没有人呢？可是那身影分明是女子身形，莫非是这家将要出阁的女儿？

　　“咻——”

　　阴风袭来，门扉自动开启，那笑声如银铃：“怎么还在这呢？”

　　一行人浑身紧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红彤彤的人影，大红的盖头蒙住整个脑袋，看不见面貌，一身大红嫁衣，在地上拖行，她立于门口，染了鲜红蔻丹的手上正端着一根红烛，门上贴的那张囍字被风吹落，正落在宋蘅面前。

　　“快快准备吧——”

　　这囍字倏尔站起，如人般一扭一扭向宋蘅走来。

　　“噌——！”

　　宋蘅打出一道灵力，可灵力从这大红剪纸间渗透而出，檀月也打出数道攻击，却尽皆化为徒劳。

　　“定——！”

　　宋蘅一指点出，四方灵力如囚笼，困住这囍字。

　　可几人仍是不敢放松心神，那边还矗立这通红的人影，正在门边静静等待。

　　“噌——！”

　　厉沉云一剑斩出，那人影闪动，几次瞬移，躲过剑锋，檀青也出手围攻而上，红色人影左闪右躲，飘忽不定，或倒立于梁上，或躲入墙中，难缠地紧。

　　“还不快些？”

　　她再次出声，连连催促。

　　红绸翻飞，囍字铺天盖地淹没众人。

　　“轰隆——！”

　　厉沉云一剑劈开这屋子，几人紧随而出，可是下一瞬，他们便停住了脚，外面红纸漫天，全部都是身着喜服的人影，嬉笑一团。

　　兜头盖着的大红盖头遮住一个个脑袋，看不见她们相貌神情，更分不清喜服下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密密麻麻的红色人群将他们包围住，几人不禁深吸一口气，大感棘手。

　　“动手！”

　　厉沉云攥紧剑，斩杀数个扑来的人影，红色喜服飘飞，又被他的剑光斩碎，红色布条掉落一地，又被无数人影踩在脚下，颜色越发鲜红。

　　大红的盖头飘飞，露出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影，底下赫然是双眼昏白的王秀！

　　她梳着端方的发髻，绞面上妆，略施粉黛，俨然一派出嫁势头，可这怎么可能？！

　　程林白日里还说是二姑嫁人，可如今，却是王秀一身喜服，也不知将要嫁给何人。

　　厉沉云心下一沉，用剑去挑那一张张盖头，却听得那红彤彤人影笑道：“未至洞房，何必如此着急？”

　　无论他们如何出招，那盖头都死死地蒙住。

　　见状他们也不再试图掀起盖头，只卯足了力气，出手迅疾，可这人群不知疼痛，纵然被四分五裂，却也晃晃悠悠向他们扑来，唯有那一张红布盖头完好无损，他们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身上。

　　“师兄！他们好像杀不死！”

　　檀月焦急道，没有血迹也不见尸体，哪里杀得完呢？

　　“周行术——”

　　明笙笙一手掐诀，眉心朱砂骤现。

　　“嗡嗡——”

　　灵力如水，红色人群身影一滞。

　　见状明笙笙眉头松动，可不待她说些什么，便听见一声厉喝：“还磨蹭什么！”

　　“嘶嘶——”

　　一身喜服的人影再度扑来，好似全然不受干扰，一下便冲破了她灵力的阻拦。

　　“噗——”

　　灵力被迫，明笙笙吐出一口血，眉间朱砂消失，气息暗淡下去。

　　“明师妹！”

　　“我无事。”

　　她勉强站起，拭去唇边鲜血，神色狠厉，正要取出法宝来，这一低头，却见她脚下碎裂的红布支起，一个通红小人抱住她的脚。

　　她瞳孔骤缩，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明师妹。”

　　宋蘅被她撞得一歪，这红色小人便缠上了宋蘅的脚踝，她当即出手，灵力削断后面长长的布条，灵力震出，击落小人。

　　明笙笙眼前已是一片红，触目全是伸着手的红色小人，嬉笑着，向她涌来，头上脚下，全部都是，她不断退后，可步步鲜红，无路可退。

　　“别过来！”

　　她一股脑掏出数个法器，径直往地上砸去，灵力炸开，却没有半分作用，她的神色更为慌张，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明师妹！”

　　宋蘅抓住明笙笙臂膀：“她好像中了术法。”

　　这包围中，明笙笙突然向着人群冲去，双眼无神，慌乱万分，还是宋蘅察觉到不对，拽住了她，没让她陷入那重重红色人影中。

　　檀月也过来帮忙按住她，几人且战且退。

　　厉沉云：“去那间屋子。”

　　在这场混战中，院子都已经破开，但是程家却仍有一间屋子巍然不动，正是王秀邀请明笙笙、檀月和宋蘅入住的那间，将要出阁的女儿的闺房。

　　眼下也没有旁的退路，几人一咬牙，退进屋内。屋内灯火通明，红绸红烛，屋外影影绰绰，大喜临门。

　　那持烛的红衣人影只是站于门口，并未入内。

　　一行人对视一眼，心下凛然，这间闺房定有蹊跷，却可保太平，檀月深呼吸一口气，她手上仍紧紧抓着不大对劲的明笙笙。

　　宋蘅：“这些人好像进不来，你们抓紧时间调息，我来值夜。”

　　厉沉云二话不说，当机立断打坐回复，檀青看了眼檀月，也阖上眸子补充灵力，檀月看了看他们，低声问道：“明师姐怎么办？”

　　明笙笙犹如中了魔障般神情恍惚，挣扎着要往外冲去，宋蘅想了想，走上前去一掌打晕了她，宋蘅接住明笙笙软倒的身子：“交给你了。”

　　檀月瞪大眼，下意识接过明笙笙：“是。”

　　外头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咚咚——！”

　　有敲锣打鼓声响起，人影攒动，向着那头聚集而去。

　　“吉时至——”

　　那一身通红的人影幽幽出声。

　　“咚咚——！”

　　无数根红烛燃起，烛火摇曳，红绸高挂，呼声不绝，热闹非凡。

　　宋蘅立于前方，冷静自持，漆黑的眸子倒映这重重鲜红，她只是看着那一群舞动的人影，在张张看不清面貌的喜服之下，唯有癫狂。

　　她脚下又飘来一张囍字，趁着无人注意，她抬脚落下，一脚将之碾成灰烬，囍字光芒一闪，彻底湮灭。

　　“我有一事相商。”

　　神魂中有一道声音响起，隐秘向她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