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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酒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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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酒工序繁杂,工期冗长。
浸料蒸摊、加曲拌料、落缸发酵、榨酒煎煮、装坛成品,每个步骤都极其精细,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程。
陆隽走在酒作坊里面,看着匠人们穿梭在一道道工序之间,忙碌不停。
今天他再次来到酒庄,莫忠言难得地再没有了之前的郁闷腹诽,在酒庄门口迎接了陆隽的到来,听闻他甚至还要踏足从不曾去过的后院酒作坊,也只是微微惊讶后便如常安排。
此刻便兢兢业业地领着陆隽参观工坊。
陆隽是第一次进来这里,整个作坊由几排工房组成,呈四面合围之势形成了一个小院落。
院子正中有一口粗大的深井,酿酒费水,更看重水质,井水清冽甘甜,最适宜酿酒,这口井便是为酿酒所凿。
他随意走进其中一间工房,这个工房是晾堂,是一间内部完全打通、中空开阔的大平房,用于粮食蒸煮后的摊晾,以及后续的撒曲、搅拌、堆积发酵等,此时里面有不少匠人在里面摊粮翻搅。
新蒸出来的粮醅温度很高,需放在晾堂里面摊晾至温度适合,才可加曲入料,期间通过不断的搅拌、翻捣,让酒曲充分融合到粮醅里面,完成前期的发酵。
匠人们看到酒庄的少东家过来了,都是心中一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地翻搅起来,生怕少东家来一句如此散漫的话。
陆隽虽不是专业的酿酒师,但他在现代时喜欢看些杂技闲书,因此对一些行业的技艺,如茶艺、制药等有些知晓,对于酿酒,无非是那几道工序,只是现代技术先进,机械化已是寻常现象,这个时代还是采用一般人工劳作,速率便是差了些。
不过,云闲酒庄能有如此规模的酒作坊已是在城里数一数二,寻常人家若想靠酿酒营生,还运作不起一整套的酿酒器具和作坊。
莫忠言引着陆隽观摩浏览,知道他是第一次下槽坊,也晓得自家少东家对家族经营之术知之甚浅,便打算为他讲解一二。
”少东家,这个工房运作的是酿酒的第二道工序,开始的第一道在前边屋子里呢,少东家想细细瞧瞧吗,我可带您前去。”
“无妨,我先随便看看。”
陆隽举目看了一会儿,这个房间里头大半是刚刚蒸煮出来的粮醅,此时拢成一道一道的摊在地面的基床上,温度灼热,整个房间都因此显得闷热了很多。
且现在天气又是夏天,屋里头的匠人脸上都是汗水,翻搅动作之间常常需要拿起圈在脖子上的汗巾察汗。
太过闷热,陆隽待了一会儿后就出去了,按着莫忠言领的顺序参观起别的工房。
一会儿后,就到了前面的坊间,也就是莫忠言所说的第一道工序的屋子。
这间房里面砌了好几个烧火的炉子,此时正熊熊燃烧着大火。旁边还放置着了不少蒸饭甑子。
酿酒初始,便是原料的蒸煮,均在这里面进行。
三花蜜之所以独特,第一个就在前期的蒸饭工序上。
精挑细选的粮米经过浸泡之后,要经历三次蒸熬,初蒸、需泼一次水,续蒸、再泼一次,复蒸,如此经过三次后粮醅更加细软,稻米本身的粮食香味便全部被挥发出来,所酿造的酒就更加醇香细腻。
第二点便是酒曲独特,用于三花蜜酿造的酒曲加入了一味特殊的药材增香,成酒后的酒体不仅本身香气浓郁,还会透着一股药草香。
三次蒸煮出来的三花蜜,融合了“稻禾香、药草香”,天然的就成了一道佳酿。
陆隽一边看匠人们忙碌的身影,一边听莫忠言认真地为他讲解。
“我们酒庄出品的酒,用手摇动酒瓶,可泛起层层堆积的酒花,酒花飘逸,经久不散,而且起花多、堆花细、酒花高,‘三花蜜’的名字由此而来。”
这么繁复奇特的工艺手法,加上成品后的酒确实飘香不散,怪不得三花蜜名气会如此大。
其后陆隽还去看了其他的工房,里面无一不是匠人辛勤劳碌的画面,整个作坊规划合理,分工明确,匠人手法娴熟,不慌不忙,可见作坊的运作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陆隽看完了酒坊,对陆家的酿酒工艺有了一些了解,对自家生产的闻名遐迩的三花蜜也终于知晓了其中技艺的关窍之处。
他从槽坊出来,去了前院,走到酒庄专为陆家自己人留置的房间里坐下,抬手喝了口茶。
莫忠言虽然带陆隽参观完了酒作坊,但对他怎么突然有此兴致来参观自家酒坊也是颇为好奇,便寻摸着陆隽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少东家,槽坊整个的运作便是如此,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陆隽摇了摇头,目前看来是没有。
托他之前来过一次酒庄的福,陆青沉看他如此自动自觉,心里甚是安慰,便逐渐把家族事务交代与他。
前几日他把陆隽叫到了书房,仔细地跟他聊起了陆家酿酒生意的各项事情,陆隽便如常听着。
得知奉城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千杯琉璃盏”过几月就要到了,以前陆隽贪玩,从不曾关心过这些,这次陆青沉耳提面命地要求他必须扛起责任来,帮衬家里。
不过除了这一件事外,陆青沉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奉城新晋酒商白家来。
白家凭着两三年光景便把天然居生意经营得如此好,其背后的泼天手段不得不让人好奇感叹。
况且,琼华露与三花蜜酒体相似,作为一个竞争对手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相似,就意味着有可替代性,虽然陆家在酿酒界的超然地位积深已久,别人轻易夺取不去,但也不得不防。
陆青沉叮嘱陆隽可要好生关注一下白家的来头。
陆隽无可无不可,在书房里和陆青沉喝了一下午茶,家中事务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此,陆隽开口:“‘千杯琉璃盏’什么时候开始?”
莫忠言诧异,少东家竟会关心这个事情。
想到他近来的异常之处,料想这其中当是有些隐情,恐怕少东家也许就要正式接手这族中生意琐事了。
他再不敢看轻,态度越发恭谨端正,回答道:“便是十月份。”
看到陆隽点了点头,他估摸着再次开口:“少东家可是要准备这个琉璃盏的评选?若是要准备,此时确是该开始了。”
莫忠言说的没错,酿酒如此耗费时日的工程不是几日便能完成的,少则一两半月,多则三年几载,况且,那些极品佳酿,往往更讲究一个“陈”字,越是贮存放得久的陈年老酒,酒香就越是浓郁,酒味就更是醇厚。
十月开始琉璃盏首席之争,现在开始确实不早了。
往前接连三届琉璃盏首席皆是陆家所得,就是因为三花蜜香浓独特,奉城暂时还没有其他能够打败三花蜜的名酒出现。
这才搬来不久的白家,今年怕是也要参与琉璃盏竞选,还不知具体实力如何,但就凭在天然居售卖的琼华露,就已经在名酿颇多的奉城占据一席之地,其内里的酿酒技艺恐怕不容小觑。
陆隽在心里细细思量着这些情况,他既已了解了陆家的酿酒工艺,更是对如今奉城的现状有了更具象的认知,便也不是太急。
至于琉璃盏,好好准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