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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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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宴把温热的嘴唇紧贴在付川行的侧颈边,小口小口似有若无地啄着那儿。
他在静静地等一个回答,哪怕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付川行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蹭在一起的脸着了火似的滚烫。他仓促地扭开脸,诚恳地回道:“你早就该知道我很在乎你。”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付川行被常宴飘飘然的声音逗笑,把他向上托了托,接着说,“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原因可就太多了。美貌与才华并存,能为了宣传民俗做出那么多努力。”
“唔……傻子。”常宴含糊地在付川行耳边嘀咕了一声,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付川行背着他走回了车边,他放倒了副驾驶的椅背,轻手轻脚地把常宴塞进了车。
回家的一路上常宴睡得很熟,甚至偶尔冒出几声梦呓。
一路顺畅到了车库,他又不辞辛苦地把车里的醉汉抱上了楼。
忧心忡忡的常家父母等在复式公寓的门口,正面碰上了刚从电梯门走出来的付川行和依偎在他怀里酣睡的常宴,双方目光一触即分。
“我们来吧,把宴宴交给我们。”双眼哭肿的常母一个箭步上前,想要从付川行怀里接过常宴。
付川行还没说话,怀里沉睡的人微微颤了一下,旋即似有所感地抬起手臂环住了付川行的脖子,紧接着把脸深埋进他的前胸。
清醒的三个人尴尬地相互交换了笑容,付川行腾出一只手去裤兜里摸钥匙,单手稳托住常宴,打开门后当着两位长辈的面熟练地换好了拖鞋。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门外的两人,迟缓地转过身去懦懦道:“叔叔阿姨,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别有深意的笑一点点代替了原先的担忧浮现在了父母俩的脸上,常胜柏轻笑着摆了摆手,小声道:“不了,麻烦你照顾宴宴,我们就先回了,有些事儿等他酒醒了你们要好好聊聊。”
付川行有些莫名,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两人,他回头进屋把常宴丢在了房间的沙发上,提着毛巾钻进浴室,过了会儿端出盆温水蹲在了沙发边。
原本白嫩的一双脚沾染了不好看的污渍,付川行小心地用湿毛巾擦拭着,擦到最后剩下了些细小的割痕。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对待一件水晶雕刻的工艺品一样把常宴的脚轻拿轻放地搁到了沙发扶手上,端起地上的盆子进了卫生间,关紧门后在里面翻箱倒柜拎出药箱,找了些碘酒创可贴。
他刚推开门,第一眼先看到了空荡荡的沙发,第二眼再才看到常宴木讷地站在那扇紧闭木门前:“你怎么醒了?我、我吵到你了吗?”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付川行把手上攥着的药放到床头柜上,朝常宴的身后走过去。
就在他伸手触到常宴肩膀的前一秒,原本在身前不动如山的人忽地把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一声响后,落了灰的房门被推开,常宴赤着脚平静地走进去,付川行目光沉滞,想要跟上的脚步被遏制在了原地。
“进来看看吗?”常宴没有回头,背对着敞开的房门,递去了清冷颓废的嗓音。
他虚浮着脚步在光洁的地板上幽幽走过,走到橱柜前站定,把手轻搭上了面前的玻璃门。
付川行还踟蹰在门口,不进不退,直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他以为常宴摔了,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常宴用后脑抵着橱柜,盘着腿静静坐在地上,双眼不睁不闭地迷离在空气中。
这个房间可以说是荣誉的殿堂,对于上学时只在运动会上拿过奖状的付川行而言,实在耀眼至极。
房间的墙上挂满了奖状,有的历久弥新,有的褪了些色,常宴身后的橱柜里堆满了大大小小擦得锃亮的奖杯。
他倚靠着壁橱,眼神空洞却又含情地落在面前的一堵墙上。
房间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于屋内的人害怕吸入灰尘。
“他们都说我是靠着父母和资本,挤掉别人的位置才进了电视台,”常宴突然跳出来的声音憋满了哭腔,“可那根本就是我熬了不知几个夜换来的成绩,他们不过是给我争取了一个参考名额。”
付川行在原地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躬着高壮的身子,蜷坐到了常宴的身旁。
嘴巴几次张合却硬是造不出一句像样的安慰人的话,手足无措下,他只能搂住常宴微颤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念着没事。
常宴倔犟地狠狠推了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手臂似乎有一种能把他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力量。
他挣扎了片刻,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坠在下巴尖上晶莹剔透。
“我真的没有挤掉别人的名额来让自己混得风生水起,我也没有要去欺骗玩弄谁的感情,虽然我是真的想火,可是、可是追名逐利也是人之常情……”
说话的声音被他埋在了摊开的手掌心中,嗓音染上了沉闷的鼻音后,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我知道我明白,没人怪你。常宴,我们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好吗?”付川行万分仔细地避开了那双手上细小的玻璃划痕,轻轻捏了捏常宴的手指尖,试探着想在那层甲壳上摸出一个口子,然后深入进去抱紧瑟缩在里面的人。
常宴忽地抬起了糊满泪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了付川行垂怜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回味起了那股熟悉的人气,,迷糊地朝他的怀里钻了钻,醉红的脸颊上满挂的泪水濡湿了面前的衣袖。
“南扬传媒大学你知道吗,那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学校,我专业第五进去,毕业的时候是在光荣榜上第二位的……”常宴伤心得不成样,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累人却又心酸。
付川行手臂用力,紧紧抱住怀里一耸一耸的肩膀,凑到滚烫的耳廓边小声说道:“在我这儿,你一直很厉害。”
常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二十五岁的人,却哭得像个孩子,鼻尖红红,好像非要一根棒棒糖才能哄骗好,但如果他所追求的真就这么简单,反倒没什么事儿了。
“要是当时电视台的笔试面试成绩我能挤进前三,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只是真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认识你了。”
网络虽说是给人带来了数不清的便利,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剑刃总在伤人于无形。
付川行突然懊悔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从前从未想过拥有的什么权力地位,忽然一股脑儿霸占了他的心。如果有了这些,或许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受伤害。
常宴抽泣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竖起了脑袋,他突然伸手揪住了付川行的衣领,眼底扑扇升腾起了赤忱,他尽力地平稳呼吸,说道:“你真的、觉得我很厉害?”
付川行的脑袋点得不假思索,他说:“是,一直是,永远是。”
按在他胸口的手掌应该能够感受到他那颗真诚跳动的心脏。
常宴的呼吸慢慢平静,他把目光转回了面前挂满奖牌奖状的墙,歪着脑袋枕在付川行的肩膀上低声呢喃:“头好疼啊川行。”
“我给你洗个澡再上床休息怎么样?”
“不要,好累。”
“那你去躺着,我给你擦擦?”付川行把手环上了常宴的腰杆,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衫极近地感受着那一片酒热。
经过同意,他一把抱起了常宴,轻拿轻放地把他送到了床上,来回忙碌在水池和卧室间。常宴在几分钟后蜷着腿沉沉睡去,眉目微拧像是在梦里为了什么挣扎。
付川行在卫生间用冷水给自己抹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像是沉沦在懵懂爱情中的学生,青涩、迷惘、憧憬。
完全冷静下来后,他蹑手蹑脚地坐到床边,目光落在常宴的睡颜上,抒写尽温柔。
皱着的眉有点儿扎心,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常宴的眉心,触到皮肤的一刹被热得一颤。
该不会发烧了吧?付川行这样想着,手背已经贴上了常宴的额头。
吹了一天的江风,大晚上还赤着脚,这温度早就不是酒热了。
“真是,非要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小声嘀咕着又去药箱里翻出了退热贴,翘着手指小心谨慎地把它粘在了常宴的额头上。
付川行最后帮他把横七竖八贴着创可贴的手塞进被子并掖好被角,瘫软进了床边的沙发,想到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捏了捏耳垂摸出了手机,在屏幕上踟蹰了几秒后,点进了微博。
随后,他格外生疏地找到了账号注册,点击进去,慢慢敲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几步操作最后成功在微博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账号。
几分钟后,他焦头烂额地转战搜索引擎,按照网上显示的教程,依葫芦画瓢地编辑出了自己的第一条微博。
卧室里的灯关尽,为了不吵到常宴睡觉,他甚至用外套蒙着手机,躲在暗处静静地让手机光亮只刺在自己的脸上。
编辑完成,点击发送,全程历时将近一个多小时。他沉默地看着那段话,心中对自己的敬意油然而生,毕竟以前写作文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几分钟后,浏览量一点不增,他的脸色略带上些窘迫,按灭了手机斜靠在沙发上。
双眼失去光亮的瞬间无法适应黑暗,眼前黑得彻底,空调窗帘风扇的轮廓一点儿都看不见。
付川行深深吸了口气,又一点一点地呼出,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享受地听着常宴的呼吸,到了最后,更是无意识地跟上了他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