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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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过了，这是周锦儿唯一的念头。
白蚁翅膀震动的“嗡嗡”声越来越近。
她骤然闭上眼，准备迎接白蚁肆虐而来的攻击。
忽然，肩膀落下一只手，苦涩清冽的药香从背后袭来，大半个身子被拢住，所有的一切都被挡在暗金大氅后。大氅内的世界密不透风。
偶然间的肌肤相碰，让她一阵颤栗。
她下意识拽住一旁的胳膊。
刺骨的冰冷。
这是周锦儿唯一的感觉。
“放开。”那声音犹如犹如切冰碎玉，似在压抑着什么，压迫感十足。
周锦儿懵懵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紧紧拽着沈怀朔衣袖不肯松手，迎着周围人看戏的目光，她脸上一热，猛地甩开。
力气大到沈怀朔踉跄几步。
......
沈怀朔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鸣风赶忙扶住他，眼中隐隐有谴责。公子身体羸弱，却奋不顾身护着周姑娘，可她就是这样报答他。
高玮和小厮浑身都被叮起了一身脓包，又红又肿。浑身上下只有能够蔽体的几寸布，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捂着身上的几寸布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出。
鸣风抱着剑冷冷的看着，他想要的目的达到了，没有再阻拦。
“石大兄，石二兄，二位可有受伤。”周锦儿回过神，想起了一旁的石家兄弟。
石驼摆手，“我们兄弟二人皮糙肉厚的，区区白蚁还伤不到我们。”
石驼捂住了石川的嘴，石川想要诉苦的话都被憋了回去，石川急得哇哇直叫，直指自己额头大大的包。
不过石川也就这喜欢大惊小怪的性子，身上倒是完好无损。
周锦儿又偷偷瞥向沈怀朔，他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受伤。
周锦儿的目光上移，蓦然撞进他的眸子，接触一瞬她如触电般移开目光。
“我并无大碍。”他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周锦儿抵拳至嘴边，轻轻说了声：
“哦。”
她暗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随后撇头，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
她赶紧转移话题：“方才话还没说完，这房子种种怪象，正是因为这小小的白蚁。”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其中‘蚁’不是寻常的蚂蚁，而是白蚁。”
“而沈公子的老宅主体是木质结构，从屋顶到家具再到地板全是木制。”
沈宅的主体建筑由两层高的大木架子搭建而成。木头架子一共有三层高，在柱子上放梁，梁上放短柱、短柱上放短梁，层层叠落直至屋脊。纵横交错，大小不一，形成错落有序的美感。
然而白蚁几乎把几梁柱吃空，再加上经年未有人打理宅院，老宅横隔的梁已经苏萎。
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木头一直是内空的状态。常年蚁啃啮梁柱，总会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洞。
这些都只有凑近看才能窥见。
鸣风还是有些不信，他是直脑筋，对这些需要思考的事最是头痛。
石川新奇地顺着柱子爬到梁上，在一般人看不见的地方，看见几个铜钱孔大小的洞，兴奋地叫了起来：“果然有，短短横梁上，至少有八个洞。”
他再凑近看了看，“不对，这边还有一个，一共是九个。”
他对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却没瞅见下边的石驼黑了脸。
石驼咬牙切齿：“你给我下来！”
石川做个鬼脸，才心满意足地顺着柱子滑下来。
周锦儿失笑：“二兄真身手敏捷。”
石驼的脸色又沉了沉。他这个弟弟差他大约有十岁，性子活泼得很，做事冒冒失失的，他也管不住。
“那鬼哭泣的声音是由这些洞引起的。”沈怀朔笃定，“类似于吹长笛。”
沈怀朔精通音律，对器乐的发声规律也略知一二。
正如吹横笛一般，当风划过内腔，便会震动发声。音调随着孔洞的大小而变化，有点音尖锐，有的音粗犷。笛子这类管弦乐器的发声原理大多类似。
从后窗穿堂而过的风悠长，因此尾调也长，穿过横梁上数个大小不一的孔洞，在空旷的宅院里形成回音，便有如泣如诉“鬼哀嚎”的声音。
周锦儿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如此一类比，就很好解释。
鸣风恍然大悟，望向周锦儿的眼神隐隐有些钦佩。
他心中内疚，因为他一开始也认为是有厉鬼作怪，甚至兴起了找风水大师的念头。经过周锦儿一解释，再诡异奇怪的现象，也变得有理有据。
石家兄弟对她更信任了，将来若无意外，他们只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周锦儿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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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儿继续：“至于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也是因为白蚁作祟。”
“这又是为何？”
沈怀朔蹙着眉，他能想明白“鬼哭声”，因为发声原理和乐器类似。这下涉及到他从未接触的领域。
周锦儿蹲下敲了敲木地板，传来“咚咚”的空响声，她眼前一亮，果然如她所料。
“这木地板下面铺设了龙骨。”
木地板在铺设时要先铺龙骨，一般选用松木或杉木这类质地硬的木材，做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架空层，之后再在上面铺设木地板。
龙骨会彰显木板本身的弹性，因而人在上面走路很舒服。
木地板一个缺点就是不防水。一旦木地板长时间的接触水分，就容易导致地板表面膨胀变形，慢慢的腐烂，甚至是发霉。而做龙骨架得木板很难接触到地面的水汽，有防潮的作用。①
“非常精妙的设计，设计这栋房子的设计师一定是个天才。”周锦儿不由感叹
龙骨在现代是一种常用的技术，没想到在这个朝代就被人发明出来了。
沈怀朔眉宇一展，所有的阴鸷一扫而空，似是在怀念，又似是在追忆，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落寞之意。
“她若还在世，定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他喃喃道。
是什么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
“我......”周锦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不知道该接什么，她好像又说错了什么。想到这，她眸光黯然。
石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周掌柜，快接着说，我就想知道是什么缘故。”
“这你都不清楚，好好用脑子想都能想明白。”石驼一个爆栗敲上去，石川吃痛闪躲。
鸣风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又被内涵到，因为他也想不明白。他依旧面无表情，哪怕心中波澜起伏，嘴上半个字也不愿说，但看向周锦儿的目光十分期待。
周锦儿接过话：“龙骨也是由木头制作而成，白蚁会顺着木地板拼借的缝隙进入，然后在里面筑巢。”
“因为龙骨是用上好的木头，硬度很大，白蚁不太容易啃咬，地面这才没有凹陷。”
“如若不然，你们走进来就没这么好运了。你一脚一个坑，一步踩一个蚁穴试试。”
众人头皮发麻，一点也不能接受这种画面。
石驼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工匠，一语点破了关键：
“白蚁蛀蚀了龙骨，导致木板地面高低不平。所以我们先踩在地面上，随后接二连三地才会传出‘脚步声’，实际上是木地板本身的发出的响动。”
周锦儿怕其他人听不懂，又耐心补充了细节：
“木板在铺设时又特意打磨成凹槽结构，让它们更容易结合，缝隙也更小。”
“只要其中一个地板受力不均，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撬起其它的木板，形成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她示范性地用脚尖点一下地面，“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一起炸起。
那地板又宽又长，另一端正好在沈怀朔的脚下，地板一翘起，他废了些力气才稳住身子。
他面上表情却是半分不变，仍是不咸不淡地问道。
“这白蚁能否除干净？”沈怀朔想到这些天和这些虫子生活在一起，泛起恶心。
“自是可以。”周锦儿
石家兄弟连忙竖起耳朵，他们自是知道这白蚁，会危及家里的家具甚至于建筑，但是很难有根除的方法。
“待到开始施工前，除蚁这一步骤是必不可少的。”周锦儿卖了个关子。
众人有些失望，但一会儿又开始期待不久之后的动土施工，再往远想，殷切地憧憬起宅院改造好的光景来。
沈怀朔毫不留情地戳破：“看来你是料定我必翻修老宅了，还会放心交付于你。”
他意味深长地端详着周锦儿，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拿捏他。
“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少女峨眉弯弯，黑亮的眸一刹那灵动起来，一点朱唇勾起，噙着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脊背挺直，是一种从骨子中透露出来的绝对自信，张扬得叫人挪不开眼。
沈怀朔呼吸一窒，随后阖了阖眼，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周锦儿戏谑道：“这‘鬼’也给捉到了，接下来我就去丈量尺寸吧。”
定了尺寸和房型，她才能知道从哪入手去改造，再设计出完整的方案。
沈怀朔随口道：“鸣风，把后院的尺子拿来，给诸位丈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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