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叁缄

3、觐见

　　“你好，我是监察部二组组长何景书。”午饭后，一个白衬衫男人敲开了何臾的门。

　　何臾脑子里迅速闪回了培训上，许明说的那段告诫。她嘴一顺，道：“我靠，我就上个网，犯法了？”

　　何景书眉头一提，“你从哪偷的信号？”

　　“我胡说八道呢，想上网想疯了。”何臾眼朝天花板，打算抵死不认，要是供出了元宝，她这半个月怕是真要戒游了。

　　何景书伸出一只脚挡住了何臾关门的念头，“是不是偷了正式员工的网？会扣绩效分的。”

　　“没、真没有……”居然还扣绩效，那何臾更不能承认了。

　　“月度绩效十分，扣一分少10%的绩效工资，培训期间偷偷上网至少扣两分。”

　　“实习工资才几个钱啊，还扣？”

　　“普通实习生基础工资三千，满分绩效工资一万，两千块钱已经没了。”何景书动作一闪，抽出了何臾的手机，指着她的满格信号，“想保住绩效和信号，除非加入监察部，你加吗？”

　　“我加！”这是选择吗？这分明是救赎。

　　何景书立即从ipad调出一份合同，“欢迎，新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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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放各部门合同时，许明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何臾，便把合同收回去了。“小朋友，听说你入职监察部了？恭喜。”

　　何臾苦着脸，“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有。”许明道，“但你确定要得罪监察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臾骂骂咧咧地退出了领取队伍。

　　“哎呀，别伤心嘛，至少你已经保住了两千块钱和快乐老家不是？”何娇娇高高兴兴地翻着合同，安慰道，“人家监察部亲自上门找你，也是给面子了。”

　　“我就是去那做个备胎的。”何臾道。
　　监察部无非是看上她什么门都能开，把她当备用钥匙收着，方便以后扫黑除恶。何景书前几天把她坑入职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不像别的部门，接洽到了合适的人，时不时就上门送温暖。元圆那小胖墩，已经从21世纪部收到几箱零食了。

　　“备胎也没什么不好啦，我就时常对我的备胎们嘘寒问暖。”何娇娇说。

　　得，美女的事情，宅狗不懂。何臾凑前去看何娇娇的合同，是史前文明部门。

　　“你跑这么远？”何臾问。何氏目前是按时间轴划分了部门，从史前文明部、夏商部、大周部到21世纪部。出任务的时候，按照所属部门翻动岁月之书，穿越前去。

　　“嗯，人类目前对史前文明的认知少之又少，我想亲眼去看看。”何娇娇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何臾有些诧异，“你还是我认识的娇娇吗？突然这么有文化？”

　　何娇娇将长发捋到耳后，“我没告诉你么？我是考古系的。但考古永远只能99%接近历史，我想去见证最后的1%。历史的长河是很美的，我在它面前，比沙粒还微不足道。”

　　何娇娇说这番话时，好像在发光。何臾仰慕地看着她。

　　“你呢？”何娇娇问，“为什么来何氏？”

　　“啊？”何臾又被课堂点名了，“我去哪都是混日子，被通知了，就来了。”

　　“哦，”何娇娇表示理解，“健全的社会要能够容忍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要成功。”

　　“内涵我呢？”何臾扑上去，挠乱了她今早精心设计的发型。

　　“我用哪个发夹比较好？”何娇娇打开一盒子花花绿绿的发夹，要何臾选。

　　何臾昨晚几乎通宵上分，此时眼睛都睁不开，抬手随便抽了一个。

　　“Prada这个小紫确实不错。”何娇娇满意地戴上，在镜子前照了两下，又发现眼线画得不够细。

　　何臾起床时，何娇娇还在弄眼线。何臾问：“舍不得许明？”

　　“最后一天培训了，说舍不得肯定有点，毕竟许老师确实一表人才嘛。”何娇娇转向何臾，“但是！我这是为岁月之书化的妆！以示我对岁月之书的尊重！”

　　看何娇娇这么激动，何臾才想起，今天他们这批实习生要去摸岁月之书了。听了半个月的东西，终于能上岗见真的。何臾决定把一脑袋鸡窝留下，毕竟，要迟到了。

　　何臾顶着鸡窝到会议室时，许明和一众培训师都已经到了。他们站在门口，渐次与各位新人目光相接，投以鼓励性的目光。

　　大部分人都是衣着正式，只有极个别的何臾带着乱糟糟的短发，衣服皱得仿佛腌过。李行松开拐杖，同何臾击了一掌。“我很欣赏你的随性。”他说。

　　而何娇娇笑容甜美地跟每个培训师打招呼，仿佛公主游行。在她最喜欢的许明面前，她停步，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小手。

　　许明客气地碰上她的手掌前端，握了握。

　　何臾见这场景，简直要笑死了。何娇娇显然是等着许明向她行屈膝礼，可惜许明不懂。

　　“公主殿下，您先请。”何臾在会议室门口，挤兑地弯腰。

　　何娇娇昂头，目不斜视，“你不知道我有八分之一王族血统吧？”

　　“啊？”何臾满脸问号。

　　“许明是维利韦尔公国王室成员。”何娇娇接道。

　　“……”搞了半天，原来小丑是何臾。

　　“你们都这么牛了，还来这做什么？”何臾追问。

　　何娇娇打开小镜子整理她的碎发，道：“牛顿够不够牛？可他最后信了神学。科学到不了的地方，就是神学的起点。岁月之书就是神学。”

　　因个子矮，站在前排的元圆后退几步，说：“不对，神学无法证明存在，但岁月之书就在这里。”
　　何臾问元圆：“你不会也是哪个王族的吧？”

　　元圆摇了摇头。

　　何娇娇道：“他是你们这什么少年班的，研究工程物理，不出意外的话，原本要去干某个保密项目。”

　　何臾惊呆了，“我靠，难道只有我是货真价实的咸鱼？”

　　何娇娇理所当然道：“宝，你不会才知道把？”

　　何臾有点乱。她实在没料到自己会跌入精英群里，她压力很大。

　　与四有青年相反，何臾完全四没：没理想、没自律、没追求，以及没钱。高考稳定发挥，比二本线多那么一分，勉勉强强算本科了。大学四年稳定粘锅，绩点2.0，五门挂科。

　　补考的时候，还是老师要确保毕业率，给她平时分拉满了，才能勾上毕业机会。

　　大抵是人以群分，何臾的三个室友也和她是一路货色。上课缺席、考试迟到、作业靠抄，最专注的事情是联机彻夜打游戏。何臾在咸鱼这条路上，躺得很平。

　　而她这条咸鱼，怎么就游进了锦鲤池子里？元圆说他姐，元宝是常青藤留学回来的，那个恋爱脑丰远是国内Top大学毕业，李行原本搞健身创业，已经财富自由了。还有这谁谁、那谁谁，都不是何臾这种混吃等死的社会边角料……

　　在走去岁月之书存放点的路上，何臾一直很丧气，不过——何臾突然想到，他们牛，管她什么事？对啊，不管她的事，那她丧气个屁。

　　何臾高兴地打开了新的国乙游戏，开始打泡泡。

　　何娇娇恨其不争地叹气，她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颊，嗯，很完美。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入通往岁月之书的电梯。岁月之书拥有十架专梯，摁键“S”直通存放地。

　　元圆突然拉住了何臾的衣角，摇了摇。何臾正在计算新卡的数值，没空理他。

　　下一秒，许明从何臾手里抽走了手机，“小朋友，见岁月之书是个要紧事。”他用手里的文件夹在何臾头上拍了两下，“上完这课，我再还你。”

　　何臾撇了撇嘴，真正丧气了。

　　“别、别不高兴。”元圆似乎试图安慰她，“岁月之书有趣多了。好多人一辈子想见，都见不着，机会可珍贵着。”

　　“可我对穿越没兴趣啊，”何臾嘟囔，“我连穿越文都不爱看。”

　　“穿越文是假的，这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真的？”何娇娇插嘴道，“说不准我们也只是哪本书里的提线木偶，而且这作者估计文笔挺烂。”

　　“怎么说？”何臾问。

　　“毕竟我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在说国粹。”何娇娇道，“作者大概写词穷了。”

　　“操，娇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今个老人身攻击我。”

　　何娇娇正要说什么，“叮咚”，电梯到了。

　　走出电梯，四周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宛如踏上虚无的雪原。

　　“往哪走？”何臾拉住了何娇娇的胳膊，求问道。

　　何娇娇略有些诧异，“你看不到路？”她说着，握住了何臾的手。

　　路？何臾懵了。

　　“没好好听课吧？”元圆道，“岁月之书存放在无界之地，只有何氏才能进入这里，并且在里面找到路。”他也拉起了何臾的手腕，与何娇娇一起，仿佛搀着老佛爷出门。

　　“你既然能入职，就肯定是何氏一员，静下心，感受一下。我们正走在一条类似银行通道的路上，听说族长对外是哪个银行的行长……”

　　元圆已经竭尽所能了，但何臾始终只能看到白茫茫的空虚，考虑到实习工资的问题，何臾当机立断，假装自己能看到，反正跟着前排走就行了。

　　路上，时不时有穿着汉服、中山装甚至是龙袍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许明解释说这些都是出任务的，为了不扰乱时空秩序，他们会尽量“入乡随俗”，隐藏进任务时空的人群中。

　　这些人里，甚至还有个打扮成传教士的老外。

　　“那是Eric，估计是要去处理清朝的问题。”许明道。

　　Eric忽然大步奔向许明，用别扭的中文道：“Ming，你可真聪明。那个傻不溜啾的老外又带着他的上帝跑乾隆帝那去了，非要把他的上帝按在全中国人民的头上。真是傻逼玩意。”

　　“上次带回之后，没有对他净化处理吗？”许明问。

　　“还没来得及，他就找到了大使馆，Boss和大使馆达成勾当花了一点时间。”

　　“Eric，其实你可以用英语跟我说话。”许明体谅道。

　　“但我以为这几个小孩子也想偷听。”Eric指了指何臾跟何娇娇他们。

　　许明道：“你说‘听’就好了，不用加上‘偷’。”

　　Eric不好意思地笑，迈开长腿先走了。

　　没多久，何臾他们也到地方了。好在岁月之书的存放点不是白茫茫的，何臾能看见一个四方的厚重仓库。前排一个接一个扫脸，跨入仓库内。何臾踮着脚想看看里面，可惜门里还有门。

　　“至少是三道门。”何娇娇道，“据说1942年，碰上导弹，都没打穿。”

　　“真牛逼啊。”何臾感慨。

　　最后一道门打开，这批新人小声嘀咕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何臾看见前排的人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齐齐仰着头。何娇娇抛下何臾，几步进去了，她像个骑士一样，单膝跪地，在胸口画着十字。而元圆冲上前，摸着玻璃罩，整个人在颤抖。

　　来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被岁月之书震颤。

　　何臾原本在心底犯嘀咕，可当何臾看见那座石雕，内心的各种词都变得无力。

　　石雕仿佛真的由岁月雕刻而成，一刀刀凿开的痕迹还留在岁月之书上，它是一本待翻阅的书，却又不可被尘俗玷污。时间的洪流从它身上轰然而过，而它屹立水中，巍然不动。

　　“我们只是一粒沙，却被命运给予无上恩赐，有幸向永恒献出忠诚。”许明在他们身后，叹息道。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岁月之书的浩荡之中，何娇娇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岁月之书。

　　“娇娇——”何臾喉头干涩，茫然地喊道。

　　何娇娇没有回头，她停步，忽然一拳砸在了玻璃罩上。

　　“轰”！

　　何臾被巨大的声浪震地耳蜗生疼，距离玻璃罩最近的元圆更是被冲击得后退跌倒。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滴滴的警告声传遍了无界之地。

　　“住手！”一名培训师脚步如鬼魅般移动，堪堪靠近，空中不知怎么，出现一拳，将他击飞了出去。某些有武力天赋的新人紧接着向何娇娇冲去，却依旧近不得身。

　　空间中不断有一只诡异的手出现在各个地方，狙击每一个试图靠近何娇娇的人。

　　保护岁月之书的玻璃罩已经裂成无数的网，再一拳，玻璃罩便会彻底碎裂。

　　许明指挥着没有自保能力的新人离开这里，却只送出去了几人——足以防弹的承重铁门被完全落锁。他划开手机，信号为0。此刻，他们孤立无援。

　　正当他尝试使用存放点里的指挥台恢复联络时，口袋里另一台手机震动了起来。

　　许明按下接听键，机械般的声音从麦里传出：

　　外部干扰已除，监察部所有，开始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