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实习》幸见长路

13、荒诞可笑的驱邪仪式

　　“我们干什么了？怎么了？”庄青禾拉了拉梁齐的衣袖。

　　“怎么了阿姨？”梁齐心领神会，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屏幕。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这样古怪的事情，宋双自然捂住了屏幕，丢下一屋子人，拉着江德升出了门。

　　病房门被重重关上，江森在床上吓得一抖，才发现吴清花正盯着自己。

　　“妈妈，不是我……”

　　吴清花当然知道不是江森，以他那小身板，不被欺负就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她叹了口气，“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看见梁齐站在家门口时，她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跟着来了医院才明白。
　　他们是想看江棋豪的笑话。

　　可江棋豪的笑话哪里是那么好看的，这一回就算不是江森惹的祸，他也多半会被刘彬那群人针对。

　　吴清花在心里想着，全然忘记了，江森早就已经是他们针对的对象。

　　整个元水中学，谁不知道住在田中央老砖房的江森是全校最好欺负的人，连他妈都不会管的。

　　早预料到会问到这个问题，庄青禾拿出早思考好的答案，“阿姨，刚才在路上江森突然说他背疼，想起之前他跟我们说被江棋豪用棍子打了一下，就带他来医院看看，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还记得以往每一次谈及自己受了伤，总是会收到吴清花的漠视，江森早已习惯这样的妈妈，但这次，在庄青禾和梁齐面前，还是产生了希冀。

　　他的妈妈，会不会看在别人的面子上，转头来亲昵地摸摸他的头，或者帮他骂一骂江棋豪，再或者，只是装作关心的问一句怎么样也好。

　　可惜的是，这些事情吴清花一件也没有做，江森垂下眼，早该想到的，还有什么难过。

　　身边的床褥塌了下去，有些粗粝的手硌在江森清瘦的背脊，划拉着病号服带了些刺响。

　　江森被吴清花团在怀里，她身上带着药膏的味道，刺鼻却好味。
　　男孩的头靠在肩上，嘴里呢喃，“妈妈，我没事。”

　　“我知道江棋豪他欺负你，可是你妈妈没用，什么也帮不上，反而让你更受罪。”吴清花有些难以自抑地吸了吸鼻子。

　　方才来医院的路上，梁齐给她讲了许多江森的事情。
　　她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森受了那么多的伤。

　　可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等她反应过来时，江森已经默默承担了许久。

　　“小森……”吴清花说不出多煽情的话，即使是当下的场景，她紧紧抱着江森，一点一点感受自己儿子越加消瘦的身体。

　　庄青禾和梁齐适时地退开，出了病房。

　　“可以嘛梁齐，任务完成一大步了。”庄青禾不掩饰地夸奖。

　　她自认看不惯江棋豪和刘彬这样的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人，所以她并不认为这样对江棋豪有什么错。

　　唯一最大的错，就是这件事做得晚了点。

　　和刚才那个不赞同江森想法的人简直两样。

　　“但这还不是江森的所有愿望。”梁齐提醒她，同时有些烦恼。

　　这只是个小教训，根本满足不了江森，他希望的事情远比这个难得多。

　　江森要的是今后江棋豪再不能欺负他和他妈妈，可一旦江棋豪醒了，现在的一切安宁又成了泡影。

　　“总不能真像他说的那样，打得江棋豪半死不活吧，这种事情少说进局子啊。”

　　这话从庄青禾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梁齐眼含深意，瞥视了她一眼。

　　算了，她根本就不记得。

　　“我们的宗旨是完成雇主的愿望。”梁齐委婉地表达。

　　“不会吧……”

　　“真的，吴老师亲自定下的规矩，我们只是雇主的工具，他愿意用来做好事还是坏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怕她不信，梁齐特地为她举了个例子，“在你加入我们之前，我们接了一个任务，比这件事情更难，”梁齐不知所然地笑了一声，“那个雇主以她全部精神力为交换，要我们解决一个人。”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梁齐点头，继续说道：“我、秦修、苏见山和安宴四个人一起做的这个任务，当时我们和现在一样纠结犹豫，最后还是做了。”
　　“因为，那一位雇主对我们极其重要。”

　　“那这个雇主现在怎么样了呢？”

　　有时候梁齐会觉得庄青禾问的问题都很可爱，就比如现在，他会告诉她，“现在啊，那个雇主通过了考核，成为了地下街的一员，是个很厉害的人。”

　　如果不是他轻挑的眉梢，庄青禾一定毫不存疑。
　　“那你挑什么眉？”

　　“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有意思。”梁齐不掩饰自己的笑。

　　*

　　县城医院的走廊吵闹，两人就靠在窗口的栏杆上，规划剩下的时间。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传来江德升和宋双焦急的声音，顺着声源，齐齐望过去。

　　跟在两夫妻身后的，还有一个老人。
　　炎热的夏季下午，老人带着黑色的帽子，背着黑色的帆布包，包里鼓鼓囊囊，一手攥着一串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干什么？”庄青禾疑惑。

　　来人有些神婆的样子，和江城公园算命的骗子差不多的打扮。

　　“大概……是要驱邪。”

　　一语中的。

　　跟着进了病房后，就看见江棋豪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驱邪物——桃木剑，佛珠，铜钱串，符纸，甚至是十字架。

　　杂七杂八的东西毫无章法地摆在桌上，看清桌面的东西，庄青禾眉心一跳，这个大师会的还挺杂。

　　“嚯，中西结合还是。”梁齐总是嘴欠，在庄青禾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她颇为郑重点了点头，这比公园算命的骗子还不如。
　　实在不敢想象，真要作起法来，会是个怎样滑稽的场面。

　　“大师，拜托你了。”宋双说话的声音小，大概也知道这里是唯物主义的医院。

　　大师跳来跳去，庄青禾忍不住笑，便背过身去，用手机和梁齐交流。

　　-你知道江城公园那有个算命的吗？

　　-知道

　　-你见过她算命没有？

　　-见过，我感觉她眼睛要翻上天

　　-对

　　什么破比喻，实在是憋不住，身旁还是传出庄青禾的笑声。

　　严肃正经的场合伴着女生不合时宜的笑，惹得宋双和江德升连看她几眼，终于忍不住，梁齐看着眼色把她又拉了出去。

　　“医生要来了。”
　　刚出门，赵医生朝着302病房走来，庄青禾和梁齐没有打断别人的习惯，尤其是这种会让雇主开心的事情，所以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并不进门提醒。

　　赵医生从探视窗内看见病房里的场景，原本看江德升和宋双不爽的怒气蹭蹭上涨，“砰”的一声打开了房门。

　　“这里是医院，你们在干什么？”

　　病房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大师手里拿着的桃木剑倏地掉在地上，差点碰到插在江棋豪手背上的输液管。

　　“荒唐！医院是你们乱来的地方吗？”赵医生语气严肃，将大师往外赶。

　　“赵医生赵医生，听我说，我们家豪豪实在是伤得奇怪，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大师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走。”宋双拉住大师，央求赵医生。

　　站在一旁的江德升有些难堪，转过身刻意不去看宋双和赵医生，视线却又碰上江森和吴清花，两相为难，干脆走到门边，不去管房里的事。

　　庄青禾和梁齐并未走进去，在门口的探视窗望着里面荒诞可笑的一幕，有些莫名地感慨。
　　“你说吴清花有没有去祈祷过，祈祷江棋豪别再伤害江森。”

　　吴清花的臂上带着一串佛珠，一看就是商人为了应付游客批发来的劣质珠串，吴清花却从刚进门就一直无意抚摸着。

　　“也许吧。”
　　“不管有没有祈祷，这一次都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