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的相互攻略》快然

13、日出

　　潼恩立即翻身下床，穿鞋开灯。
　　明亮的白光倾洒而下，她眯着眼睛四处查看，四处无人。
　　时针指着数字5。
　　才五点二十，她出去了吗？
　　潼恩猛地打开浴室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
　　她套上外套，打开木门。屋外亮着微光，她一眼看见了沙滩边渺小的黑影。
　　刹那间，心脏骤缩。
　　“你，你怎么了小兔子？在这干什么？”
　　她飞快地跑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
　　苏雅柔仰起的脸上却只有惊讶：“微微？你也醒了？我想来看看日出。”
　　啊？
　　紧缩的心脏舒展开来，潼恩长长舒了口气：“看日出？”
　　“为什么突然要看日出？”
　　苏雅柔慢慢低下头，看着前方无限广阔的海域，微微一笑：“因为晚上梦见了妈妈。”
　　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海潮声里。
　　潼恩喉咙发紧，感觉手指也有些发僵。沉默了会，才问：“妈妈……去世了？”
　　“没有啊。”苏雅柔瞪大了眼睛,俄而又低垂眉目，在身边的沙滩上画着圆圈：“不过……参加工作后，很少见到妈妈了。”
　　潼恩脱口而出：“啊，我也很少见到妈妈。她——”
　　一阵腥冷的海风扑到脸上。
　　潼恩一个激灵，立即闭嘴。
　　她的母亲死了，陌微的可没有。
　　该说什么圆过去呢？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可能小到根本不算问题，随便一句即可搪塞过去。
　　但对潼恩来说，太棘手了。
　　“她让微微伤心了吗？”苏雅柔转过头，笑了：“那就不说了，微微，要以很开心的笑容迎接日出哦。”
　　“为什么？”
　　“因为日出是很漂亮很珍贵的存在。”
　　潼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有道理。我也喜欢日出。”
　　她边说，边在苏雅柔身边坐下，一同看着遥远无际的，浅灰色的海平面。
　　二人没有说话，海潮与风声将沉默填得满满当当。
　　她们看着前方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
　　“你喜欢看日出吗？”
　　“嗯……”
　　“我以后可以天天陪你看。”
　　艾斯黛拉：？！
　　滚！
　　她只是为了制造浪漫情调才忍着早起、吹风、忍受腥味等种种痛苦过来看一次日出而已，天天都被这么折磨谁受得了！
　　“不用了，微微。”少女温柔而认真地解释道：“珍贵的东西一旦泛滥，就失去它的魅力了。”
　　“不会的。”潼恩语气比她更加坚定：“日出又不止是漂亮。看到日出的人会过上幸福生活的！”
　　艾斯黛拉：？
　　“为，为什么啊微微？”
　　“艾拉公主说的。”
　　艾斯黛拉尽力维持着笑容：“微微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艾拉公主就是这么说的。”
　　“那是童话故事。”
　　“我们看来像童话故事。说不定是真的呢？”
　　艾斯黛拉：……
　　她原来只知道这人傻，不知道这人还这么天真。
　　难道是六岁小孩魂穿过来的吗？居然还相信童话……
　　好感度也没有因此增长……
　　她盯着脚边的沙粒，看着沙粒渐渐变白，一缕粉红的霞光洒了下来。
　　朝阳升起。
　　灰白的天空开始变得绮丽，云彩像是粉红的软糖，世界被一寸寸照亮，微澜起伏的海面如宝石般闪耀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次日出。
　　潼恩心中默念，一股深信自己会过上无比幸福人生的自信席卷了身体，从而感到异常轻盈。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苏雅柔，眼底闪烁着日出的霞光：“小兔子，我……”
　　艾斯黛拉看着好感度缓慢上涨，立即意识到自己没白来。
　　苏雅柔微勾唇角，含情脉脉：“微微……”
　　“我可以和你下棋吗？”
　　“……什么？”
　　艾斯黛拉从未和这么诚实的人下棋。
　　不用说话，不用试探，陌微的眼睛已经交代了一切，她瞥上一眼，便明了对方的目的。
　　不过出乎意料，这种心智的家伙棋技居然并不糟糕，攻防迅速，变化多端。
　　因此，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聊。
　　苏雅柔注视着棋盘，无意识端起一旁的茶水，小啜一口，奇异果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瓷杯，对手落子。
　　落在了潼恩上一秒根本没看过的地方。
　　却是剑走偏锋，杀机凛然。
　　艾斯黛拉心中微惊，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
　　陌微仍低着头，摸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棋盘。
　　这次居然没耍帅？
　　艾斯黛拉隐秘地勾了勾唇角。
　　苏雅柔的声音却溢出苦恼：“微微这招好厉害啊……”
　　话音未落，棋子已落，指向她的利剑在一步之间完成逆转，直指对手的要害。
　　潼恩没有说话，咬住了下唇，目光仿佛要把棋盘盯穿。
　　许久，一动不动。
　　“微微，我先去加点水可以——”
　　啪！
　　苏雅柔的膝盖尚未伸直，棋子重重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攻势迅猛。
　　长考之后，潼恩再次亮剑，比艾斯黛拉的“利剑”更加危险。
　　艾斯黛拉略一沉吟，玉指轻动，棋子后撤一步，暂避锋芒。
　　再攻。
　　再避。
　　紧追不舍。
　　啪、啪、啪、啪！
　　午后悠闲的棋局一息之间改变了节奏。一子接一子落下，没有丝毫喘息的空当。二人紧绷身体，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激烈厮杀。
　　啪——
　　忽然之间，骤雨初歇。
　　棋子落盘的音韵再度悠长，直到散尽也没有迎来回响。
　　啪……
　　这一声微弱了许多，因为并不是实木的棋子砸到了棋盘上，而是眼泪。
　　艾斯黛拉堪堪回神，心中一凛。
　　对面的少女一动不动，静如雕塑，通红的眼睛直盯着棋盘，大颗大颗眼泪相继从两眼滑落。
　　“我……”
　　潼恩低下头，眼泪砸到地上，宛如第二层羞辱。
　　艾斯黛拉坐在原处，全身发烫的酥麻感徐徐褪去，盯着棋盘的目光缓缓变冷。
　　下错了。
　　不该让陌微输的，这个水平，即便自己输了也绝不丢脸。
　　而对方明显是极其好胜的性格。
　　不过，也不至于哭吧……
　　艾斯黛拉注视着哭鼻子的对手，不知为何，忍不住微笑。
　　明明下错了。
　　但是，赢了……
　　和争强好胜的笨蛋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目光短浅，只渴望眼前的胜利吗？
　　她心底谴责着自己的愚蠢，可还是忍不住语调上扬：“微微，我赢了。”
　　潼恩紧抿着嘴，憋了好一会才嚷嚷：“我知道！”
　　话音未落，好感度先降了一半。
　　艾斯黛拉的笑容瞬间冻结了，怒道：“你这个输不起的笨蛋。”
　　后悔时，对方已经眼含热泪不可思议又愤恨难当地看着她。
　　“你……你才是笨蛋！”
　　“……”
　　“再来一盘！”
　　“不了，微微。”苏雅柔轻轻摇头，崇拜地望着她，嘟起嘴：“你太厉害啦。我都好久没这么——好像是从来没这么动过脑子。头好疼……我想去睡觉了。”
　　“我厉害？”潼恩咬牙切齿：“你赢了。”
　　“因为我是先手嘛。”苏雅柔低声说道，边说边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弱不禁风。
　　潼恩霎时脸颊着火。
　　是她拉人过来下棋，如今只是输了就冲人发火？太没品了！真不是个东西！
　　“好……好，你睡，你安心休息吧，我出去吹会风。”
　　苏雅柔甜甜笑道：“好~”
　　潼恩郁闷地走到屋外，带上房门。
　　可恶，到底为什么会输啊！！
　　她的老师已经是帝国的第二棋手了，她学了那么久学得那么痛苦，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个普通戏子吧！
　　屋外欢声笑语，她郁闷地在门口坐下。
　　一时之间，种种让她感到诧异的画面都涌向脑海。
　　箭无虚发的影后和富二代，弹无虚发的记者和警察，巨大的龙骨，魔狼的标本……
　　难道，这个世界比她原本的那个高级一点？所以人均素质也都强一点？
　　这也强得太离谱——
　　啪！
　　一团泥甩在潼恩左脸上。
　　啪。
　　潼恩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抹了满手的泥浆。
　　“啊，对不起……”远处，站在泥坑里的画家捂着嘴：“我原本是想打周歌的……”
　　站在她和画家之间的警察也转过头，脸上有些许错愕。
　　“你们两个……”潼恩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无语：“在这搞个泥坑干什么啊？”
　　“好玩呀~周歌！接招！”
　　又一团泥巴呼啸着袭向警察。
　　警察灵巧地侧身避开，同时扔了一个更大的泥团砸向对方。
　　画家也弯腰避开，从脚下又挖了两团泥巴，哈哈大笑：“打中了！”
　　泥团命中警察手臂的刹那，一团泥浆也命中了画家左脸。
　　“你偷袭！不讲武德！”
　　“奉还而已。”
　　潼恩的本意确实只想还击刚刚那一下。
　　可惜，这泥巴不是想拿起就拿起，想放下就放下的。
　　“接招吧你！”
　　“别跑啊！”
　　“受死吧！”
　　吱呀——
　　门开。
　　啪！
　　一团泥浆掠过画家的后背，正中苏雅柔的面门。
　　画家：？
　　潼恩：！
　　艾斯黛拉：！！！
　　她就说这个笨蛋输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