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暗黑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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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一笑回到了光明顶。
他回到光明顶的时候，胡青牛正在卷他的铺盖，他看到韦一笑，很是惊奇。“你居然还没死啊？”
“哦？”
胡青牛又低头捆他的医书：“你又回来干什么？”
韦一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那，殷天正想当教主当不成，走了。五行旗，走了。范遥，走了。没几天前，五散人跟杨逍闹翻了动手，周颠和张中都被打成重伤，五散人被激得立誓永远不上光明顶，不管总坛之事。谢逊是在你之前就走了的。现在光明顶就剩下杨逍了，你要去跟他老人家叙叙旧么？”
韦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走？”
胡青牛道：“现在光明顶上只有杨逍的人了。我不走，混在这一堆杨逍的嫡系亲信中，自己却从来没有跟他表过诚心、忠心，难道我是等着将来哪一天不知在哪儿得罪过的小人找上门吗？那时候可没有人能出来罩着我。”
韦一笑微笑：“现在去表，也不晚。”
胡青牛道：“滚！”
胡青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何事？”
“你好像有点变。跟离开时不同。”
“有何不同？”
“平静了。”
韦一笑觉得胡青牛所言是对的。
胡青牛收拾好东西，带着妹妹，和韦一笑一起离开了光明顶。他们在山脚下告别，胡青牛说要带妹妹回安徽老家，那儿有终年不凋的草木，四季飞舞的蝴蝶。胡青牛说他查到医书中记载，在长白山有一种火蟾，或可治好韦一笑的寒毒，他已告诉了说不得。然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韦一笑想，他很可能以后不会再见到胡青牛，很可能不会再回到光明顶，很可能活不到寒毒解除的那一天，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三十多年后，韦一笑回到了光明顶，治好了寒毒，还跟许多想见和不想见的故人再度聚首，明教有了新的教主，又一次复兴了。但胡青牛是真的没有再见到——他和他妹妹早就死掉了，皮肉尽朽，骨头都可以拿来打鼓了。
在命运面前，谁是主人？
-----------------------------------韦一笑的独白--------------------------------
我想我是很久以前死去的，在别人惊恐和异样的眼光里，一点一点地。并非一次死去。然后，没有再真的活过来。
开始，我并不记得吸血的事情，后来，我开始在清醒的时候杀人。
活着究竟有何意义？我只有在杀戮中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感觉到一个人在我手中与齿下垂死挣扎，那种战栗与厌弃才让我感觉活着。
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争权夺利？娶妻生子？我微微冷笑。
这一切有何意义？
但是假如活着本身没有意义，那我又为何要活着，或者感觉到自己活着？死去，或者如死一般的活着，又有何不可？
也许活着别无意义，我便开始寻找死的意义。依然一无所获。
我所见过死去的人，没有一个不怨恨，没有一个不恐惧，没有一个不挣扎，没有一个不贪婪于生。
死有何意义？它简直比生更来得软弱、污浊和令人厌恶。
我坐在碧水寒潭上想这些问题，总也想不明白。还有一件事让我困惑，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想这些问题？
碧水寒潭，是最简单地判别一个人内力深浅的好地方。曾经，我尽可以睥睨那些临水寒颤的人为无能蝼蚁，而如今，我终于感触到何谓蚀骨寒冷。寒冷又会诱发寒毒频发更剧。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后来我才明白，即使生无意义，死无意义，生死都一片混浑、空无一物，我却已经在尝试死亡了。
后来我离开了光明顶。
我活到现在，并不记得杀过多少人。发病之前。发病之后。用兵器、用掌、用牙齿。最初是为了明教。后来是为了活着。再后来还是为了明教。
其实我从没有相信过明尊的永恒，从来没有相信过黑暗魔王用明使形象造立了人身，从来没有相信过慧明使化身为摩尼只为前来解救人类，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光明夷数将在中际与后际之交降临人间，称平等王，裁决正义者与邪恶者。可是这一切与我愿意守护明教没有关系。
虽然有的时候我杀人并不是为以上缘故。
我从来未曾保留任何属于自己的兵器，我总是将它们用完就即时丢弃。可是人不能丢弃的，就是自己。
说不得总是会跟别人解释，说我吸血全然是迫不得已。他说这话时的虚伪简直让我想哈哈大笑之后对他脑门拍一掌。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做，想到这件事我就会冷笑。也许人就是这样自私的东西，对偏袒自己的人容情最大……我可以厌恶别人的虚伪，却不能指斥他。
终我一生，我都记得那个孤独的宣道者和那个病死的女子，每当我杀人就会想起他们。他们从未死去，一直活着，在我心里。也许在每个人心里。
生与死，我与人，报复与原谅，光明与黑暗。以挣扎的惨烈，表述各自存在的不可或缺。这一切或许有意义，或许没有。
我本该对此人世心怀愧疚，可是我却又同时怀着对它的仇恨，于是我就带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念活着。
除了守护明教，其实其他时候我并不常杀人，只是在所有我忍不住的时候，杀戮。生命一钱不值，但又并非一钱不值。
我仍然在寻找生和死的意义。找不到，我还是会活下去，并且找下去。依然在有所意动的时候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也许是救了人，也许是杀了人——我就这样活着，寻找着。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6. 暗黑版（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