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咖喱辣椒

30、成败皆是因萧何

　　阎常的情况确实如蓝岸安所说，伤势虽严重，但对于他那种刀风里来枪雨里去的人，并算不得什么，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待在重症病房也有半来个月了，肺炎控制的很好，身体烧伤部分也没有进一步感染，恢复状况可谓良好，可是……肾脏却有明显的衰竭现象，呼吸一天比一天弱，生命体征也一天比一天减弱，因为蓝岸安和肖依依的影响力，医院召集了各路专家，最终也还是没得出一个结果，只能对着一张张期盼的面孔摇头叹气。

　　“照这样下去，病人……哎。”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别说阎常本人了，就连蓝岸安都觉得太憋屈。

　　初闻这个消息，孟汝只是沉默，一言不发的回房，关门，拒绝一切的访客和医护人员，包括蓝岸安。从清晨一直到黄昏，夕阳西下时，紧闭了一天的门也咔一下开了。

　　一直坐在长椅上的蓝岸安猛的站起，“孟汝，你……”话头被孟汝嘘的动作挡住了，扬手指指阎常的病房方向，对蓝岸安轻声的说，我要去看看他。

　　眼神，动作，语言，一切都与平常无异，愣愣的点点头，蓝岸安竟也一句没说让开了道。

　　啪啪啪，拖鞋拍打瓷砖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白色的地面上，模糊的光与暗，夜晚即将降临，这个夜，该是宁静的吧，抬起头双手罩住脸，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从蓝岸安修长的指缝中蜿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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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常所在的病房不仅是重症监护室，还是vip，整层就两个病房，然后是配套的卫生间，阳台，供看护家属休息的休息室，甚至还有会客厅，其奢侈程度已经不能用豪华来形容。

　　现在另一个病房空着，也就是说，整层楼只有阎常这一个病人，在护士的带领下推门进去的时候肖依依倚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但听见脚步声，就哗的一声坐直，可见睡的极浅，见来人是孟汝就无声的勾起唇，礼貌客气的笑笑，孟汝指了指玻璃内的阎常，轻声说，“可以进去吗？”

　　肖依依愣了几秒，看起来有些为难，“孟小姐，为了防止感染……”

　　“我会穿好无菌服的……”孟汝打断肖依依的话，大概是察觉出孟汝话中的急躁，肖依依又有一瞬间的愣神。

　　“带孟小姐去准备。”肖依依站起身对一旁的护士吩咐道，转过头对上孟汝，“孟小姐，时间不能太长，我出去转转，晚点回来。”说罢就起身出了病房。

　　对着再度紧闭的门皱皱眉，孟汝想，她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肖小姐人是不错，但自己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那副把阎常作为她所有物的感觉……怎么说……也是自己跟阎常认识在先，怎么说……阎常也算是自己亲近的弟弟，怎么说，两人也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可一想到肖依依住院时阎常的态度，她又一阵泄气，刚找的理由通通老实回到角落待着，记得小白说过，爱情里，没有谁先遇上，只有谁先爱上，纵使是自己先遇上，但是他先爱上的，终究不是自己，更何况……那个先，仅仅是先短短的几月而已，根本不能改变什么，自己却可笑的抓住不放，也是，这大概是自己唯一的筹码了，救命稻草，谁放的了手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护士小姐的摆弄下准备好了一切进无菌病房的准备。

　　“护士小姐，我想单独和他待会，可以么？”小护士犹豫的点点头，嘱咐了一些事，才关上门，留下一个清净的世界。

　　握住阎常裸露在外的手，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彻骨般的冰冷，心一阵紧缩，孟汝似乎可以感觉到生命力在阎常的身上慢慢流失。

　　“啪”一滴泪带着灼热的温度滴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颤抖着唇，破碎，绵软的声音缓缓溢出，“阎常，阎常，阎常……”低声的呼唤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十分突兀，伴随着心电图滴滴滴搅人心的机械声，一些被压抑的情绪，一些被深深压在心底的话语，一些被死死扼住，拼了命不让它出来的感情，似乎也随着这些声音蠢蠢欲动，终至爆发。

　　“真的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呢，从他那里看见的你，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明明知道他爱你，你还利用这个让他为你做这做那，满脑子的坏思想，没有道德观，什么人性礼貌感情在你眼里都不是东西，我好奇，为什么呢……为什么你是这样一个人他都不愿意离开你，可能谁看你们之间都觉得你在依赖他，可是他知道，我……也知道吧，真正被依赖的，是你。”眼角含着泪，嘴角却勾着笑，双手紧紧把他苍白冰凉的大手握住，对着傻气的哈气，搓揉，也许这样，就会热一些。

　　“我也依赖你呢，来到陌生城市第一个遇到的是你，你坐在那，孤傲的遥远，抓不住的感觉，就好像天边的云，看起来近在咫尺，却怎么抓都抓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就那么上去和你说话了，呵呵……主动搭讪呢，真是，我到现在也还佩服当时的自己，肯定一脸僵硬的装流氓相。”

　　“说起来，我们真的很有缘，除了酒吧那次，是我自己守株待兔，另外的都是意外……或者说是命运？不管是什么，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多好啊，终于可以跟你朝夕相处了，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想好好了解你，了解那个他喜欢的你。”

　　“你不坏，真的不坏，赛车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知道，还收留我，当我是姐姐一样的照顾，还有舒云港……你也是救了我的……”

　　“可你怎么就喜欢她了？肖小姐是漂亮，人又好，还有能力，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吧？最重要的是肖小姐是真心爱你，唉……这么一说下来，反而觉得你喜欢上她是应该的了，金童玉女呢……虽然都是大姐大大哥大似的人物，可走在一起，就是一个金童，一个玉女……”喃喃着，说道最后孟汝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伸手隔着衬衫摸到一块突起，解开扣子，露出静静躺在他胸膛上的白玉——绝。

　　交给他时还通透的玉，现在是混沌一片，黑色，深紫色，白色相互缠绕……光是一眼，孟汝就能感觉到环绕着玉的邪恶气息。

　　见此景，孟汝眼神一暗，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玉本身的力量在和这股力量相抗争，正在慢慢消耗佩戴者的生命力。

　　世事果然难料，当初把绝给他，无非是想让他在关键时刻有个可以保命护身的东西，这块玉能吸收任何来自黑暗的力量，在玉中予以中和和化解。

　　但是显然，她低估了鬼王的能力。

　　这玉也许在那时候救了阎常，却因为鬼王力量过于强大，玉本身难以相抗相抵，只得借助外界的力量。绝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一旦主人自愿赠与何人，那玉就会切断与原先主人的一切关联，忠实守护新主人，这就是为什么这玉本已经超出界限却依旧还在抗争，而一旦玉遇到自己化解不了的强大黑暗法力，就会从佩戴者的身上汲取力量，而现在佩戴者阎常昏迷不醒，自是无法用自主的意识让玉脱离，用尽可能大的程度的拉扯力也无法把玉从他身上移下来。

　　难道，成也萧何败萧何吗？

　　自己把玉送给他，也只不过是让他多了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吗？

　　眼睁睁看着这个生命力在渐渐流逝的身体，孟汝无法不心痛，这个男人，平时是个多么骄傲，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甚至为所欲为，可现在，却像一个人偶一般躺在病床上毫不动弹，如果不是实在无能为力，他这样的性子，是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躺在床上消耗生命的吧。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自己一定还能做什么，一定……

　　“孟丫头，所谓因果，凡事有因有果，有始有终，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物，自然也没有毫无破绽的‘绝’，这地府中当值的就数你道行资历最浅，‘绝’虽无增强法力，增加修行的奇效，但能抵抗任何恶意的法力，自是能护你周全，三界之中，能破坏‘绝’平衡的人绝不上十位。”

　　“阎总，那万一要是遇上呢？”

　　“遇上？那你只能听天由命，一切给老天爷做主好了。”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儿吗？”

　　“办法？要实在要想个办法，也不是没有，如果有一个愿意为了你，甘愿舍弃性命，修行，道行所有这一切的人，那也许，还能活下来。”

　　“可我活了也快上千年……能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虽不能说没有，但是少之又少，少之又少啊。”

　　最终，她也没从阎总口中知道这个方法到底是什么，她只记得那时阎总一直温和的脸上那深深的倦意，看尽世间，看尽人情，看尽一切的倦意。

　　紧紧盯着那个在不断吸收着阎常生命力的“保命符”，一抹坚定划过。

　　也许，还有方法。

　　还有救他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最近常说的一句话：忙的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