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过》y初时

27、我把百合还给你

　　高中时期的徐嫣语，成绩不错。在那个情窦初开的青春年华时，她也是在玩手机时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属于正常。
　　按理出柜这事多数是要在成年以后坦白，但徐嫣语在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父母。
　　“爸，妈，有时间吗？和你们说个事。”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吃着冰淇淋，拿着手机和徐良打电话。
　　“有，你说。”头回见女儿主动打电话，徐良惊奇的感动起来，连忙把张美园叫过来。
　　张美园忙着敷面膜，听说徐嫣语主动打电话来了，好奇的过去看看她说什么。
　　“我喜欢女的。”
　　？！
　　两人被震惊的搞懵了，而张美园已经把面膜扯下来夺过手机，“谁把你掰弯的？？”
　　徐嫣语淡淡的说，“没有谁，我一直都是喜欢女的。”
　　不是被掰弯的？
　　张美园还是没能接受，唯一的女儿，喜欢女人。
　　徐良却是将手机拿了过去，温温柔柔的说：“所以你不打算结婚了是吗？”
　　“不结婚。”徐嫣语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好好好，爸爸妈妈支持你，好了，我们这有点事，改天说，挂了。”张美园震惊无比：“支持什么支持？徐良，我有说过我支持了吗？！”
　　“你还想让她想不开？”徐良白了她一眼，此话一出，张美园也沉默了。
　　徐嫣语的性格太过独立和现实，以至于每次看到她的脸张美园都下意识觉得是小孩子，才会心大的把她丢在家里，觉得有保姆照顾没死就成。
　　可就是因为自己长期不回家让她小小年纪本该属于她和徐良父爱母爱转接到了别人身上，自己还狠心把她和别人分开，心智肯定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可还是死性不改，一直在外面，等想和孩子亲近后，孩子已经长不回去了。

　　徐嫣语倒是没想到父母会支持，她原以为会有一次风雨血腥场要经历，不过不管她父母是真支持还是假支持她都无所谓，省的哪天带了个女朋友回家两人心脏受不了，提前说倒省的后面许多麻烦。

　　接到两人出车祸惨死的消息，她出来有一点悲伤外，再也没有别的感情，本以为坐拥父母留下财产可以好好摆烂，随便找个班上上不至于无聊，谁料债家上门要钱还把合同拿了出来，刚刚好千万家财都拿去补了父母生前的窟窿，毕竟两人已经逝去，她再生气也没有用。
　　进入娱乐圈后，徐嫣语的事业可谓是一直处于上升期，一夜成名这个词她似乎可以完全胜任。
　　可惜她接的角色多数都是清纯小白花女主，或者是小白莲花女配。那个时候影视剧兴起女扮男装的戏份，经纪人拿了件男装给她，带了头男款式假发一看，瞬间熄灭了她想给徐嫣语接女扮男装的戏份的心思。
　　人家女演员女扮男装又帅又飒，徐嫣语女扮男装是明明显显的假男，直接就是哪个小女生偷男生穿的感觉。
　　经纪人也是服了，觉得还是一直坚持走小白花的路线吧，但一直走这种路线总有一天观众会腻的，也不是办法。
　　一次出席活动，徐嫣语身穿白色长裙，遇到了同为一线的晤霜。
　　两人几乎是一见面就互看对方不顺眼，而不顺眼的原因是，两人驾驭的路线恰恰相反。
　　于是二人不合的消息瞬间冲上热搜，虽然确确实实是不合，但是她们也没有互翻白眼啊。
　　徐嫣语看着营销号剪辑的视频，不得不感叹这批图批的她本人都快信了。
　　经纪人慌忙的忙前忙后打电话，见徐嫣语还在悠闲的刷微博，一瞬间的怒了。
　　拿掉她的手机就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在这帮你压热度截黑稿买通营销号，你在这干什么？台词记熟了吗？”
　　徐嫣语不满的抬眼：“熟了，我看看我的热搜不行？”
　　“还你的热搜。”经纪人听到这个字眼就气炸了：“你和晤霜的咖位说好听点都是一线名副其实，你能有人家资历多吗你，好端端不顺眼她什么，你看看，当红时期，被人家做文章刻意抹黑了吧？我看你以后怎么接好角色！
　　还有！陈导的戏很重要，你能混个绿茶配角已经很不容易了，熟了也要继续熟，快给我背台词去！”
　　被经纪人这么噼里啪啦一顿发脾气，徐嫣语不爽了，立马站起身：“我怎么了？她资历深我就不能看不顺眼她了？眼睛长我身上我想干嘛就干嘛，不要把我贬低的这么厉害，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就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营销号一天天就揪着女明星不放关我屁事！”
　　谁能想到一直维持是小白花性格的徐嫣语会有对着经纪人口吐芬芳的时候。
　　经纪人气得不行，“凭什么？就凭你是公众人物！你连隐私都没有还想着为所欲为，做梦去吧！你给我好好反省！”说完，就摔门走了。
　　徐嫣语还有余气未消，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
　　晤霜一直以来都是清冷孤傲的路线走向，对于最近兴起的女扮男装更是得心应手，算是此次的话题流量王开凿人，但是她就是演不了也不适合小白花女主标配，以至于许多粉丝喊话想看不一样的霜宝，那种柔柔弱弱，娇艳欲滴的小女孩。
　　此类话题热度一直被粉丝推到顶，让经纪人和晤霜一直很烦，尝试性演了一位小白莲花后，导演看不下去，觉得算了吧，没有徐嫣语演出来的感觉好。
　　于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早就把晤霜对徐嫣语的反感渐渐有了些温度，出席活动时，再看对方演自己演不了的路线演的跟平时一样的自然，两人心中自然很不爽，稍微没有点互动甚至基本的打招呼，就被营销号挖出细节努力想象抹黑。
　　气终于消了的徐嫣语打算出门松松气，于是叫来小助理一番收拾了会，就和小助理出了门。
　　路过一家超市，徐嫣语拉着小助理就过去看看，随便买了点东西，出来超市，便见有个小姑娘向她走来，她不免有点紧张，不会是认出她了吧？
　　她拉紧小助理，就等着小姑娘一声惊叫然后马上跑，谁知小姑娘只是过来问了句，你身上的香水好香，什么牌子的啊。
　　她算是松了口气，摆摆手看向小助理，小助理就帮她回答了。
　　等小姑娘走远了以后，徐嫣语彻彻底底放松下来，拉着小助理就要赶紧回去，谁知就那么恰巧又奇妙的遇见了晤霜。
　　然后，她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聊在了一起。
　　对于角色这方面，两人还都给了意见，像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缘分。
　　至少以前的徐嫣语是这样想的。

　　晤霜告诉她既然不适合男扮女装做不了狠心大反派可以正好利用这点走搞笑型路线，搞笑这方面也是很有热度的。
　　晤霜演不来小白花，徐嫣语就推荐她也可以利用这点走黑切白，就是几句台词和面部表情，其余方面都是她擅长的飒女帅女，正好给观众一种独特的感觉。
　　两人依照对方的方法尝试后，再一次火了，关系也越来越好，各种综艺平台微博网站互动发博，被认证了国民好闺蜜名副其实。当红时期，有导演乘机花大钱请两人一同演了闺蜜为主题的悬疑电影，更是受两家粉丝极力追捧，两人不合的消息也渐渐消失被人遗忘。
　　再后来晤霜表白两人正式在一起，偷偷摸摸的谈着恋爱，被狗仔拍到亲*照曝光平台，两经纪人极力压热度，出了这事，徐嫣语便开始纠结要不要抛弃事业公开出柜，但当她决定和晤霜远走高飞时，晤霜发消息说分手吧就把她拉黑了。
　　那事影响她好久，她就算躲了几个月也无法接受，但还是听了经纪人的话乖乖回去演戏。
　　两人的事在网上小小的轰动了一把，两个经纪人极力压热度才算消停，经此一事她们再没互动也没有同台，那部属于她们的电影也被花钱下架了。
　　不过半年时间，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场梦。
　　她的事业达到顶峰，热度越高被黑的越惨，她被贴了一大堆的标签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她已经随着晤霜的那句分手一样飘向远方，寻不到终点。
　　自己的粉丝也为了自己和经纪人一起买通营销号甚至于和别家开撕，经纪人无奈的说了句你发个微博说说话吧，不然他们说你不说话就是心虚。
　　徐嫣语无所谓的摇头，“我要真发微博了他们还不是说我心虚，说我急了不让说大实话。”虽是此，她还是发微博澄清，随带关心了一下粉丝让她们不要为了自己这么辛苦了，毕竟有心人喜欢乱咬人谁教的会。
　　粉丝一下子搞破防了，纷纷发博说怎么怎么的，于是又一个话题冲上热搜：#徐嫣语卖惨 # #徐嫣语内涵# #徐嫣语粉丝#
　　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曝出徐嫣语的经纪人的公司偷税漏税，连带着她自己也遭了殃，匆匆发了个微博解释并晒出合同协议，就匆匆注销账号退圈。
　　整个过程匆匆又忙忙，就那么退圈的她站在大街上，气的忍不住爆出一句植物来。
　　就有了一气之下报名参加快穿任务的事。

　　但是她不知道，苏怜也跟了过来，更不知道每回她走下一个世界时，苏怜也紧跟其后，像只小狗。
　　可是苏怜觉得没什么，就算徐嫣语不知道不喜欢她，能和她一起在这虚拟的世界，也挺好。
　　谁会知道在她们即将修成正果时，晤霜会横空冒出来。
　　在民国时，徐嫣语走了之后，苏怜也跟系统说她要回去了。
　　回去现实世界后，苏母赶紧凑过来：“怎么样？追到人姑娘没？看你一个人回来的，没追到吧？正好我这有个小伙子，你们性格也合，门当户对，他们家也是实行商业联姻，结婚以后只要你们能生下一儿半女，就随你们怎么玩，咋样？就是生个孩子，当时候你想喜欢女生就喜欢女生，快快快，他长这样，怎么样啊？”
　　苏怜看着苏母，理解到苏母能找这桩婚事已经尽力了，她说着不能接受她同性恋，但还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了，就算她没有追成徐嫣语，她给自己的婚事已经很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答应，过去看看，但想到徐嫣语，还是停住了。
　　徐嫣语说过，让她给她时间，会给她答复的，假如……假如徐嫣语想清楚了呢？
　　抱着这不成立的想法，她拒绝了。
　　苏母像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多失望，“虽然徐嫣语没有说和你在一起，但也没明确拒绝你，我知道要讲信誉，如果过了这个月徐嫣语还是没有给你答复，那妈可等不了了。”
　　苏怜点点头，一个人上了楼。
　　她看着手机上的徐嫣语电话，犹豫好久，还是没有按下去。
　　一直纠结到一个星期，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哭着抱住徐嫣语，向她敞开心扉，说爱她，只爱她。
　　可惜徐嫣语就冷冰的回应她说：“可是我好像不爱你。”

　　她因为那个梦吓得不行，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徐嫣语，那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好。”
　　短短两个字，让苏怜忍不住开始无声的流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想哭，她捂着嘴尽力不发出声音。
　　那边挂了，苏怜有点慌，她收拾好情绪，再次拨了过去。
　　通了，还是那两个字，但显然有点不耐烦，于是苏怜轻轻出声：“徐嫣语。”
　　“苏怜？”
　　很显然徐嫣语听出她的声音了。
　　“嗯。”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问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苏怜老老实实回答。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怕你忙。”苏怜有点心虚的回答，谁知道徐嫣语突然就哭出声了：“我不忙的……我还说，人海茫茫，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有点委屈的味道，苏怜一慌，连忙安慰：“你别哭啊，我下次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好不好？哭什么。”
　　“让我哭会。”
　　苏怜想笑，答应了，随后她听到徐嫣语说：“苏怜，我们见一面，我想好了。”
　　光是这一句苏怜当然不值得高兴，毕竟有可能徐嫣语的意思说想好了她不爱她，就像梦里那样，但为什么苏怜觉得徐嫣语和她见面就是想说想清楚了，徐嫣语爱苏怜，她们在一起。
　　苏怜自然不会因为一句没有明确表示了的一句话就那么肯定答案，她是在想，徐嫣语刚刚说很想她，不是她自恋，是她觉得以这句话做铺垫，那她的怀疑是有一定肯定性，所以她才会开心的告诉苏母，你输了。

　　为了天鹅湖的见面，苏怜准备了很久，她还特意挑了一束玫瑰。
　　但她想了想，还是把玫瑰退了，换成一株百合和一个橘子，把百合斜放进
　　透明手提袋，把橘子挂在袋子上，化了个艳丽的妆容，就急急忙忙的去赴约。
　　到了天鹅湖中心，她把手提袋子放在座椅上，给徐嫣语发消息。
　　可是时间过了后，徐嫣语没来，消息有没有回。

　　天气微冷，来天鹅湖的人很少，时间一点点的过，天鹅湖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耐心的等着，不时看看周围，终于看到一个人影，她高兴的站起来，结果是保洁阿姨。
　　苏怜脸上的失望十分明显，她重新坐下，天色有点微暗，她再次给徐嫣语发了好几条消息。
　　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无人回消息。
　　心里莫名有点心慌，她以为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吸了几口气，在心里为徐嫣语编着理由，可能堵车，可能有事，可能没带手机，可能……
　　她编了很多很多的可能。
　　天色已经很暗了，她清楚的知道徐嫣语不会来了。
　　失望慢慢变质，变成闷气，她丢下百合花和橘子就走了。
　　路过桥边，她看到柳树后隐隐约约有什么在动，刚想过去看看，一只金丝雀飞了出来。
　　她觉得无趣，停下走向柳树的脚步，回家了。
　　苏母看到她这个样子，脸上虽是窃喜，心里为女儿叹息，只能说是苏怜与那徐嫣语，有缘无分。
　　深夜，天空中下起大雨，徐嫣语和那株百合还有橘子一样，被风雨肆意欺负，雨滴答滴答的，把百合打的不成样子，徐嫣语也在模糊中被打的面目凌乱，橘子滚落在湖中，百合也被大风带动着，拖着脏乱分散的身体飘进天鹅湖里，随着滚落的橘子，随着一样脏乱带血的徐嫣语。

　　你看到了吗？是明白的爱来得太迟，还是风雨来得太快？
　　你能不让爱迟到吗？你能不让风雨来临吗？

　　徐嫣语的葬礼很简单，那些得知徐嫣语去世消息的朋友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唯一来的毕竟久的，只有一个女孩。
　　剩下的，是晤霜。
　　晤霜几乎是一直和苏怜在葬礼上和她忙，结束后，苏怜看见晤霜抽出了一根烟，忍不住好奇问她：“你退出娱乐圈了，这几年挣得钱也全部给了快穿部了吧？以后怎么办？”
　　晤霜无所谓的回答：“就那样吧。”她没有说，她没有脸皮在回到娱乐圈，但她除了演技没有别的，就去做了带货主持，主持就是假笑推销，也是拼演技的职位。

　　多年后，徐嫣语的墓地终于来了人。
　　是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人。
　　是苏怜。
　　她蹲在徐嫣语墓碑前，看着她，声音同身体一样，带着岁月的摧残留下的痕迹，虚弱又成熟，“你看，你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好看，我脏了，配不上你了。”
　　心脏剧烈跳动，刺痛感变本加厉，苏怜忍住疼，继续和徐嫣语说话，“悔过吗？”
　　平平淡淡，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一动不动，但苏怜似乎出现幻觉了，她看到徐嫣语的照片里的她似乎回应了。
　　苏怜突然笑了，她沉浸在和徐嫣语的回忆中，承受着剧痛，在即将闭上眼睡过去之前，说：“我知道你爱我。”

　　当树梢上的金丝雀朝望着蓝天与白云，用优美的喉咙谱出诗与远方，苏怜只记得徐嫣语紧闭着的眼睛。
　　“悔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徐嫣语抿着唇，良久扯出一丝笑，眉眼弯弯，和明月一般璀璨。
　　自然是悔过的。
　　墓碑上躺着一株百合，和之前那株一样的颜色，但终究不能和之前那株比。
　　我能把百合还给你，但我知道我不能把时间还给你，不能把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