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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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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门口衣着整齐的门童对关与澄露出标准的微笑:“是小关先生吧,请跟我来,傅先生已经到了。”
这是一家低调的中式餐厅,关与澄打量的一下店面,出于设计的直觉,他知道这种地方虽然大隐隐于市,但应该价格不菲。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
本以为像傅先生这种身家,第一次吃饭的地方会选在星空旋转餐厅,或者城市夜景阳台,然后大手一挥,用钞能力将整个场子包下来。
那样更能凸显他的身家和地位。
没想到是约在这样的地方。
室内温暖如春,装修低调却不失品味,连舒缓的音乐都挑选的恰到好处,处处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宾至如归?
关与澄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却情不自禁对这位傅先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种地方和从冯露口中得知一时联系不到一起。
关与澄内心摇摆着,等到侍者拉开包间的门,露出里面男人英俊无匹的侧脸时,好奇心终于升到了顶端。
那位傅先生,穿着的居然和他是一套衣服,只不过他是白的,傅先生的是黑色的。
“坐吧。”
关与澄乖巧地“哦”了一声。
包间里只容纳两人,关与澄坐到傅开霁面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傅开霁,本就不大的包厢加重了他内心的紧张。
实在是,太近了。
对面的男人动作优雅地倒上茶,递到他面前。
关与澄有些拘谨:“谢谢。”
傅开霁视线不着痕迹落在他纤细的腰线处,抿了一口茶,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衣服看起来很合身,穿得惯吗?”
关与澄耳尖瞬间红了:“合身的。”
傅开霁没有忽略关与澄耳尖那一抹薄红,关与澄每次害羞的时候,耳朵都最先红起来,逗得狠了,还会红得滴血。
真乖。
乖得不像话。
傅开霁内心又欢喜又心疼。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那就好,我在专柜挑了许久,还怕你不喜欢。”
关与澄坐在傅开霁面前大气不敢出,却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瞪圆了眼睛。
原以为是冯露给他安排的衣服,
挑了许久……
怕他不喜欢……
要不是第一次见面,要不是看到过傅先生从不近男女色的新闻,他都要以为这是暧昧的话了。
傅先生,倒是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
傅开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关与澄面前:“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傅开霁,今年三十,虚长你十岁,不用紧张,就当普通朋友吃个饭。”
关与澄试着放松了些:“我叫关与澄,今天二十,还在读书。”
陆陆续续菜端上来,傅开霁很熟练地招呼他动筷。
“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道菜是这家店的一绝,传下来的手艺,祖上是御厨,一般人可吃不到。”
“哦,差点忘了,一早让师傅炖了一盅养胃汤,先喝了汤再说。”
关与澄不习惯被人照顾,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照顾,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傅先生我,我自己行的。”
男人动作一顿,将盛好汤的白色瓷碗放在关与澄面前后,便不再多加动作,声线低沉中透着谦和:“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唐突你了?”
关与澄一怔,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向傅开霁。
在他看来,傅先生就好像草原上凶猛的狼族首领,忽然间收起了爪子,小心翼翼地对待一只兔子,还异常礼貌地,仿佛道歉似的贴心询问:我唐突你了吗?
唐突什么的,说得关与澄瞳仁轻颤。
“没有的,傅先生很周到,”关与澄鸦色的眼睫轻颤,因为太过局促,耳根子都红了,“是我,我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傅开霁看着关与澄爬满红色的局促脸蛋,狭长幽黑的眸子深处灼热一片。要不是手指猛地攥紧冷冰的金属餐具,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什么来。
他的爱人,今年才十九岁。
良久,他只是非常绅士地笑了一下,绝不越界丝毫:“好,那我们就随意。”
关与澄安静地吃着饭,总觉得对面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偶尔一两次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对方的眼神依旧平静而礼貌。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每当自己也看过去的时候,关与澄总觉得傅先生的眼睛过分亮了些。
对方似乎知道他的局促不安,闭口不谈协议结婚的事情,只轻声介绍了这家餐厅,餐厅的主人和以前的故事,也不在意关与澄接不接茬,自顾自地说着,好像知道他会听一样。
关与澄一边吃一边听着,傅开霁的声线低沉富有磁性,说话不急不缓,很有让人信服的力量,连关与澄都渐渐听得入了神。
临到最后一道餐后点心上完,关与澄才惊觉已经吃完了一顿饭。
还没有提起协议结婚的事情呢。
“接下来,我们说说正事。”
关与澄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他虽然年轻,但看着关长毅在妈妈去世同年再娶,还带回一个几乎与他年龄相当的儿子,婚姻的残酷性无需多言,他全然看在眼里。
普通人家尚且把一项一项掰开算计,傅先生出身上流世家,只会更加谨慎。
这些道理,关与澄都懂,但真的走上被衡量的天秤一端,才知道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是徒劳。迎着傅开霁的视线,关与澄悄然攥紧手心。
瞧见关与澄脊背挺直,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傅开霁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早已斟酌数遍的协议书像个烫手山芋。
如果可以,傅开霁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与自己的爱人相遇。
傅开霁喉结艰难滚动,温声道:“不用紧张。”
关与澄脸色又是一红:“不紧张。”
傅开霁终究拿出那份文件,推到关与澄面前:“这是我草拟的协议书,你带回去慢慢看。”
傅开霁承认他临到头时当了一回逃兵,看不得自己年轻的爱人翻阅冰冷协议的模样。
就这样?关与澄一脸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协议。
高高筑起的心理防波堤前,潮水却平静地后撤,关与澄茫然地抬起双眸。
他还以为今晚是先礼后兵,注定要对簿公堂。
傅开霁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协议为期一年,中间你随时可以退出,具体条款都可以商量。”
“你回去好好考虑,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说到这里,傅开霁的话音顿了顿,拿出手机,”对了,加个联系方式吧。“
“哦哦。”关与澄打开微信二维码让傅开霁扫时还有些恍惚,傅先生的态度,好得过头了。
以及,等到好友验证跳出来时,关与澄才后知后觉地懊恼,他怎么就打开二维码让傅先生扫了,这似乎不符合社交礼节。
关与澄悄悄看了傅开霁一眼,却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傅开霁抬了抬下巴示意:“不通过吗?”
关与澄脸色一红,手忙脚乱地点了同意,消息列表跳出一个全新的陌生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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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已经将近十一点钟,关与澄看到餐厅几近打烊,才发现他们居然吃了这么久。餐厅的招牌灯箱在巷子里茕茕独亮,像一盏温暖明亮的萤火。
夜已经深了,地铁应该停运。关与澄觉得自己应该和傅先生礼貌地道个别,然后叫个车回去。
“傅先……”关与澄正要偏头和傅开霁说再见时,忽然一辆误入小巷深处的外卖车急躁驶过,几乎擦着关与澄剐蹭而过。
眼见着避之不及,右手忽然被一道炙热手掌迅捷一拉,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落入一道宽阔怀抱。
关与澄抬头,就看见傅开霁冰冷凌厉地看着肇事者,凶悍的气息纤毫毕露。
心头一惊。
外卖小哥也吓得脸色发白,看男人的穿着非富即贵,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路太黑了没注意。”
傅开霁胸膛上下起伏了一瞬,看情绪不太好。
关与澄连忙从傅开霁怀里探出头来,朝着脸色发白的黄衣小哥说道:“不要紧,前面没路了,掉头从右边走。”
外卖小哥一连串的谢谢,头都没敢回,骑上小电炉就闪出了巷子。
“没事吧?”傅开霁看着关与澄微微发白的脸色,心头微恼。但很快压下情绪,收敛了气势,又恢复风度翩翩。
关与澄摇了摇头:“没事。”
要不是刚才亲耳听见傅开霁飙升的心跳,甚至觉得那股情绪是错觉。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餐厅门口,助理下了车。
傅开霁从他手里接过钥匙,让助理先行离开。
关与澄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礼:“傅先生慢走。”
傅开霁动作一顿,在深浓夜色里转过头来,暖光打在他挺阔的额头:“我送你回学校。”
宿舍门口,关与澄从车上下来时,差点同手同脚。
“谢谢傅先生。”关与澄微微弯下腰,从车窗里看向傅开霁。
傅开霁握紧方向盘,压抑内心的情绪,克制地看向关与澄:“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目送关与澄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里,从车里摸出烟点上。
烟点燃,红灰明灭,白烟缭绕直上。
傅开霁戒烟很久了,上辈子和关与澄结婚后不久就戒了,家里再没出现过烟这种东西,这包还是在车里找着的,才记起来这时候抽得挺凶。
烟点着,到底残存肌肉记忆,没放进嘴里,好像只是图个味道。
心里的躁动仍旧抚不平,且有越来越翻涌的势头。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将刚才见面的细节从进餐厅门到送回寝室一一复盘,恨不得将每一秒都单独拎出来仔细回味。
澄澄,他的。
太乖了,乖得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才多大一小孩儿,就被逼得嫁给他这种老流氓。
真乖,真好看,每根头发丝儿都长在他心坎上。
又回想起上辈子最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牙齿咬紧,这辈子,他的澄澄必须全须全尾地白头到老。
烟都燃尽了,心里那股情绪却有越来越汹涌的气势,傅开霁将烟蒂熄灭扔进垃圾桶,抬头往楼上看,等到最后一盏灯熄灭,驾着车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醉廊。
棠东生无可恋地坐进卡座:“傅总,傅少爷!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明天还要去南都出差,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出差?出差还是去公费恋爱?”傅开霁不客气地揭穿他的真面目,抬手找来服务生点了一瓶酒。
棠东看着拿上来的冰桶整个人是拒绝的,服务生拿来两个酒杯,傅开霁却道:“不用倒他的。”
棠东这才松了一口气:“给我来杯气泡水。”
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今天棠东还真看不懂傅开霁了,一边喝着没滋没味的气泡水,一边纳闷道:“上周我在青州替老头子跑关系,回来就听说你大闹了一通,直接把你小叔的几个项目都撸了,真撕破脸皮啦?”
“你年初不是还说,病灶难除要徐徐图之,不徐徐啦?”
傅开霁仰头将酒液喝尽,语气稀松平常:“留着蹬鼻子上脸。”
棠东眯了眯眼,“你这话说得狂啊,你以前不是挺忌惮二房的吗?”
傅开霁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棠东的问题。
以前是年轻,再加上处处掣肘觉得施展不开,以至于后来把二房的胃口都养大了,费了些心思才处理掉。
现在一觉醒来回到了二十八岁,二房空有架子,实权还在老爷子手里,这个时候不处理,他可不想留到婚后给他和澄澄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