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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盖聂到了有间客栈,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庖丁的尸体,也不管一旁的高渐离怎样阴阳怪气。
      庖丁是被剑杀死的,伤口细薄,极深,一剑致命,看来是个高手。
      没来之前,盖聂第一个想到的是胜七,看了伤口,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巨阙所造成的伤口,不是如此。
      他回过头去看高渐离,“你说,是与夏姑娘有关。”
      高渐离轻蔑一笑,“夏姑娘?你倒是客气。”
      盖聂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懒得理他,一瞥旁边盗跖,“到底怎么回事?”
      高渐离本以为盗跖会对他爱答不理,没想到,盗跖这次很是客气把过程说了。
      盖聂听后,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杀死庖丁的,应该是魍魉。”
      “魍魉?”听到这个名字,徐夫子显得有些激动,他是铸剑高手,更是相剑高手,这样一把轻薄灵巧的利刃,他早有耳闻,可惜一直以来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目睹了那绝世利器造成的伤口。
      “那是什么?”盗跖死死盯着盖聂,“你似乎对他很了解?”
      盖聂长叹一声,似乎对过去的记忆有很深的抵触,沉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魍魉不仅是一把剑,更是一个剑客的名字,而这名剑客,就是赵高罗网刺客团中的翘楚。
      “赵高有一个习惯,每收一名杀手就送他一把上古利刃,而使剑的人也自此脱胎换骨,过去的他将不复存在,从他拿到剑的那一刻起,他将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那把利剑的名字,他的生命也仅剩下一个目的,那就是去杀人,为了主人赵高去杀人。
      “忘却了过往、忘却了名字,成为纯粹的剑的奴隶,这就是六剑奴名字的由来。”
      盗跖划了一把下颌,嘿嘿笑了几声,“看不出,赵高一介弄臣,身边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现在不是乱发感慨的时候,”高渐离上前,道,“盖聂,既然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想必也知道克制之法。”
      身旁几人,闻言也一齐看向盖聂,徐夫子道:“盖先生,不知你……”
      盖聂默然。
      还不曾有什么,让他如此恐慌,哪怕是面对大秦三百铁骑、哪怕是面对无休无止的追杀。
      但是赵高不一样,他就好像地狱来的恶鬼,纠缠不休,被他盯上的人,每时每刻,都要心惊胆战。
      他还记得带着天明离开咸阳的第十天,那天,月光柔和,走在荒凉的郊外并不觉得寂寥。
      被胜七追击之后,天明对他信任不少,这也让他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天明在一边烤着山鸡,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对山鸡情有独钟,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似真却换,像谁呢?
      “大叔,给你,我天明烤出来的美味山鸡!”那孩子咧开嘴笑,笑得一脸天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让这孩子快乐多久。
      忽然之间,盖聂感到全身一冷,仿佛天地间,皆已冰封。
      树丛中,走出一个人,锦衣华服,“盖护卫,好久不见啊。”
      是赵高。
      天明赶紧躲到他的身后,吓得不轻。
      “盖护卫,背叛大秦,你应该知道后果。”赵高在笑,透着丝丝凉意,就好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虫豸,让人头皮发麻。
      渊虹出鞘,快如闪电。
      赵高还在笑,就在剑刃将要刺入肌肤的一瞬间,有两把剑挡在他身前。
      盖聂侧过头去看,是真刚和断水,一左一右。
      看来,要杀赵高,不太容易。
      “你们都退下吧。”
      那两人得了命令,立即向后一退,赵高与盖聂之间,相隔不过一丈,在这样的距离里,赵高敢屏退护卫,要么,是他轻敌,要么,是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旁边还有天明,盖聂不敢轻举妄动。
      “盖护卫,陛下希望你能回去,如果你执迷不悟,在下也无法了。”他往右侧一指,盖聂循着方向看去,微微蹙眉。
      六剑奴。

      那实在是一场混战,盖聂永远难忘。
      不过,到底是逃了,虽说不上光彩,但是,毕竟命保住了,从那以后,盖聂对于赵高有了重新的认识,他不仅仅是弄臣,还是个可怕的对手。
      听盖聂说完这一段遭遇,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轰隆”一阵雷声,下雨了,盗跖起身去关门窗。
      夏季的雨,来得极快,街边很快积了水。
      一阵闪电,映得街市上亮如白昼,盗跖的手一抖,死死盯着正前方,那里站着一个女子,说不出的凌厉萧杀,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容,轻蔑的、鄙视的、嚣张的。
      让人心里不舒服。
      盗跖揉了眼睛再看,那女子已经站在有间客栈的门口了,她抬起头来,看着盗跖。
      缓缓地,有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然后,是眼角,是鼻孔,是耳朵。
      女子咧开嘴。
      像是索命的厉鬼。
      “你在干什么?”冷不丁,被人从后面一拍,盗跖急忙转过头,脸上面如死灰。
      “你怎么了?”高渐离沉声去问,只见盗跖抬手一指,是楼下。
      高渐离低头一望,什么也没有。
      盗跖也急忙去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被这么一吓,盗跖明显憔悴了不少,高渐离说他是疑心生暗鬼,盗跖冷笑一声,管他明鬼暗鬼,反正,老子再也不在这里待下去了。
      当即闹着要走,高渐离看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先回墨家的秘密据点。
      对于盗跖的恐惧,盖聂感同身受,从刚才进入有间客栈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走了也好,起码性命有了保障。
      盗跖拜别众人,施展了电光神行步,盖聂看在眼里,只当他是炫耀。
      盖聂的轻功也很好,从未表露就是了。
      眼见盗跖走了,盖聂回过头去看高渐离。
      高渐离手握着水寒剑,眼神飘忽不定。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得做些事情了。
      盖聂走过去忽然一掌扫下桌上的碟碗,扣了高渐离双手将他压上去。
      “你干什么!”高渐离不明所以,死瞪着盖聂,那日看见他抱着卫庄气势惊人,难不成他是要——
      “高渐离,你给我安分点儿。”盖聂咬牙一字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恨跟荆轲之死有关的所有人,你不就是想要报复吗?”他突然松开高渐离,“不过,就凭你,又能做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你真以为,杀了夏萧歌对你会有什么好处吗?”
      “哼!”高渐离理了衣衫,“你莫非也着了那妖女的道儿了?今天居然替他说话。”
      盖聂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哼,”他自嘲地笑了笑,居然和这帮人缠在一起。
      “我第一眼看夏萧歌,就觉得面熟,可一直想不起来,后来,张良说庖丁死了,我才有了眉目。”
      “你那时也怀疑是她杀的人?”
      “没有,我知道不是她杀的,她连鸡都不敢杀,何况是人。当年在咸阳的时候,因为我杀了六国的人,她还跟我吵过。”
      “看来,盖大侠还有不少知己红颜,也是,女人的身子抱起来是比男人舒服。”
      他去看盖聂的表情,还是一脸淡漠,不过——
      水寒剑被夺,架在他的脖颈上。
      只有一瞬。
      高渐离终于理解自己和盖聂在剑术上的差距。
      盖聂说,高渐离,别再挑战我的耐性,下一次,你的脑袋就不一定还在你的脖子上了。
      高渐离不说话,盖聂当他应下了,也就把水寒剑一收,套在剑鞘里,扔到桌上。
      盖聂又道:我在有间客栈见过萧歌,那时,她跟我说了不少话,临别,还给了我些药,向我保证端木姑娘三日之内必醒。我离开客栈,在街上走,一直在想她是我在哪里见过的故人,等到回了端木姑娘身边,打开药包,我才明白。
      “夏萧歌包药,不是一把一把地抓,而是一根一根放好,这是她从小的习惯。为的,就是检查药物中是否有因为不经意而混进来的毒草。”
      “那你刚才说的眉目,又是什么?”
      “是我想墨家有些人为了私怨找她麻烦,威胁到她的安危,迫使六剑奴动手。所以,高渐离,害死庖丁的,其实是你。”
      “你胡说!”高渐离怒吼,“你早知道她的身份,不通知我们提防,害死庖丁的是你。”
      盖聂有些无奈,对高渐离他还能说什么?
      只怕,现在高渐离已经把自己和赵高归为一类了。
      可惜这么久,他还在为墨家谋划。

      盖聂一声不响地走掉,由于下雨,街上人很少,一眼可以望到尽头。偶尔有几个穿着普通的妇人,在一旁对他指指点点。也是,大雨天不打伞的人,确实是怪。
      雨越下越大,走过几条街,盖聂身上已经湿透了。
      在鬼谷的时候,他时常淋雨,春季的雨,零星几点,打在身上,不过就是一小片;盛夏的雨,来得急,去的快,一下就是倾盆,打在身上,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他喜欢在雨中舞剑,无论雨大雨小享受的,是一种心情,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人与剑合二为一。

      走着走着,忽然头上的雨停了,他抬起头,有一把伞,白底带着墨梅。
      “外面雨大,我出了有间客栈,正好看见了你。”他身后,是端木蓉,话说得小心翼翼,盖聂就是再不解风情,听了这话,也明白端木蓉是看自己没带伞,才匆匆追出来的,他觉得愧疚,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子,竟为自己委屈到这个份儿上。
      低下头,他仔细审视端木蓉,她脸上的伤已经有了起色,可看着还是吓人,若不是在机关城,她为自己挡了翎羽,岂会昏迷,不会昏迷,又怎会遭人下此毒手。
      想到这儿,他的心犹如刀割,愧疚之情几乎将他淹没。
      他抬起手握住伞,也握住了握着伞的端木蓉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太软了,盖聂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是喜欢自己师弟的手,骨节分明,软硬有度,握在掌心——
      呵,盖聂笑了,他攥紧端木蓉的手。
      端木蓉看见他笑,不知不觉沉醉其中,他握着她的手啊,这样的事实,让她觉得未来都有了希望。
      “去换身衣服吧,都湿透了。”犹豫了半天,端木蓉才把这句话说出来,盖聂听着这细腻温柔的语调,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跟着她一道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黑衣女子,握紧了手中的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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