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逼宫反叛 ...
-
“驾——”
战马嘶鸣,铁蹄溅踏下尘土飞扬……
嗖——嗖——嗖——
箭雨不断在马匹见穿梭,有人中箭落马,有马中箭倒地……白衣战袍的将军带着有麒麟印的一队将士骑马更急切的窜逃……
“司奕——”
身后有人嘶吼,白衣战袍的将军侧头瞧了一眼甩鞭甩的更厉害了,他眼中的悲伤更甚惊恐。
“统帅,前方就是麒麟卫的主营,寒王带的兵不多,越过了这条河,也不敢再追。”
“司奕——”
再次听到嘶吼,司奕抓紧了缰绳,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们说好的要守护隋燕,他为什么要造反?
“驾——”司奕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一声驾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那鞭子在战马臀上抽出了血痕,百里狂奔,一跃入河。
身后带着两百来人的将军追到了河边,银色将士见自家将军要越河直接跃马上前逼停了战马:“王爷,河那头是麒麟卫的主营,不能过。”
顾铭蹙着眉,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他抓着缰绳的手满是血迹,那战甲腰侧隐隐能瞧见伤。
“王爷回去吧,您这伤得赶紧包扎。”
“司奕——”顾铭朝着河床嘶吼,河的另一边满是丛林,马队已消失无踪。
将士死死攥着顾铭战马的缰绳道:“王爷不能过,麒麟卫狡猾,还有不少善陷进之辈,小将军已然背叛了您,王爷保重身子!”
顾铭胸膛能明显瞧见起伏,他双眼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
“报——”
小将大呼,直直冲至跟前,顾铭咬牙忍着痛道:“何事?”
“将军,鞑靼突然偷袭我军主营,榆林将军被困七虎山。”
顾铭咬牙再次看向丛林,那双眼睛像想直接将丛林燃尽把司奕抓回来。
“王爷!”
“将军!”
将士齐齐的看着顾铭,等着他发号施令,顾铭攥紧缰绳调转马头,随着一声驾带着军队撤回。
司奕入了麒麟卫主营就有人来报说鞑靼还在觊觎都城,在四周烧杀抢虐,西南军无力抵挡,陛下要他立即折回都城护卫,司奕片刻未歇,带着人一路往都城狂奔。
一月后,隋燕皇宫
“陛下……陛下不好了,叛军攻入皇宫正朝着大殿来……陛下……陛下……寒王已破了宫门离此处不过百米”,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的跑到大殿上跪伏,朝臣议论声顿起。
“可这如何是好!”
麒麟卫齐齐看向顾允随后看向司奕,司奕走出几步从护卫手中夺过刀,皇帝顾允惊起:“司奕,你要干什么?”
太子顾遂喝道:“司奕,你虽从小跟随顾铭,可顾铭谋反,你身为忠臣之后也要步他后尘,让司家上下背上叛臣之名吗?”
顾允看向太子一把抄起奏折仍在太子头上,太子被打破了头却不敢吭声,顾允放缓了语气:“爱卿,你……你可不能……”
司奕拔刀立于大殿前:“西南军、麒麟卫听令,誓死护卫陛下!”
顾允松了口气,司契上前几步拉住司云的手道:“父亲别怕,奕儿定不会让你失望。”
司云一脸忧心的望向司奕,司末早亡,司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如今也要葬在这乱世?
罢了,罢了,今日不成功便成仁,他死后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奕儿”,司云朝着司奕道,“护卫皇上先走,这叛军来日再战不迟,我等臣子定以己身拦住这叛军!”
有人怯懦左右看,有人大义凛然跟随司云出列站立,围城一道人墙将顾允护在内围。
司奕看向司云,再看向远处黑压压的军队,他转身朝司云行礼继而对着司契道:“父亲照顾好祖父,我很快回来。”
司契点头,司奕再次转身面对着麒麟卫道:“护送陛下和太子先行离开,西南军镇守朝臣不可退半步。”
将士领命,司奕带着人护着顾允和顾遂从大殿后方出,从另一侧往宫外撤离,可刚走出大殿就被叛军围了上来。
萧赦将苍狼戟啪的一下插在顾允脚边,随后伸手示意弓箭手就位,侧头对将士小声道:“别射司奕。”
司奕提着顾允和顾遂的衣衫一下将人拉到身后:“退回大殿,退!”
麒麟卫齐齐往后退,弓箭领头的手语下打,箭矢齐发,麒麟卫以刀刃抵挡,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萧赦见人退了回去,握拳命人停止射击。
等司奕退回大殿时,顾铭将刀架在司云和司契脖子上笑着道:“怎么又回来了?本王还以为你能不顾你父亲和祖父的命,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呢?”
司奕握紧手中兵刃,盯着顾铭咬牙问:“为什么?”
顾铭轻笑:“为什么?你问本王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陛下做了什么?”
司奕看向顾允,顾允吓得腿都软了,他撇开道:“叛军谋逆,自然借口颇多,朕在他眼中是罪无可赦!多年不归都城,不就是在外养兵以待今日?”
顾铭目光微冷,随即笑道:“是啊,本王今日就要弑君夺位,你能耐本王何?”
“司奕你听见了,他就是要弑君夺位,他就是乱臣贼子!你要保护朕,你要保护朕!”
司奕拦在顾铭面前道:“你要弑君,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顾铭盯着司奕,缓缓道:“就凭你?”
顾铭挥动手中银枪,司奕挥刀阻拦,顾铭抵挡之后顺着上扬的力度一脚踢向顾允,那长枪直接穿过麒麟卫刺中顾允胸膛,连人带枪一起钉在了龙椅上。
“陛下——”
司奕眼睁睁看着银枪从他脸侧擦飞而过,看着它定在龙椅上,看着顾允口吐鲜血咽气。
弑君夺位?他真的弑君夺位?!为什么?为什么?!
司奕手中的兵刃也在这一刻跌落,顾铭听见哐啷声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招了将士快速将司奕和朝臣围了起来。
顾允即死,众臣痛泣,更有甚者指着顾铭骂:“逆贼,逆贼——”
顾铭没有理会骂他的人,而是对着大殿上的将士道:“缴械不杀,否则,朕不介意让你们全都下去陪葬。”
顾遂见大势已去,瞬间跪到顾铭跟前,“寒王……寒王饶命,我不知道父皇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寒王饶命……”
西南军和麒麟卫见状,互相看了看,有人开始丢手上兵械,这一丢,引发一连串人都跟着投降。
顾铭看顾遂目光里尽是寒意,道:“哦——寒王?”
“不……不……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顾铭嘴角抽笑,再次看向司奕道:“太子都跪伏了,西南统帅是否还要以一己之力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榆林带着人入来,弓箭拉开对着麒麟卫、西南军、朝臣和护卫。
“你——背信弃义,不顾手足,枉为人,还想称帝,我呸……”
“叛臣当死——叛臣当死——”
“你如何对得起先皇——你——”
顾铭瞧着骂他的人嗤笑一声道:“朕如何对不起了?”
“失守北疆此乃一,容鞑靼直捣都城此乃二,趁虚而入犯上作乱此乃三,你如何对得起先皇!”完颜阁老气得手抖,“司奕,你愣着干什么?手刃这个不忠不义之人!”
“我……”
司奕咬牙偏开与顾铭对视的目光,他怎么真的造反?他当真造反了!
见司奕不动,完颜阁老又道:“你还在等什么?你可是要你司家一门忠烈都为此蒙羞?”
司奕抬眸,有些发抖的手顿时从旁抢夺了一杆长枪朝顾铭袭去,顾铭以银枪抵挡下这一击,“你的武艺都是本王教的,你认为你敌的过本王?”
“敌不过也要敌!”
司奕将手中兵刃奋力握紧邹然落地,长枪撞击地面发出铿锵声震慑人心。
“司奕——朕教过你的,不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怕不是我,是你……”
顾铭眸子微凛携银枪进攻,司奕踢起自己的枪正面迎战,冰冷的铁器相触顿时星火四溅。
朝臣盯着司奕,脸上冷汗直流,就怕一个眨眼顾铭的利刃刺入了小将军身子。
顾铭跃身踢在司奕的枪上,那力道震得司奕贴着地面滑行了好些距离。
司奕手臂也发麻,握着兵刃的手微抖,顾铭从未这样与他战过。这是当真与他为敌了!
顾铭落足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奕缓缓道:“还要继续吗?”
司奕握紧兵器再次袭去,几十个回合下来司奕被顾铭踢了一脚撞到柱子半跪,紧接着顾铭的长枪接踵而至,司奕刚顶着力度撑起的膝盖又重重的落回地面。
榆林见司奕受伤目光看向朝臣,这群朝臣却并无半分退意。
朝臣愚忠,当真要害死司奕才罢休吗?王爷不忍心那就让他来当恶人吧。
榆林顿时从旁抢了弓箭上箭开弓,瞄准叱骂顾铭的大臣,道:“司奕你若再不投降,就与他们说句永别吧。”
榆林手中箭羽嗖的一声飞出,直接射在了完颜阁老膝盖射去,哀嚎声顿起,吓得有心没胆的人顿时双腿发颤。
司奕被叫声分了心,没几个回合就被顾铭踢倒拿下,见榆林再次开弓司奕忙喝止:
“住手!住手——”
顾铭的兵刃刺破了司奕的脖子,鲜血流出,司云顿时心惊,司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大臣本就善察言观色,见司云司契面色变了司奕又被擒,这下都死了心,有识时务者当即跪下道:“臣参见陛下!”
完颜阁老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方才还意正言辞的朝臣,气得双手都在抖,“你们……你们……”
司奕扬起脖子闭上眼,这一刻他竟然期待顾铭快些了结了他。
有更多的人跪了下来,众人跪拜之后,顾铭收了枪,司奕被将士拖离捆缚。
顾铭将手中银枪丢给榆林,挪到大臣面前,盯着几个不肯跪的人挨个看过去,“永安侯,司云相国,黎尚书,完颜阁老……你们这是要英勇就义了?”
黎岩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顾铭眸子中散出戏谑:“那朕亲自成全了你们,让你们下去也好有个交代。”
方成子冲上前拦在顾铭面前,道:“铭儿……不可……不可呀……”
完颜阁老冷笑:“猫哭耗子,都是你教出来的,帝师?呵——是教人谋反的帝师吧?要杀快杀!”
方成子上前抓着顾铭的枪拦着道:“不可……”
顾铭对着榆林道:“将老师带下去好生照顾。”
“铭儿……”
“带老师下去!”
方成子被榆林硬带了出去,顾铭重新提枪冷笑道:“乱臣贼子,叛臣当杀?好啊,很好,既然你们不肯臣服,那就以叛臣罪论处吧。太史令听着,永安侯,司云相国,黎尚书,完颜阁老,怕敌军杀入陛下偷生,逼迫陛下自杀殉国,几人合力重伤龙体,寒王进宫救驾,却已经回天乏术,皇帝传位寒王,几位大臣怕本王记恨,遂起贼心当朝乱纲要杀本王,幸亏亲兵来得及时,将一纵乱臣贼子拿下。其家眷子嗣,统统打入天牢。”
“你——好歹毒,歹毒——你——你——”
只见完颜阁老捂着胸腔,轰然倒地,黎岩赶紧扶着人边摇边唤:“完颜阁老,完颜阁老——”,完颜阁老的嘴角流出一丝血,黎岩伸手触摸鼻息,完颜阁老已然没了呼吸,“阁老——阁老——”
大殿上人不少,此刻却静得异常诡异,顾铭都没正眼瞧,对着身侧将士道:“带下去,打入天牢。”
司奕也被拖起来带着往下押,走到大殿门口时,顾铭道:“此人武力非凡,暂押皇宫地牢。”
将士领命带着人朝皇宫地牢走。等人走后,顾铭转身看向司奕离开的方向眼神异常落寞。
司奕被将士带到了皇宫地牢,这地牢并非他想象的样子,而是一面墙围着一个巨型铁笼,这铁笼像是关野兽的。
将士将司奕推入笼子关上门后消失在旋转楼梯口。
司奕看向牢门口,顾铭认为这样就能关住他吗?是不是太小看他了?司奕手中使力,瞬间震断绳索,他揉了揉被捆缚的手腕,伸手使力将铁笼栏杆掰弯,随后伸出一只脚踏出笼子,半侧身子也出了笼子。
可就在他能踏出笼子的片刻又愣住了,即便他逃了能去哪儿?顾铭弑君夺位杀了顾允,他现在是阶下囚,父亲祖父被下了天牢,就算他抢劫天牢,可沦为了叛臣,父亲祖父肯跟他走吗?
司奕将半出的身子收了回来,又将铁笼掰回原位,或许顾铭就在等他出逃给他设下陷阱呢?
司奕寻了位置坐下来,想等顾铭来寻他,他要问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司奕静坐许久,天牢并无人来,他蜷紧手朝着墙壁就是一拳,心中隐痛终于落在实处,那指骨的疼痛和溢出的血迹让他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他是隋燕相国司云嫡孙,大理寺相卿司契之子,西南兵统帅-----司奕。他是西南兵统帅,可他原本是北疆副卫,是顾铭的副将。他七岁认识顾铭,十五岁追着顾铭去了北疆,是顾铭手把手教他骑马射箭挥刀,是顾铭亲手教会了他行军打仗。他们曾经一起说要护卫隋燕……
瀚天三十六年,东北鞑靼进攻,皇帝听信后宫宠妃之言将木马儿部落被赶出边疆,塔里部退守东南西南兵接手皇城护卫 ,他被鞑靼一路逼退至皇城内。顾铭远在北疆,塔里王坐山观虎斗不肯出兵,他应皇帝之言,带领十个死侍前往北疆命寒王救驾。然而,顾铭却将他关起来,还同他说:大厦将倾,尔安立命,来和我一起做乱臣贼子吧。
司奕闭眼,如鲠在喉。他祖上五代为官,个个顶天立地,怎么会有反叛之心,纵使皇帝再昏庸,他们都想着怎么力挽狂澜,匡扶正义。他不愿,顾铭竟要射杀他,本来他是不相信的,结果箭真朝他射来。
利箭划破长空,箭箭冲着他要害射,那些北疆军是真的要要他的命,若非麒麟卫救他,他就真的死了。他不敢赌,可他才入皇宫,顾铭就打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说他不要那个位置吗?他不是说他不稀罕那个位置吗?为什么?
司奕跌坐,低头片刻泪就滚了下来,他以手捂着胸口,好似里面痛得难以忍受。
比起顾铭反叛,他内心最真实的痛是方才顾铭看他的眼神,那种失望透顶下定决心要舍弃他的眼神……
片刻后牢房中响起了断断续续隐忍的哭声,榆林急促的脚步被这哭声制止在门口,他偏头看向顾铭,顾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片刻后好看的眼睛也滚出一滴泪。
榆林低头不敢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站着,过了快一刻钟,顾铭转身朝着门口走,榆林瞄了一眼牢房的方向才追上去,走远了些距离才道:“陛下怎么不进去了?小将军一定吓坏了。”
“朕觉得现在不是见他的时候,再等等吧,也等他好好冷静冷静。”
榆林点头应着,跟着顾铭走远。
这日司奕没等到一个人来,牢房里的哭声一直持续到夜深人静。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送饭的也没人来,直到第五日……
司奕闭目听见有脚步声近,他睁眼见来人是个公公,身侧跟着些侍卫。
公公走到司奕跟前,拿出圣旨道:“叛臣司奕接旨。”
司奕站着未动,甚至带着些气愤转开头看向一边。
“大胆!”
司奕回眸,一个眼神吓得公公立马收了气势。
侍卫朝着公公示意只管念就行,公公领会整了整嗓音道:“陛下有旨,叛臣司云、司契、司奕、黎岩、苏御、完颜令犯上作乱刺杀陛下伤及皇族,全族关押天牢候审,钦此!”
“什么?”司奕惊起,抓着人衣襟道,“你说什么全族关押?全族关押是什么意思?”
“放肆!”小太监怒喝,侍卫推开司奕将两人分开。
司奕转而盯着公公手中的圣旨一把抢过。
顾铭因为祖父、父亲不肯降他,因他不肯跟着他反叛,让他全族成了叛臣?顾铭想灭了他全族吗?
小太监幸灾乐祸的盯着司奕道:“永安侯,司云相国,黎尚书,完颜阁老族人加起来可是有一千三百余条命,现今已全部关押天牢,这还有假?陛下命奴才传旨,望将军莫要胡来也别自戕了性命,陛下还说,要是将军敢在牢中自戕,便送将军司家三百余口人下去陪将军,将军好自为之。哦对了,陛下还说,若是将军敢逃,立马处决所有叛臣。”
司奕抓着铁栏道:“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小太监嗤笑:“见什么王爷,如今那是陛下,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小公子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叛臣,是这皇宫地牢的阶下囚!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司奕怒,一把扯开铁栏走出来。
“你要干什么?”太监吓得后退,“你要造反吗?来人来人——”
司奕一把将人提起来,“我要见王爷!”
“来人——杀人啦——”
侍卫冷眼瞧着,道:“小将军,陛下不见你,陛下让将军交出西南兵符,将军何时当着朝臣交出兵符,陛下何时见你。”
司奕松了手,太监跌落在地连滚带爬的逃到侍卫身后,司奕怒目瞪着侍卫道:“他要兵符?他把我单独关着就是为了向我要兵符?”
“自然是,小将军也就这点儿用处了,交出西南兵符跪服陛下,陛下还能饶了您的性命。”
“交出兵符?跪服陛下?”司奕讽刺的笑了笑,“他哪是要兵符,他是要我跟他一起反叛!他是要我承认自己是叛臣,回去告诉他,我司奕,死也不会交出西南兵符,他要兵符,从我尸身上拿!滚——”
“大局已定,将军何必如此执拗。”
“滚——”
侍卫低眸,为了不引起司奕暴怒,他抱拳朝司奕行礼后带着太监出了地牢。
司奕看着人消失在转角顿时松了双肩苦笑了一声。
顾铭这道圣旨宣告世人,他司家全族成了叛臣,现在让他交出兵符跪服,是让他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西南兵符真交出去的那刻,他便是真的乱臣贼子了。顾铭是在剥司家的皮抽司家的魂,他司家世代忠良,落得个乱臣贼子......
完颜阁老三朝老臣,忠心耿耿;永安侯苏御五次征战鞑靼御敌退兵,两个公子永远留在了隋燕东北;黎岩尚书多次周旋在鞑靼和各个部落之间谈判保边疆百姓安定……叛臣……叛臣……这都是叛臣那何为忠臣?
笑声引来的不是笑容,而是眼中不自觉溢出的泪,他掩面控制情绪,奈何指节陷入发髻也难挡手背上青筋凸起,随着一声暴吼,猝然跪地,痛哭声再难掩饰。
地牢深处回荡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守卫也被这情绪感染,眼中不自觉的带着些泪。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消。司奕重新回到了笼子,一双明眸失神的望着天窗射进来的阳光。
又有脚步声近,司奕没有侧头,来人四处瞄了瞄,轻手轻脚的跑到笼子前道:“将军……将军……”
司奕闭目片刻转回身打量人,“你是何人?”
“将军,我是太子的少师,太子问将军,可愿将西南兵符交出,让他重新夺回正统?”
司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太子?”
那人点头,司奕将目光移开,“你说那个在大殿上跪服的太子?”
“当时情形危及,太子是顾及大局。”
“既已跪服便是臣子,谈何重夺正统?”
“司奕你——太子乃正统嫡传,你将兵符交出等到太子夺回皇位,你将是大功一件!”
“他是嫌死的人还不够吗?自己父皇被杀,他能向仇人下跪,若是攻入皇宫的是鞑靼他为了活命是否也要跪地为臣?如此胆怯如鼠、毫无威信,你告诉我这叫顾全大局?你不如骗骗我他叫忍辱负重!怕死就是怕死,我隋燕男儿只斩杀外敌不互相残杀,他的私欲我西南军不陪葬。”
“司奕你——”
“滚——”
“你——”
“少师,少师,有人来了。”
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司奕寻声望去只在墙上瞧见了一道影子。
自称少师的人游说不成,憎恶的瞪了司奕一眼,随及匆匆朝着门口跑去。
司奕并不在意来人是谁,他将目光重新移回天窗上的阳光。
西南兵符,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交出去,不管是太子还是顾铭,都得从他尸身上拿!
司奕闭眼缓缓捏紧手努力平复情绪,继而抚上腰间兵符。
顾铭没有从他手中抢而是要他亲手交出去,可见称帝之心已决毫无回旋余地……
他们……曾为腹背的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
司奕缓缓睁眼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军姿他一日都站过,可从未感觉像今日这样疲累。
他眉目微动,艰难的咽了咽喉,哽咽压着泪,但他还是伸手触及了夺眶而出的东西。
他与顾铭的过往跃于眼前,往事像画卷在脑中流转,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这份伤心欲绝让他猝然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牢门的楼梯口站着萧赦,原先榆林与他说时他还不信,可听见真真的哭声后他也潸然泪下。
榆林低头凄苦的笑了一下道:“五两银,你输了。”
这话带着颤音,是忍着情绪发出来的。
萧炎看向萧赦,继而揽上人肩膀,“若是担心的话,走到那偷偷看一眼,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了。”
榆夕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萧炎叹了口气道:“陛下……没说。”
榆夕道:“明明在乎,为何要装作不在乎呢?”
榆林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西南,就应该把他用铁链捆起来。”
萧炎看着萧赦走回来,拍了拍榆夕的肩道:“莫说往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护住他的命,小司奕执拗,这样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妥协。”
萧赦道:“于他眼中陛下是乱臣贼子,手刃兄长篡位,他一无所知如何想得通?”
榆夕低头叹了一口气:“你说,陛下为何要下这样的令?为何不让我们与他说?”
几人沉默,无人作答,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后萧炎道:“回吧,今日来地牢也别在陛下面前提起,否则你我也会被责罚。”
众人点头,继而远去。
司奕在牢中日复一日的等,每日来送饭的小太监总会问一次他何时交出西南兵符,司奕从破口大骂嚷嚷要见顾铭到闭口不言。但太监送来的饭他每日都会翻一翻,好似期待顾铭能在里面藏一些什么不能明面上说的纸签,可这纸签一次也没有在碗中出现过,直到第十日来了一些拿着锁链看着像侍卫的人。
司奕将疑惑的目光落到铁链上,守卫挪到牢笼前开锁,沉重刺耳的金属吱嘎声随着守卫挪动牢门响起。
司奕坐着未动只道:“王爷要见我?”
侍卫并未搭话而是侧身让开,片刻后从楼梯口走出一人,那人是先前自称太子少师的人。
司奕心中失望,这些狗皮膏药怎么还黏上来了?
少师盯着司奕腰间兵符走近,司奕睥睨的转开目光,脸上明显透露出不耐烦。
“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少师说着手就往司奕腰间伸,司奕眸子微转视线落到少师手上,少师顿时收回手朝着司奕谄媚的笑。
“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请将军交出西南兵符助太子一臂之力。”
司奕瞄了一眼侍卫,嗤笑一声道:“看来新任陛下没要太子的命。怎得不见好就收非得往死人堆里钻?”
少师轻笑一声道:“将军这话说得不对,太子殿下是要拨乱反正。”
司奕轻蔑的抽了抽嘴角:“冠冕堂皇,不知死活。”
“司奕,我现下是好言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将军还就喜欢吃罚酒,你能奈我何?”
少师收了笑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将军可别怪我了,来人,把他给我栓起来。”
侍卫闻声应下,拿着铁链上前。司奕嘴角透出一丝笑意,被关了十多天愣是没有撒气的,好巧不巧这群杂碎撞上来了。
司奕站起身扭动脚腕和手腕,顺带转了一圈头指着腰间兵符道:“就在这儿呢,有本事来拿。”
侍卫警惕的看着司奕,少师推了一把人道:“上啊,愣着干什么?”
侍卫这才冲到司奕面前撒开铁链,铁链散开两人一组足足八个人攥着链条将司奕困在中央。
少师见司奕被捆缚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呵——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就你这样?当初陛下是瞎了眼让你统领的西南军吧?难怪连鞑靼都抵挡不住,废物。把兵符给我拿过来。”
司奕咧嘴一笑,“着什么急啊?我这牢成日不见人影,你好不容易来了,不得多留你玩儿会儿?”
司奕微转,侍卫就被拖着往前走了一些,少师警觉往后退,侍卫见状继而使了更大的力将铁链扯紧。
少师见司奕手脚被勒紧又大胆了些,道:“抓住了,我来取兵符。”
司奕蜷指顿然成拳,手臂带力臂肌突显,就那么一瞬间他抓着铁链陡然使力将八个侍卫甩了出去,继而张臂将缠绕着他的半指粗铁链全部扯断。
司奕扭了扭脖子继而捏响指骨朝着少师去,少师被吓得连连后退,“将军……将军有话好好说。”
“你与我好好说话了吗?”
少师见情形不对立马朝着楼梯口跑,司奕操起一条断链甩过去,那链子抽得少师脸色泛白,惨叫嚎得人心尖都抽了一下。
司奕带着疑惑偏眸看了一眼侍卫,他有使力吗?没吧?怎么嚎得跟杀猪一样?
“杀人了……杀人了……”
少师朝着门口吼,侍卫爬起朝着楼梯口躲避着走。
“这是不打了?”
司奕双肩微沉收了攻势,侍卫见司奕没有打算继续,奔上楼梯拖着少师就跑。
司奕转身,悻悻的道了一句没劲。
守卫站在牢门已经吓傻了,看着司奕走近动都不敢动一下。
司奕径直走入笼子坐下,见守卫还不动道:“劳驾,门儿关一下。”
守卫这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把门合上。
待到守卫走了,司奕双脚一抬倒在了长凳上。突然的安静将他又拉回现实,他目光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远处,继而侧身。
顾铭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见他,若他不交兵符,是打算关他到死吗?按兵不动每天派个小太监来问他要兵符是什么个意思?
他竟然没有杀太子……他能放过太子那麒麟卫和入朝堂护卫的西南军也没事吧?缴械不杀,他一直言而有信的。
司奕辗转反侧,叹了口气盯着阳光往外移。
不知道父亲和祖父怎么样了,那道圣旨是真的还是只为了吓唬他?
为什么要将他与族人分开关?怕他带着他们潜逃吗?可若他怕他逃,看守的人也不会这么松懈。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司奕突然有种茫然,他看不透顾铭了?
夜幕降临,小太监案例送来了晚饭,司奕没起身也不再有在饭里找纸签的冲动。
小太监将饭放下收了盒子便往外走,司奕微顿,看向来人背影道:“今日不问我了?”
小太监顿足回身道:“今日陛下未嘱托。”
忘了吗?司奕眉目微蹙,“他在忙什么?”
“陛下自然是处理政务,近日肃清朝堂处理叛军少有闲暇,每日看折子都睡得很晚。”
还当真忘了。
“我族人都关在何处?”
“天牢。”
“我要见他。”
小太监朝着司奕微微弓背,“奴做不了主。”
“你与他说我要见他。”
小太监再次朝司奕伏低,这次没说话转而提着盒子走了。
司奕攥紧铁栏,继而一拳打在牢笼壁上嘶吼道:“他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你告诉他,他这辈子都别想要西南兵符,他要兵符就从我尸身上取,他也别想用族人威胁我,他敢动他们,我立马自戕。”
太监的脚步微顿,“将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奴劝将军,好生好生考量考量自己的身份。奴也不懂陛下心思,但奴觉着身为阶下囚自戕了陛下正好能得兵符。至于你的族人,你死与活陛下都能随意处置。将军要自戕,莫不是忘了陛下的旨意?”
陛下命奴才传旨,望将军莫要胡来也别自戕了性命,陛下还说,要是将军敢在牢中自戕,便送将军司家三百余口人下去陪将军,将军好自为之。
司奕身子微晃,太监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一阵儿拳打脚踢撞击铁栏的声音。
太监叹了口气继而挪到一个年长的太监身侧唤了一声师父。
年长的太监将半捂的耳朵挪来道:“饭吃了?”
小太监摇头,年长的太监又道:“他说了什么?”
小太监将方才司奕的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年长的太监听,年长的太监听完后叹了一口气道:“盒子给我,你回去吧。”
小太监一脸担忧的望着人道:“师父,陛下听见这话可是又要发怒?”
“不该问的事别问,回吧。”
“是。”
年长的太监盯着牢门看了一会儿问守卫道:“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守卫道:“回刘公公,今日有人来过,是太子少师。”
刘公公点了点头,道:“陛下的令,若废太子的人还来不再通融,就说陛下已然知晓此事,废太子应当不会再派人来。”
“得令。”
刘公公提着食盒打着灯笼转身走,微弱的灯光在宫廷中兜兜转转挪到了御书房。
刘公公驻足门口,将手中食盒和灯笼递给了等候的太监手中,整理了衣冠才挪到门口禀报:“陛下,奴送吃食回来了。”
片刻后御书房传出顾铭的声音:“入来。”
刘公公应着推门入去,顾铭抬眸看了一眼人道:“饭吃了?”
“未吃,还发脾气,奴走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儿踹门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