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针叶松

1、阵前

　　明明是秋风，刮在脸上却已经有如刀一般锋利的力道，两军对阵，当中的空地却是一个女人，那是另一方的公主，被俘虏后便成为一方再坚固不过的城墙。

　　“你们的羽箭，敢对准你们的公主吗！”

　　“你们的铁蹄，敢踏过她的尸首吗！”

　　叫阵声不绝，己方士气高涨，眼见另一方高举的弓矢再无法张开，一方将领下令攻击前，公主终于开口了。

　　“放箭！”
　　“放箭！”
　　“我命令你们，放箭！”
　　“踏着我的尸首，杀过去！”

　　无人应和。

　　一方将领得意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敢吗？当公主身上落满你们的羽箭，我会将她运回你们的国都去，要你们的帝王，要你们的人民，都看到，是你们！杀死了你们的公主！”

　　公主看着对面愈加颓靡的兵士们内心近乎绝望，只恨手无利刃，无法自绝当场。

　　她紧紧盯着另一方将领的脸，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波动。她想用目光告诉他自己无惧死亡，然后她看到了对方低垂下的眼睑，放眼军中目光所至，尽皆如此。愤怒开始充斥她的胸膛，这种愤怒驱使着她再度喝骂起来：

　　“懦夫！”
　　“你们怕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父王的问责、政敌的刁难和百姓的激愤！”
　　“你们若是真正的男儿，就当敢为他人所不为！”
　　“敢踏着我的尸首，为父王赢得此战的胜利！”
　　“他们的刀剑还未曾损伤你们分毫，你们已经丢盔卸甲！”
　　“王朝勇士何在！”

　　一片寂寂无声。

　　“王朝已无勇士！”

　　她又听到身后一方将领得意的大笑声，“放箭！”

　　她眼睁睁看着一根根弩箭穿透盾甲，战士们一个个倒下去。

　　她开始渴盼被身后的流矢击中，但这种愿望注定不可能成真。

　　随着身后将领的一声“杀”令，身后的军队如流水般越过公主，朝着对面的阵营杀去。

　　公主的嗓音嘶喊到沙哑，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放箭，直到双方短兵相接血肉相搏。

　　一方的士兵不会杀她，因为她是重要的人质。另一方也不会杀她，可他们也无法靠近她的身边。战场之上，满目血腥，满耳嘶吼，可她的身边却空荡安静的仿若在另一个世界。

　　直到另一方战败，一方鸣金收兵。被再次拖回囚笼中的时候，她仍旧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些刚刚被她痛骂的已经死去的士兵们，忽然在某一刻，她内心终于明悟：啊，原来我也不是真的那么不怕死，只是我也在恐惧着这个，由我的拖累导致战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