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有今朝》周思庵

13、第 13 章

　　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在这个节气已是夏至的黑夜，大风大雨如约而至。中国南方的这座城市，这时像极了深闺里的一个怨妇，呜呜咽咽。

　　风发了怒似的冲撞着所到之处，窗户似乎已经无法承受风雨之重，仿佛马上就要被砸出个洞似的。“哐”——阳台上不知什么摔下来了。“啊！我的花！”邵晶晶一阵兵荒马乱。她顶着没有方向到处飞舞的雨点，摸索着把阳台的植物移到栏杆边。雨水迷糊了双眼，她像一个溺水者无法呼吸。“哗啦”——一个纸盒状物体贴到防护栏上，又打着旋儿飞走了。从排气孔里飞来几块脱落的雪白的墙皮，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她用力拉上门手，欲关上一门的风雨。落地玻璃门像被一千个讨债的人猛烈地摇撼着。

　　不远处，雨幕在昏黄的街灯下跳着舞，向左，又忽然向右。不时有物体冲撞地面的轰然声，小区里的车辆比着赛地发出慑魂掠魄的“呜呜”的警报。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交响乐。骤然的风雷，不绝于耳，“乒乒乓乓”在这个晚上。

　　床在发抖，房子在发抖，心在发抖，害怕楼会不会被连根拔起。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希望可以有一点噪音来混淆视听。打开电视，昨天傍晚就挂出的黄色风球还赫然在目。深夜的节目庸俗难耐，难看，作罢。

　　不想用落寞两个字来形容独处，但直白说还是会悲伤。有风有雨的日子总会使人惆怅，诗人笔下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无不是“凄风苦雨”的写照。妈妈时常在电话里对她说：“晶晶啊，一到刮风下雨，我就想你。想你有没有被雨淋？想你有没有盖好被子？”

　　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独处。无论是天空有大块大块的云朵堆积的明快晌午，还是如今晚的暴风骤雨，她都习惯了脸上的如雪白纸张一样的的平静。每天踏着相同节奏的步伐行走，不会快一步，也不会慢一步。用同样的时间将钥匙右旋转两圈半打开门。使同样大的力气打开冰箱喝一杯同样分量的水。睡前用同样分贝的声音接一通事先约好的电话，然后沉沉睡去。

　　纵然灵魂无处安身，身体也要保持冷静。如果生活非要给人一种孑然的姿态呈现，那就欣然接受。不是安于生活。因为无法改变，所以学会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