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的相互攻略》快然

4、人鱼表演

　　“没事了吧微微？还冷吗？马上就可以买到衣服了。”

　　“没事，不冷——啊，阿嚏！”

　　苏雅柔立即递上纸，她却刚好扭头，看向一旁木柜上的鲨鱼公仔。

　　这是馆内的商铺，设施和普通商铺差不多，就是装潢上披了层海洋的皮。卖的东西也千方百计和海洋挂钩，譬如在一个练习本的封面上印刷海豚图案。

　　然后在价位牌上多写一个零。

　　即便如此，光顾这的客户却络绎不绝。二人挤来挤去终于到了服装区，以最快的速度随手拿了件衣服后，卡在了以收银台为起点的长龙后。

　　若潼恩确实冷得厉害，哪还管收不收银，直接就将衣服换上。不过商铺内聚满了人，热气腾腾。身上有水又可以保证后面那个眼神猥琐的老头离自己远点，潼恩不如先穿着湿掉的。

　　商铺旁边就是餐馆，不出意外买完衣服就可以吃饭了，她认真思索起正事来。

　　过了会，队伍一动不动，苏雅柔戳了戳她。

　　“微微，哪个好看？”

　　她从龙虾和螃蟹的大战中跳脱出来，瞥了眼没什么区别的三串手链，正要开口，又瞥见手链旁苏雅柔期待的眼神。

　　煎熬的沉默。

　　“都不好看。”她心虚地移开目光，找补道：“配不上你这样的美人，小兔子。”

　　“什么？”

　　“啊……那个，阿柔……”

　　“你喜欢小兔子吗？”

　　“喜欢啊！”潼恩不会说谎捧场，更藏不住喜欢，提到兔子声音都有些矫揉造作了：“毛茸茸的小兔子，谁不喜欢呀~”

　　“……那我找找有没有小兔子吧。”

　　艾斯黛拉勉强笑了下，将手链放回原处，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白痴……真的毫无品味！

　　人流走得很慢，苏雅柔挑选许久，还真在海族馆的商铺里找出一只兔子来。

　　这次她没再问同伴怎么样。

　　十分明智的决定。

　　这只很逼真很可爱的小兔吊坠，确实没有任何吸引潼恩的地方。

　　潼恩喜欢的，是那团可以捧在手里的，毛茸茸暖呼呼的小东西，是透过手掌传来的一阵阵心跳，是轻轻踩踏抓挠她肌肤的小爪子，是在她股掌之间跳动的，生命。

　　没有皮毛，没有温度，没有生命……再可爱的造型对她来说也只是一团白色。

　　队排的好长。

　　潼恩已经忘了最初定下的菜品，才终于见到收银员的笑容。

　　“这件衣服和这条——哦？你们是情侣吗？”

　　苏雅柔羞涩一笑，点点头，拨弄着手链上的小兔子。

　　潼恩更菜，还陷在“情侣”两个字里回不过神来。

　　“二位真般配呀！”

　　只有收银员笑得大大方方，手脚麻利地给她们叠好衣服放进纸袋，递出小票。

　　哈……还挺有眼光。

　　潼恩咽了口唾沫，不自在地抓了抓下眼睑，下意识揽住苏雅柔的肩往外走。

　　是情侣啊。

　　是她掌心里的小兔子~

　　“您这是老当益壮，和您妻子真是天作之合呀！”

　　临出门前，她上扬的嘴角一僵，回头看了眼猥琐老头和对方的如花娇妻。

　　哈……

　　真够敬业的。

　　饭店里同样人挤人，她们运气好，刚走到前台就有一桌客人离开，潼恩眼疾手快立即坐下，把纸袋往对面座位上一丢。

　　砸在了苏雅柔的大腿上。

　　她略感惊讶：“你动作挺快啊。”

　　苏雅柔笑：“兔子当然跑得快啦。吃什么，微微？”

　　终于来到了她最热爱的环节。

　　潼恩大手一挥，抓过菜单，看见品目，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

　　为什么只有面和汤？！

　　“怎么了？没有喜欢吃的吗？”

　　“嗯。”

　　“随便点一些吧，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嘛。”

　　我的预想可不是这样啊……

　　潼恩失望至极，倒也没犯选择困难症，随手勾画了两个，递给苏雅柔。

　　苏雅柔点的也快。

　　因为只看一眼，她就知道她们在这吃不起什么东西。

　　服务员很快拿走了菜单，潼恩也跟着离座，去卫生间换衣服。回来后没等几分钟，服务员也回来了，带着她们的大碗宽面。

　　面汤虽素，好在餐厅提供的免费酱料给力。加上潼恩实在饿了，一碗平时瞧不起的面汤，今天一口气喝完，碗底都舔了两遍。

　　恋恋不舍放下碗时，对面的碗里还有三分之二的汤。

　　苏雅柔吃得很慢，比排队还慢。

　　潼恩却一点不敢催促。对方一手执筷子，一手挽发丝，垂眸看着碗里，目光平静专注得宛若看一幅刺绣。吃了这么久，嘴巴和腮帮子没有任何变形，汤汤水水没有洒出来一滴，简直像极了她的礼仪老师。

　　她很少害怕谁，礼仪老师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对方从没有伤害过她，连句语气稍重的批评都不曾有，但老师周身的优雅气质，就像天使的圣光一样保护着老师，令潼恩连一次对老师不敬的眼神都不敢有。

　　她几乎是屏息凝神，恭候苏老师放下筷子。

　　“久等了吧，微微？对不起呀，我吃东西总是很慢。”

　　苏雅柔绽放笑容的瞬间，她才真正刑满释放。

　　她的小兔子回来了。

　　“没事，反正吃完了也没事干。”潼恩下意识答道，话出了口才隐隐感到不对劲。

　　这种语气，好像暴露了她对海族馆毫无兴趣的事实。

　　“额……我是觉得，应该没有多少地方没去了，对吧？鲸鱼，海豹什么的都看完了。”她急忙补充道。

　　“嗯，还有个人鱼表演没去……还有化石馆诶，微微，我们看完表演去化石馆看看吧？”

　　“好啊，随你。”

　　潼恩话音散去，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是不是不想在海族馆玩啊？”

　　！！！

　　虽然潼恩一向比较神经大条，但这时人称已经从“微微”变成“你”，饶是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她不解挠头，倍感挫败：“我的确对海族馆之类的不感兴趣，只是因为陪我的人是你才愿意来的。你——你生气了吗？”

　　她不知道对方生气了自己要怎么办。

　　如果对面的是她弟，揍一顿就好了。

　　如果对面的是部下，揍一顿就好了。

　　如果对面的是她哥，揍一顿就好了。

　　可小兔子生气了要怎么办……

　　“噗嗤——”

　　她最为难的刹那，对方忽的笑出了声。

　　抬头怔楞，苏雅柔小手握拳挡在唇前，笑得眉眼弯弯，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怎么会生气呢？微微这么可爱。”称呼又恢复了最初的柔软乖巧：“是‘从不撒谎’的耿直率真人设吗？”

　　此话有些微妙。

　　普通人之间当然只是寻常玩笑。但作为爱豆流量，在综艺节目上凹人设可就别有深意了。何况在这个圈立“从不撒谎”的人设，本身就像个劣质谎言……

　　可潼恩那个脑子哪里想得到这些。

　　“怎么可能啊？”她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昨天就想隐瞒你做菜难吃的事吗？今天还想隐瞒海族馆很无聊的事，率真的人怎么会这么遮遮掩掩？”

　　艾斯黛拉：……

　　毫无品味毫无品味毫无品味！！！！！

　　她起身就走，故意发出甜腻的笑声：“是的呢。”

　　“哎？你生气了？你刚刚还说你没生气啊。”

　　“没有呢。”

　　“真的吗？”

　　“千真万确的呢。”

　　“……”

　　潼恩欲言又止，眉头一阵纠结，猝然止步拉过一旁的摄影师：“她到底生没生气？”

　　摄影师：“……”

　　“说话啊！哑巴？”

　　“你说呢？”

　　“你也敢跟我带‘呢’？！不会说话就闭嘴！”

　　摄影师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潼恩：！

　　气，但是无能为力。

　　二人默不作声地飞快走了一阵后，终于在人群汹涌之际再度碰撞。

　　被人挤的。

　　潼恩下意识地将小兔子圈进怀里，将他人无情的碰撞和踩踏阻隔在外。对方还是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依旧沉默但身体紧贴着走了两分钟后，小兔子终于扯了扯她的袖子，指向巨大的玻璃窗。

　　她张了张嘴，又立马闭紧。

　　差点来一句“早看见了”。

　　她见惯了龙，却很少见过人鱼，对这人鱼表演还是抱有些许期待的。可一看就大失所望了。表演的根本不是人鱼，只是套上劣质鱼尾的人。也不知道表演什么，既不唱歌也不跳舞，就是套上鱼尾后贴在玻璃那，和小朋友挥挥手，打打招呼。

　　等等。

　　她眨了下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连她都只能看见人鱼三分之二的身体，小兔子岂不是只能看到个上半身？

　　她低头望向苏雅柔，对方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没踮脚没仰头。

　　“你看得见吗？”

　　她出声询问，对方还像吓了一跳似的。

　　“嗯……能看见啊。虽然看不见尾巴。不过是人鱼诶！上半身也和人不太一样吧？”

　　“一模一样。况且这也不是真的人鱼，就是个普通女人。”

　　话虽如此，潼恩还是弯腰俯身，示意对方跳上背来。

　　“不用了微微，你也不算高啊。我们干脆到前面去，看得还清楚些。”

　　提到高度，潼恩心里一刺。

　　在家里，被蠢哥哥按头叫小矮子。

　　在军队，偷偷踮脚看白痴部下打开的军事地图。

　　在各种宴会上，也要仰着脖子跟那群讨厌的家伙碰酒杯。

　　“比你高比你高！”

　　潼恩赌气地说着，彻底蹲了下来。

　　背对苏雅柔的她完全不知，对方眼底闪过的冷意。

　　更不会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什么东西。

　　艾斯黛拉在想她的狼狗。

　　狼狗被她改造成了站立状态，颇似狼人。每当她要独自去沼泽森林采草药，就会召唤那只狼狗蹲在自己脚下。

　　静默两秒后，她弯下了腰。

　　她本就是宁坐轮椅不走一步的性子，免费坐骑，没理由拒绝。

　　至于坐骑对身高的过于敏感，她也毫不在意。

　　她从来不在乎身高。

　　反正别人跟她说话都是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