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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作为帮忙剪视频的感谢礼，不二周助收到一个仙人掌盆栽（？）
准确来说，是用各色线织出来的手工盆栽，顶部开着粉色的小花，栩栩如生。和其他仙人掌一起摆放在窗口，不靠近仔细去看，完全看不出那是假的。
是一份精巧到过分的礼物。
他像是对待自己每一株仙人掌一样对待那份手工制的盆栽，给它晒太阳，和它聊天，晚上的时候就把它搬回来放在桌角，埋头复习感到疲倦时，抬眼便能看到。
后来，他把少女送她的雪人玩偶也挂了上去，挂在那朵小花上，雪人靠着绿色的植物。
开学以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之前那般三点一线的忙碌。
文化祭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不是必需品，因为更重要的是升学，所以，九月份的时候，一、二年级在为即将到来的学园祭做准备，三年级却安静得过分，最后也只有两三个班级确定会有活动。
时间渐渐地推进，学校里的空气也逐渐变得压抑。
“沙耶，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笔记本吗？”
放学后人满为患的图书馆，面前摊开一张数学试卷的不二周助，将目光移向了距离自己只有十厘米的笔记本。
“嗯？可以哦，随便用好了。”
低头看书的女孩没抬头，随口说道。
余光里那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被拿走，对面传来翻页的声音，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临近十月，图书馆的人数比以前翻了几倍，身后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一直不曾间断，她的视线里被国文卷的作文题目填满，脑子都快搅成浆糊了，并没有发觉周围的异样。
“——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笔记本呢。”
对面的少年合上笔记，以一种颇为微妙的口吻如是说道。
沙耶怔了下，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一把夺走了那个笔记本，从书包里翻了个白色封皮地给他。
“抱歉，你用这个吧！”
手中骤然没了东西，不二还保持着那个拿本子的姿势，抓了下空荡荡的掌心，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手指按在了新笔记本上，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嗯，谢谢沙耶。”
黑色的本子又被放回了原位，沙耶在检查自己的试卷，时不时会翻开那个笔记本记录一下错题，似乎那只是一个她经常使用的，再普通不过的本子。
“沙耶。”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他叫住比他先一步走下台阶的女孩。
沙耶回眸，粉色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樱色弧线，眼眸清亮：“怎么了？”
“送我件礼物吧。”他说。
“学长想要什么礼物？”她攥紧了书包带子。
可少年并不打算退却，坦然道：“我想要沙耶那个黑色笔记本。”
沙耶蹙起了眉，问他：“一定要吗？”
“——无论如何。”
不二的语气格外坚定。
“……”
沙耶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在眼下打下一道阴影，昏暗的空间里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将那个黑色笔记本从书包里取出来，双手递了出去。
“谢谢沙耶。”不二上前一步接过本子，声音里含着笑，“我会回礼的。”
“没关系。”沙耶说，“不回也可以，那只是我用过的笔记本，连半新都算不上，没有价值。”
不二却摇摇头，告诉她：“对我来说，这是特别珍贵的东西。”
不。
那什么价值都没有。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总觉得今天特别累，身体和心理都，有种深深的疲惫感。
沙耶不再言语，二人像往常一样回了家。只是今天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比以前要沉默。
——
学园祭快要来的时候下了场雨，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三天，大家都担心当天会下雨，但最终，祭典开始的那天，天空比以往每次都要来得清澈。
沙耶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文化祭举办的那三天，她留在家里没有去学校。手工部的展品并不需要售卖，因此也不需要交易，她们是非盈利的社团，就算是展览时社员缺少一两个也没什么。
难得闲暇，她在家里睡了三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房间里的窗帘几乎不曾拉开过，睡得昏天黑地的，常常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时间。
第四天的时候，文化祭结束了，她的校园生活应该恢复日常，可是那天早上，沙耶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甚至不想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生病了。
她摸着滚烫的额头，有些迟钝地发觉。
旁边的抽屉里就有药，床头有她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回来时，接的没喝完的水。沙耶探出半个身子拉开抽屉，迷迷糊糊地吃了药，又眯着眼睛躺下准备继续睡。
可刚闭上眼睛两分钟，听到屋子里猫的叫声，她又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给宠物们准备了早饭，最后，才终于解脱一般，直接扑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好冷。
意识蒙眬间，她感觉自己身上忽冷忽热的，明明身体摸起来似乎很热，却又觉得特别冷，她扯着被子一直往下钻，缩成一团，也依旧觉得这份温暖太过微薄。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了。
并非自然醒，而是喉咙传来的痛楚让她不得不醒来，她开始咳嗽，鼻子堵塞，呼吸变得艰难，只能用嘴巴呼气。
太冷了她缩在被子里，即使醒来了，即使一咳嗽就觉得内脏都在震动一般也没有下床。
直到——
“沙耶？你醒了吗？”
不二周助那充满担忧的口吻让她处于病中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钟，她扒开被角，眼前便浮现出整间卧室的全貌，和在床边守了不知道多久的少年。
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舔了下干涩的唇，忍着喉咙那仿佛含着刀片的痛问：“你没有去学校吗？”
……好难听的声音，是她吗？
沙哑的声音让两人同时皱起了眉。
“你生病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请假了。”不二周助一边说一边起身，端起床头那只剩一点液体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温水，化了些蜂蜜，搅拌后递给她，“润一下嗓子吧，不要说太多话。”
沙耶乖乖接过去，水并不烫，再加上自己确实觉得很渴，她就听话地全部喝完了，虽然吞咽的过程中持续感觉到嗓子的疼。
“还要做什么吗？”不二关切地询问她，“我可以帮沙耶。”
她的脸颊泛着薄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真的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想去洗漱。”
“能起来吗？我扶你。”
“……没关系。”
“你还没退烧，不要洗澡哦。”将她送到洗手间门口，少年还不放心地叮嘱。
“嗯，我知道了。”沙耶关上了门。
她早上睡醒就觉得不舒服根本没起床也没吃饭，吃了药就继续睡了，一直冷也没有出汗，身上倒没那么不舒服，认真地洗漱了一番后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恰好不二周助也端着她的粥推门进来，说是惠子女士给她煮的，一直在保温着。
沙耶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准备放下，但看到一直守着自己的人和为她煮粥的妈妈，就又多吃了些，忍着那股不适感将那碗粥全都吃完了。
吃完粥后，她又吃了退烧药和治疗嗓子的，额头还贴着退烧贴躺下休息，只是之前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倒不怎么困顿了，反倒是刚才吃粥时的那份不适感一直在蔓延，在她躺下半个小时左右，就控制不住的，全吐了出来。
不二周助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打扫清理，给她递漱口水，让她下次不想吃的话就不要吃了。
他应该说了很多话，只是她好像意识不太清楚了，听到最后只看到他嘴巴张合的画面，什么都没听到。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是暗蓝色的光线，有些昏暗，她不喜欢拉窗帘，但是晚上房间太暗的话宠物们会有些不安，她就在屋子里放了盏小夜灯，每到晚上就会自动亮起。
“学长？”
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她迷迷糊糊地叫了声。
“你醒了吗？！”
有些欣喜的口吻让人措手不及，沙耶震惊地坐起来，看着直到此刻仍旧守在她床边的人，乘着朦胧的灯光，他的脸色看不出来正常的颜色无法分辨状态，她伸出手，按下床头的开关。
骤然的明亮刺得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缓了几秒钟才试着睁开。
望着少年白皙面容上那颇有些明显的黑眼圈，沙耶心头一酸，“……你一直没有睡吗？”
不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先探了她的额头，确认退烧后才笑着说了句，“我稍微睡了一会的，只是沙耶你喊我的时候，我刚好醒来。”
……又在说谎。
她望着他看起来颇为疲惫的神色，想起之前他担心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递水的画面，又想起那个黑色笔记本，不知为何，忽然泪如雨下。
“沙耶？你怎么了？”
床上的女孩看起来呆呆的，用空洞的眼眸望了他一会，突然开始落泪，像是有无尽的悲伤一般，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是因为那个笔记本？不想给他吗？
又或许，这些都有。
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沙耶也已经，足够努力了啊。
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尽量地不再让周围人因为担心她耽误自己的事情，不想要别人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也几乎不再告诉他们这些知情者，自己真正的心情。
实在忍耐不下去的话，也是请假一个人在家里，就算是他来，她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很危险吧？她的状况。
不久前，他来的时候还看到她手上缠着绷带，她说是因为做手工的时候三号扑过去差点扑到刀上，她为了救三号才被划伤的，虽然这个理由可信度很高，但是真正的原因，他们彼此一直是心照不宣的。
她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她从住院到现在的恢复阶段，说是记录也不太准确，那并不是什么日记本，只是一个病中的少女用它来练字了。
从看起来连握笔都不怎么像样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到现在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改变的，好像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不曾发生，如同她早已恢复的字迹一般。
但是。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所以，他才要走了她的笔记本。
‘我已经全部知道，也全部看到了，你现在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所以。
请依赖我吧。请告诉我吧。请向我宣泄吧。
好吗？
他将一直在哭得女孩抱住，凑近她耳边，说着恋人间的呢喃缱绻，“我是故意惹哭沙耶的，所以，生气发泄也没关系哦？我不会生气的。”
他没有她想得那么温柔纯粹，更不是什么圣人。
不管怎么做，对她说什么话。
都只是因为，他比她想象的，以为的，要更爱她。
……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