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摘西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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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院说道：“那位僧人叫了空，是和了然了悟了痴同一时间出的家，于是住持师兄都给他们取了了字。了空在……”
“等等，”薛玉仪蓦地打断监院的话，问道：“你说这四个人是同一时间出的家？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十年前。”
“十年？是恰好十年，还是九年八年，十一年十二年？”
“呃……好像是恰好十年。”
“那着同一时间是什么意思？是同一年，还是同一个月，亦或者是同一天？”
“呃……是同一天。”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呃……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春天。”
“那么在您的印象中，他们四人出家的时候是春寒料峭，还是春意渐浓，亦或者就如同现在这样春意盎然？”
监院在薛玉仪的这一套盘问下面露难色，他没想到这位薛大人竟然会问得如此细致，他正在斟酌着回答，一旁的住持说道：“当时，是老衲给他们剃的度。在老衲的印象里，打上来的井水冰凉刺骨，剃度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剃度是在白天进行的吗？”
住持说道：“是的。”
“扬州三月便已春暖花开，绝不可能打上来冰凉刺骨的井水。而正如方丈您刚才所言，剃度是在白天进行的，井水也是在白天打上来的。二月份的扬州虽还是有些寒冷，但也不可能在白天打上来的井水会冰凉刺骨。由此可以推断，这四个人出家的时间，应当大约是在十年前的一月。本官这么说，两位大师没有什么异议吧。”
住持闻此言，道：“薛大人，老衲想起来了。这四个人是在一月中旬来我寺出的家。当时老衲还疑惑，这年刚过完没多久，怎么就有四个孩子扎堆出家了。”
“说得好，方丈大师，这正是本官想问的。后梁皇帝深信佛教，常常与和尚论道而忘记国事，至梁寿帝时更是昏庸，规定百姓必须信奉佛教甚至启用和尚担任朝中要职。以至于梁朝亡国后的七十多年里，天下纷乱，战事频繁，小儿只识甲胄二不知稻谷。而□□皇帝建国以来，我朝对佛教是什么态度，想必方丈大师你比我更清楚。直到当朝天子即位，在八年前亲临少林寺，佛教在我朝才逐渐开始挺起腰杆。而在十年前，一个料峭的春日，竟然有四个少年同时来到广化寺要求出家。方丈大师，你不觉得奇怪吗？”
方丈被说得哑口无言，道：“是啊，当初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可这四个人不是我接见的，是知善他接见的。我只是在知善接见完他们同意他们出家之后为他们剃度而已。”
闻言，薛玉仪又看向监院。
知善闻言，神色有些仓皇，说道：“薛大人，老衲不知啊。老衲只是见这四个孩子诚意要出家，而寺中刚好又缺人，于是就放他们进来了。”
“知善大师……”薛玉仪的声音起到一半忽然又回去了，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说道：“本官知道了，二位方丈大师先回去吧，这一趟辛苦你们了。”
住持和监院起身告辞。
“哦，对了，”薛玉仪忽然想起之前梁裕的吩咐，问道：“梁大人之前曾派人去叫寺中典座，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住持说道：“不见人影？不可能啊，明明他们早就跟着衙役出去了啊。知善，人不是你点的吗？”
知善监院说道：“是啊，人是我点的，我已经叫他们跟着衙役出去了。”
“没事了，大概是被寺中的其他大人留下盘问了吧。二位方丈大师先回去吧。”
待住持和监院彻底走了之后，薛玉仪如释重负，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缓解自己刚才激动的情绪。
薛晴习惯性的想给薛玉仪倒水，转身时想起这里没有水可以喝，于是退而给薛玉仪捏了捏肩。
薛晴赞叹道：“小姐刚才的气势连我都差点被吓到了呢，不过小姐怎么忽然熄火不继续问下去了？”
薛玉仪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晴儿，这广化寺的水，好浑好深。”
——
梁裕跟随行色匆忙的吴元固出了客堂，两人找了个没人的阴凉下站定。吴元固神色凝重的说道：“我刚才跟着衙役去检查了一下那具女尸，发现她是被人用刀插入心脏致死的，杀人者应该不是个老手，他插了三刀才把她杀了，初步推测用的是匕首一类的。而且，血液还未凝固，尸体上的尸斑也几乎没有看到，说明她是一个时辰内死的。”
“你是说，她和那两个和尚死亡时间大致相同？”
“是的。而且钟楼应该是第一现场，她死在钟楼，那两个和尚死在客堂，说明最起码有两个凶手在同时作案。”
“不止两个，很有可能是两批，”梁裕说道：“那两个和尚都是在脖颈处被一刀毙命，杀人者手法老练，刀浅一寸便不能一击毙命，刀深一寸便会使颈骨断裂，是个高手中的高手。而按照你刚才所说，那个女子被人在胸口插了三刀才死，应当是个新手所为。”
“难道说，耿大人的消息泄露了？不止飞鸟门，不止我们，还有第三方势力想要抢夺那份财宝？”
梁裕思索片刻，只觉得这事发展得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得道：“我不清楚，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
和煦的阳光照着大地，四月的扬州理应是个游玩的好去处。梁裕来过扬州好几回，却是第一次如此以沉重的步伐踏在这块江左之地。
他查看尸体后得出的结论与吴元固相同，依旧要等仵作来才能更进一步的探究这位女子死亡的真相。
而仵作迟迟未到。
这桩案子似乎就此陷入僵局了。
梁裕皱着眉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着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这一刻为止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六天前，他正处理着手头上的案卷，忽然被大理寺卿何大人叫了过去。
何大人告诉他，扬州知府耿善上奏了一封密信，说是查到了齐朝的余孽飞鸟门，他们要在广化寺进行一场谋杀。
第二天，他和吴元固轻装上路。
第五天，也就是昨天，他们日赶夜赶，终于在昨天晚上赶到了扬州城。他们在城外遭遇埋伏。他们意外遇到了薛玉仪和薛晴。夜间，耿知府与他和吴元固长聊。
第六天，也就是今天，他们来到了广化寺。就如同耿知府所说的那样，他们看到了两个和尚的尸体。也发现了飞鸟门留下的痕迹。
纵观整件事，和薛氏姐妹相遇以及这具女尸的出现似乎都是意料之外的产物。将这两件事情从整桩案子中剔除似乎也不会影响到整件事情的发展。
不对……
不对！
如果没有薛玉仪的出现，就算他找到了石书也无济于事，还要花费大力气去找人过来翻译，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
除非他能很顺利的找到一个恰好会翻译石书的人。
就在这广化寺中。
至于这具女尸……
梁裕蹲下身来，再次仔细检查着这具尸体。她的衣裳摸起来很是舒服顺滑，约莫是用丝绸做的，她的手指粗糙，约莫是……
她的手指粗糙！
梁裕忽然理清了自己为什么在看到这具尸体的第一眼会觉得有些违和了。她明明穿着丝绸做的衣服，头上却偏偏只插了一根朴素的银簪子，并且身上没有任何首饰，鞋子都是最普通的布鞋。
但若是把这身用丝绸做的衣服换成是布的，那她这身打扮就没有任何违和感了。
吴元固见梁裕猛然站起，知道他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立即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确实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我先不说，免得先入为主。你们看好这具尸体，等着仵作来验尸。元固，你跟我一起，咱们去大庭中瞧瞧。”
“去大庭做什么？”
“找人。”
“找谁？”
“一个会翻译石书的人。”
“啊？可是薛姑娘不是已经把石书翻译出来了吗？难道她翻译的不对？你要另找人翻译？可是石书这种高深又冷门的东西，又不是田地里的西瓜，怎么可能随便在大庭中一找就能找到会翻译石书的人呢？”
“试试看，说不定真的会有人来摘西瓜。”
——
大庭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开始不满，开始询问官兵他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去。
官兵们都是些听命令办事的人，再加上他们本身也没有读过多少书，在面对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质问时，为了避免犯错，只能选择闭嘴听骂。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他们说话，帮他们安抚百姓的人就显得如光一般耀眼了。
“乡亲们，大家冷静冷静，”他身着得体的衣裳，蓄着短胡须，一看就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这些官爷也是听命令办事的，大家在这里吵闹解决不了问题啊。”
梁裕和吴元固站在拐角处，看着大庭中正在安抚众人的那位学士，吴元固抚着下巴说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摘西瓜的人？看他这样子，像是个饱学之士，说不定还真能翻译石书呢。”
“是不是他，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裕说罢，便从拐角处走出，大声夸赞了一句“说得好”。
大庭里的人立即被他们吸引去了目光，只见他们穿着绿色的圆领袍，头戴幞头，脚踏乌皮靴，一看就知道是官家的人。
梁裕掏出大理寺的令牌，说道：“在下大理寺丞梁裕，奉命来广化寺办案。案情重大，事急从权，怕凶手逃脱，从而草率下令封了寺门，影响到了各位乡亲们的生活，梁裕在此给各位父老乡亲们赔罪，望各位乡亲们谅解。”
大家一看这当官的不仅长得俊俏，而且说话有礼，对他也就没什么埋怨的话好讲了。
一个人道：“那官爷，凶手抓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梁裕道：“抓到了，凶手已经抓到了。在下前来，就是要下令开寺门的。不过……”
“不过什么？”
“凶手虽然抓到了，但是案件当中任有疑点未解决，在下来此，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里有没有会翻译石书的学士……”
“石书？”先前那个安抚百姓的人站了出来，说道：“大人，在下曾经有幸和几位老师论过石书，若是大人有需要，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帮忙。”
梁裕和吴元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他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小小广化寺竟然真的有会翻译石书的人才，本官真是走了大运了，好好好，那你就和本官去客堂。你们，把寺门打开吧，可以放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摘西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