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逢九》顾慎川

44、山中无历日（十七）

　　到了冬天，我们经常都会吃饺子。

　　因为饺子可以当饭吃，而且一日三餐都可以吃，煮起来也十分方便。我们会在空闲的时候包许多饺子，师父师娘不想做饭的时候就会煮饺子。

　　这日练完武，我们又凑在一块包饺子了。

　　因为我包的饺子很丑，要么拼命往里面塞很多肉，然后煮起来便容易露馅，要么不敢往里面塞肉，做出来的都是肉薄皮厚的饺子……总之就是我包饺子的水平很差劲，所以他们都不让我包饺子了，让我负责用擀面杖擀皮。

　　我擀皮的水平非常不错，只需要将擀面杖放在面团上面，抓住擀面杖两端，前后推揉几次，一张轻薄的饺子皮就出来了。

　　在我们练武的时候，师父师娘将肉馅都剁好了，满满一大盘放在桌上，若不是肉都是生的，我真想一边擀皮一边吃肉。

　　周游道：“饺子真是怎么吃都吃不腻的东西。”

　　慕拂衣道：“是啊，连着吃一个月都不会腻。”

　　我道：“没错，要是吃腻了煮饺子，还可以吃蒸饺，煎饺……”

　　玲儿道：“我也吃不腻饺子。”

　　苏过秋趁机道：“糖也吃不腻。”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过糖了，估计嘴馋极了，所以一聊到吃的，他总是暗示我们他想吃糖。

　　温逢九对慕拂衣道：“等会包完饺子，给几颗糖过秋吃吧。”

　　因为慕拂衣在此事上最是强硬，所以我们将糖都交给她保管了，不然我们怕我们忍不住心软，会让苏过秋有可乘之机。

　　慕拂衣道：“好，不过几颗就是几颗，吃完之后，你可不许胡搅蛮缠。”

　　周游道：“过秋啊，你要是敢胡搅蛮缠，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苏过秋嘿嘿一笑：“只要给我几颗糖，我绝不胡搅蛮缠。”

　　师娘道：“过秋，记得管住嘴，你的牙要是再疼，半年都不许吃糖了。”

　　苏过秋道：“放心吧，我已经学会保护牙齿了，每次吃完糖之后，我都会立刻漱口的。”

　　玲儿道：“就好像我已经学会保护眼睛那样，每次用眼用久了，我都会闭上眼睛歇息一会。”

　　我道：“那可不像，玲儿比四师兄听话多了。”

　　苏过秋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有‘不见棺材不落泪’，而玲儿是不撞南墙已回头，半路知难半路退。所以啊，玲儿可比你聪明多了。”

　　玲儿道：“四师兄，这可是五师兄说的，与我无关。”

　　我道：“好你个玲儿，五师兄在夸你呢，你却急着与我撇清关系。”

　　玲儿道：“五师兄，你可别冤枉我，我只是急着与你的话撇清关系，并未急着与你撇清关系。”

　　苏过秋道：“瞧瞧，瞧瞧。”

　　我问：“瞧瞧什么？”

　　苏过秋道：“瞧瞧玲儿跟你待一起待久了，也学会了你巧舌如簧的本领。”

　　我笑道：“你说巧舌如簧是本领，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我原本是想说骂你的。”苏过秋眼睛转了一圈，“但我若是骂你，便是等同于骂玲儿了，看在玲儿的份上，我决定这是在夸你。”

　　我当着苏过秋的面告状道：“师父师娘，你们看看四师兄，他哪有一点当师兄的样子？”

　　师父闭上眼睛，道：“我看不见。”

　　师娘笑道：“小忆，你好意思说你四师兄吗？”

　　我道：“怎么不好意思？”

　　慕拂衣道：“小忆，师娘是说你也没有个做师兄的样子，就不要贼喊抓贼了。”

　　这群人都不讲道理，我决定跟讲道理的人说话，我原本想问温逢九，但他们肯定觉得这证明不了什么，所以我转了方向问道：“玲儿，你是这里唯一一个比我小的，你说，我有没有做师兄的样子？”

　　周游道：“小忆啊，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就别为难玲儿了。”

　　玲儿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笑。

　　我将面皮擀得厚厚的，扔到他们的面前，道：“包饺子就包饺子，别说那么多话。”

　　苏过秋将皮扔回我面前，道：“这皮这么厚，手艺不合格啊，重新擀过。”

　　“这皮还没你的脸皮厚呢。”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乖乖将皮重新擀好了。

　　苏过秋道：“没事，我的脸皮又不会用来包饺子，再厚也没关系。”

　　我道：“你脸皮厚，你还骄傲了是吧？”

　　苏过秋道：“我的脸皮可是有用的。”

　　我问：“有什么用？”

　　苏过秋道：“脸皮厚的人，可以避免他人的伤害，不管旁人说些什么，只要脸皮够厚，都不会放在心上。你们说，这不是很有用吗？”

　　还真是有道理的歪理，我道：“好吧，我觉得你说得对。”

　　慕拂衣道：“脸皮厚还有一个好处。”

　　苏过秋问：“什么好处？”

　　慕拂衣道：“炒菜的时候，厨房里要是没油了，就可以将脸洗干净，凑到锅边，用手挤点油下去炒菜。”

　　我道：“那以后我们厨房就不用买油了，都用四师兄的油就好了，还可以省一笔银两。”

　　苏过秋闭上眼睛，道：“我是盲人，我什么都听不见。”

　　师娘笑道：“这群小崽子，每次坐在一起包点东西，话都说个不停。”

　　师父道：“是啊，明明你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却还有说不完的话，真是奇怪。”

　　我道：“奇怪什么，我们还要说上一百年呢。”

　　师父道：“能不能学学你们大师兄，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我道：“安安静静的，有师兄一个就够啦。”

　　每次我们叽叽喳喳的时候，温逢九就笑着看我们，他不会像我们这样胡说八道，这样的人，师门里面有一个就足够了。

　　安安静静的人，我心里装一个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