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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对郑经纬来说,这是一个疯狂而不可思议的夜晚。

      罗芾婉转相就,郑经纬如坠云端,一切不真实的好似梦,但又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得。没有过多的繁琐铺垫,脱去衣物,两人很快滚做一团。罗芾宿舍那小小的床,因为不自然的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一发不可收拾。

      “喂,你真的不后悔?”郑经纬吻了吻罗芾的眉梢。

      罗芾微微闭眼,伸手揉了揉郑经纬的头发,“有必要后悔么?”

      没错,有必要后悔么?都到这一步了,还谈什么后悔?从一见钟情的那一天开始,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夜杭州微微的有点闷热,但一轮满月当空,洒下的余晖,依旧清冷无双。

      ……

      疯狂过后的代价是,第二天两个人都爬不起来,感情这事果然是个体力活。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看身边偎着自己的罗芾,郑经纬忽然坏心眼起,伸出指甲搔搔正在熟睡的罗芾的鼻子。罗芾微微的扭动避开,郑经纬继续骚扰,直到罗芾打出喷嚏,愠怒的睁眼看着郑经纬。郑经纬微笑,罗芾瞪眼。瞪了一会,罗芾无奈摇头,起床下地,脚刚接触地面,不由一个趔趄,直直向后倒去。郑经纬赶紧伸手给罗芾搂了个满怀,顺势亲亲罗芾额头。

      “乖,小心。”

      微微皱眉,罗芾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骚扰事件里回过神来,瞪了一眼郑经纬,“姓郑的,注意你的措辞语气啊,别以为咱俩那啥了,我就成你女人了。”

      “哦,明白,老婆大人!”郑经纬眯眼一笑,对着罗芾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罗芾立刻鼓起了腮帮子,“说你胖你还喘起来啦?真要脸……”

      郑经纬故作苦大仇深样,“谈恋爱这事不能要脸,太要脸了,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就得不要脸一点。”边说边痞子一样笑。

      看着郑经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罗芾彻底无语,不由在心里打起了小鼓,自己之前是不是眼神错乱了?居然这种货色也能看成西施,买糕的。

      ……

      郑经纬和罗芾在宿舍里窝了一天一宿外加一个半天,直到疯狂后的第二天中午,才出门觅食。罗芾带郑经纬去吃杭州小笼包。郑经纬没吃的时候很期待,吃了之后很后悔。三个字,甜死了。作为纯正的北方人的郑经纬,吃了一口就受不了了。罗芾看到郑经纬明明不喜欢却又憋着不说出来的样子,不由好笑,从郑经纬碗里把剩下的小笼包挨个夹走,推了一碗紫菜汤过去示意郑经纬压压甜味。罗芾毫不避讳的咬着郑经纬吃过的小笼包笑道,也不怪你不习惯,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能吃下去的,天天泡面,后来也就习惯了,人啊,总是要适应生活和环境的。吃习惯了也就这样了,其实西湖醋鱼要不甜,还不好吃呢。郑经纬听罢点点头,随即摇摇头,看着罗芾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西湖醋鱼是不甜不好吃,小笼包可不是非甜不可,米面本身就有甘甜味,被掩盖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就恶心了,就像生活,甜是要从平淡里慢慢体会的,苦中作乐,那才是真乐,直接给里面撒糖,未必人能受得了。

      郑经纬这样说着,罗芾静静的听,听着听着,眼里渐渐的闪动着光芒。直到郑经纬说完,罗芾微微一笑,放下筷子,轻轻托腮,看着郑经纬。

      “经纬,我越来越发现,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哈?”郑经纬被罗芾突如其来的跳跃思维shock到,反应不能。

      “没什么,好话不说二遍,吃饭。”说着,罗芾夹起一个小笼包继续塞入嘴里。

      郑经纬眉梢微微抽动,干咽了口口水,低头吃东西。

      吃过了午饭,日头依旧略显毒辣,在罗芾的带领下,两人边散步,边走到了西湖边上。十一的西湖,游人如织,却不似周庄那般人挤人,毕竟西湖十里长堤,比之周庄的青石小道,可不知道长了个多少倍。

      郑经纬花了六百大洋,包了条船,连同艄公,从两点,到五点,三个小时。讲了半天的价,直到上了船,艄公还在唏嘘,小伙子啊,你们赚了,十一这个价格很便宜啦。郑经纬挂上商业笑容,笑道,您老就甭贫了,六百块三个小时您绝对赚,而且我们也不要求您给我们一定经过哪些景点,您就带着我们吹吹西湖风,就差不多了。艄公边摇着橹也跟着笑,可不是,就冲这点,我乐意做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生意,不斤斤计较的,好相处,哪怕便宜点,咱做的开心不是,小伙子砍价能力不错啊,以后是个好当家的,哪家姑娘嫁给你,有福喽。

      坐在郑经纬对面,一直没有做声的罗芾听罢噗嗤一笑,压低声音笑道,“哎哎,经纬,老人家说你是个好女婿的材料呢……”郑经纬故意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凑到罗芾耳边耳语,“喂,你舍得啊?”罗芾从嗓子底哼笑一声,抬头看着艄公,朗声问道,“大爷,既然你觉得这家伙这么好,干脆把你女儿嫁给他得了。”说完,朝着郑经纬眨眼睛。郑经纬趁着大爷不注意,在罗芾头上敲了一下。

      艄公哈哈大笑两声,“我倒是想啊,只可惜我就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小伙子确实不错呦……”

      之后又闲聊了半天,郑经纬对着罗芾咬牙,指着外面的船身外的西湖水威胁,喂,你就不怕把我惹急了,我跳给你看?罗芾挑挑眉,没好气笑道,跳啊,跳下去死了还好,没死一个罚款2000,污染西湖池水,不要拖累我哈。郑经纬一脸黑线。

      小船悠悠荡荡的,从岸边划向湖心,又从湖心荡到断桥边上。虽然郑经纬和罗芾没有要求,但艄公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尽量带二人看多一点风景。

      “以前不乐意看断桥。”扒着船沿,罗芾突然开口。郑经纬闻言没有说话,等着罗芾下面的语言。“总觉得,那些传说里的爱情,太假。”

      回头看着郑经纬,罗芾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可是现在忽然懂了,那些都是真的。是有那么一种一见钟情,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让你觉得,这辈子,值了。”

      愣愣的看着罗芾半天,郑经纬突然噗嗤笑了,“罗芾,你好穷摇。”说着,用手捂住微微泛红的下巴,“不过穷摇的我很高兴。”

      小船摇荡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停靠在了郑经纬和罗芾上岸的方向对面的码头。一下船,正对的就是那座传说的,雷峰塔。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映着塔身,仿佛镀了一层金,散发着柔和而神圣的光,让人不由的肃然。

      西湖十景之一,雷峰夕照。

      白娘子压在塔底,不过为了区区一个许仙,值或不值?罗芾不知道,可是,不管日后如何,和郑经纬今日的一切,却是不怨,也不悔的。

      ……

      十一长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瞎折腾了两天,就到了头。罗芾与郑经纬回了北京,从上海坐的动车,一路上,罗芾都倚着郑经纬的肩膀。

      动车基本很平稳,罗芾半睡半醒的,和郑经纬讲了婷桑和樱子的故事。

      洛樱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年轻时凭着姣好的容貌,搭上了洛樱爸爸的船。洛樱的爸爸用学术性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新时代的新兴资本家,改革开放的暴发户。原本想生个儿子给自己加码,却不想是个女儿,所以洛樱打小就不大被母亲待见。因为生在夏初,樱桃成熟的季节,便被随口取名叫做樱。配上这个名字,倒也别样的诗意。

      洛樱的性格,从小时候开始,就很闷。凡事喜欢自己憋着,闷着,也不会和别人说。其实也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说。又因为私生子的关系,洛樱常年被妈妈反锁在屋子里,不能去幼儿园,自然也没有什么朋友。自己和自己说话,自己给自己热饭吃。直到洛樱八岁,才在周围居委会一类的组织干预下,被送进了小学。

      小学里的成绩,洛樱不拔尖,却也不属于中下。不引人注目,平平淡淡的,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稍稍与别的孩子不同的地方,也许就只有一点,洛樱喜欢画画。或许是因为长时间被母亲关在家里,除了画画,找不到别的打消寂寞的方式了吧。课间的时候在废弃的本子上涂鸦,下课后抱着宣传单装订的五颜六色的本子,坐在操场上,对着花坛,蓝天,描画。那小小的纸笔,就是年幼的洛樱的全部世界。

      直到有一天,学校举办了美术比赛。冲着奖品里的那一大套水彩笔和水彩颜料,洛樱交了张自己用七零八落拼凑起来的水彩笔画的画稿。这样的画稿,自然没能获奖。然而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戏剧化。洛樱没能获奖,但她的画稿,却让一个外省请来的老师起了兴趣。

      这个孩子的画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一种,灵慧。

      那个老师当时那样说。之后,这个老师就成为了洛樱的入门恩师,也是一辈子的老师,一直到如今,依旧。

      洛樱说,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老师,或许自己的这辈子,已经毁了。毁在家里大门的那个锁上,毁在自己那即使望着天空,也看不到外面世界的绝望里。

      慧极必伤。这句话说的实在很有道理。太多聪慧的人,太过感性的人,自然比别人,就更敏感一点,遇事,就更痛一点。洛樱就是这样,只不过,她习惯于用沉默来掩盖。

      然而比较洛樱,展婧婷的人生就显得幸福的多了。父亲是老师,母亲也是老师,书香门第,知识分子,家世清白。父亲是多年的老模范,教学标兵,人们口中的好老师,领导眼里的好职工。然而就这样的一个老好人,却在五十岁刚过的时候,倒在了讲台上。这一倒,就没再起来。据说是癌症末期,治也治不好,拖一天是一天。婷桑的父亲追悼会的那天,据说来吊唁的学生连带家长,满满当当,整个大礼堂都站不下,一直排到外面。

      好人啊,展老师是好人啊。人们都这样说。

      一句好人,是对爸爸一辈子,最好的回报。每当说到这里,展婧婷总会抿唇淡笑,似满足,又带有一点说不出的哀伤。

      其实比起再多的荣誉,家人在身旁,才是最实在的吧。不光对婷桑,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估计是因为家庭的因素,婷桑从小就很开朗,活泼,凡事好强,不认输。小时候喜欢花花绿绿的图画书,便立志做个画家,倒也真的向着这个方向努力起来。婷桑是独生女,对于女儿的梦想,父母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寻了最好的老师,送去了最好的美术班。然后认识了现在的导师,高中开始,便来了杭州,跟在如今的导师门下学习。

      就在婷桑来到杭州的那年,她认识了洛樱。婷桑是个痞子,洛樱是个闷子。可就是这么不搭调的两个人,却是一见钟情。婷桑初到杭州,导师派了洛樱去车站接她。用婷桑的话来说,就看见洛樱的那一眼,整个杭州,就凝聚成了洛樱一人。那嘴角的一抹淡淡的笑,干练的短发,飞扬的眉梢,让婷桑忽然觉得,这个人,许久之前,在梦里,是见过的。哪知到了晚上,就在婷桑抽搐不定,要不要给洛樱发短信的时候,收到了来自洛樱的一条短信。

      我们以前见过么?或者,是梦里?

      如果说我们每一个人出生的时候,都只背负了一片翅膀的话。那么洛樱,毫无疑问,是我遗落的那一片。婷桑总是这样说。只要想到她,就觉得,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之前,自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不过好在洛樱本就离家多年,母亲管不着,婷桑父亲已去,母亲也是比较开明,婷桑强硬一些,也就没有什么阻挠。至于身边的风言风语,在意了,便输了,不在意,便谁也奈何不了她们。这样磕磕绊绊的,两人居然也走到了今天。时间长了,反而倒是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反倒觉得她俩是真的般配,感叹天造地设之于,也赞美一下爱情的伟大。毕竟大家都是学艺术的,对离经叛道的事情,接受力多少还是强了一些。

      “她们……很般配,也很幸福。”十指交叉,握着郑经纬的手,罗芾靠在郑经纬的肩膀上。

      “嗯,很幸福。”郑经纬低低头,吻了吻罗芾的额角,“罗芾,我们,也会很幸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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