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成前夫的狗》半夭

6、往事

　　姜梨来到Le Rosie的时候，沈度已经到了。透过前厅的大玻璃，姜梨一眼就看见了他。
　　沈度端坐在黑色靠背的简约风格的餐厅椅子上，仪态优雅。这个距离姜梨其实看不清沈度的表情，但她猜想，沈度的表情一定很开心，见到了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女神。

　　姜梨甚至偷偷在心里把肖青亭和沈度比较了一番。两个人风格不同，但戏剧学院的肖青亭应该不输沈度。
　　然而她知道，即使输，也不是输在肖青亭这。

　　姜梨没有预定，被前台告知今天的桌子全部被订满了。
　　出师未捷。看来自己和沈度真是无缘，怎么事事不顺！姜梨很少来这个餐厅，没想到一个大周一的晚上，还需要预定。

　　姜梨指着沈度斜前方的一张桌子问：“那个，穿蓝色衬衫的男士那桌预定到几点？”
　　前台微笑着礼貌回复：“不好意思小姐，他们一直定到餐时结束的。这样吧，二楼有几个包厢是9点开始预订的，您如果觉得时间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现在给您协调一个包厢。”

　　去楼上包厢沈度也看不见，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自己还要做作地不停往楼下跑，那沈度还不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对他旧情未了了。

　　在姜梨犹豫之际，肖青亭直接替她回复了前台工作人员：“好呀，那就楼上吧，麻烦您了。”

　　姜梨刚想怪他不明白不要多管闲事，却被肖青亭拉着手腕直接走到了她刚刚询问过的男士处。

　　蓝衬衫男士的位置刚好位于沈度的左前方，肖青亭拉着她故意从沈度的面前经过。沈度果然看到了她。姜梨侧着身子都能感受到沈度投来的目光。

　　蓝衬衫也在和一位女士共进晚餐，看到肖青亭和姜梨两个人突然走到跟前，不知他们有何事，疑惑地看着他们。

　　肖青亭微微欠身，礼貌地对蓝衬衫说：“先生打扰了。今天是我和我太太的结婚纪念日，我特意带她来我们缘分初定的饭店，您现在这个位置正是当年我和我太太坐的，可惜我没有预定上。”肖青亭说到这，饱含深情地望向姜梨：“我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纪念日，所以现在我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个座位让给我。哦，不是说让您结束用餐，前台已经给我们协调了楼上的包厢，两位可以继续去包厢用餐。”
　　肖青亭边说边掏出手机亮了一张二维码：“一点心意。”

　　有人付费只为让你换个座，还是环境更好的，何乐而不为呢？蓝衬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女伴更是把这个小插曲当成了他们爱情里的小确幸，用眼神感叹着他们运气真好，笑眯眯地挽着蓝衬衫走了。

　　姜梨如愿以偿地坐到了沈度左前方的位置。

　　“你还挺机灵。”肖青亭终于让姜梨感觉这个钱花得值了。

　　肖青亭很有假装男友的职业操守：“连我女朋友想要的座位我都搞不定，我还算什么人见人嫉妒的体贴男友啊。”

　　没想到这小孩入戏挺快。

　　肖青亭朝姜梨的左后方递了个眼神：“那个是你前夫？”

　　姜梨：“猜挺准啊。”

　　肖青亭纠正：“不是猜测，是推理。从你选的座就能看出来。你要让他看到肯定得选在他前方的区域，你首先就问这个座位，说明这里就是从他的视角看过来最近的，那就是他了呗。”

　　肖青亭的业务能力在姜梨这里猛加分。

　　肖青亭迅速进入状态，眉眼含笑地说：“放心，亲爱的，今天一定让你赢他。今天你是我的主角。”

　　肖青亭笑起来很清爽，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目光里只有姜梨。姜梨恍惚了一下，也许这才是恋爱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她对沈度的那种一厢情愿。

　　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姜梨一向不喜欢吃这种精致的法国菜，所以随便选了个双人套餐，问肖青亭：“这个可以吗？”
　　肖青亭眼睛根本没看菜单，宠溺地看着姜梨，说：“可以。你在我这什么都可以。”

　　果然是戏剧学院的，演得跟真的似的。

　　姜梨身体前倾，利用服务生的身体挡住沈度的视线，招手让肖青亭也凑过来。
　　姜梨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小声说：“你可以点你喜欢吃的，包餐的。看不出来你挺上道啊，表现挺好呀。”

　　肖青亭按下了姜梨翻菜单的手，也小声回复：“姐姐，吃饭不是重点。你前夫看着呢，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保证物有所值。”

　　为了让服务生完全遮挡住他俩窃窃私语的画面，姜梨和肖青亭凑得很近。姜梨近距离地看着肖青亭真诚的眼神，竟有些感动。

　　“对了，刚才请人换座位，花了500块，姐姐你记得给我算进去。”

　　得，感动不过三秒钟。

　　不过本来就是花钱请人演戏，人家演得好就够了。

　　点菜完毕。服务生离开后，姜梨又暴露在沈度的视线范围里了。

　　Le Rosie是一家氛围感很强的高档餐厅，为了给客人一个安静舒适的用餐体验，即使是在散座大厅里，餐桌之间的距离也不近。所以沈度虽然就坐在姜梨的斜后方，也听不见姜梨和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在说什么。

　　今天的姜梨很好看。准确的说，姜梨一直很好看，只是很少这么隆重。沈度记得姜梨不喜欢到仪式感很重的地方吃饭，她喜欢去有烟火气的热闹地方吃热乎乎的东西。
　　但沈度也不确定，他真的了解姜梨吗？只是在他印象里，姜梨很少来这样的饭店而已，姜梨真的喜欢什么他在意过吗？

　　姜梨背对着沈度，沈度看不到姜梨的表情，不过通过正对着她的男士嘴角的弧度，能推断出姜梨正在和他说笑。

　　其实肖青亭是挂着职业的微笑在当姜梨的侦察兵！
　　“他在干什么？”姜梨问。
　　“在看着你。”肖青亭答。
　　“那他对面的女生在干什么？”
　　“背对着我看不出来。”

　　服务生来给他们上菜，揭开不透明的半球形餐盘盖，果然是一个大盘子里只摆着两条牛排。

　　姜梨本也没什么胃口，就对肖青亭说：“不够的话我这份也给你吧。”
　　肖青亭正把一叉子牛排放进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度频频地朝左前方看，惹得宮杉杉也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姜梨的背影。

　　“怎么了？”宮杉杉没看出什么名堂，向沈度询问。
　　沈度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收回目光，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没想到你会愿意见我。”
　　宮杉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平静地说：“我又不讨厌你。”
　　“那你还不选我。”沈度语气中带了些自然的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宮杉杉知道他喜欢她，明明她也有点喜欢自己，明明那个男人不如他，为什么她还是没有选他。

　　宮杉杉轻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对沈度说：“沈度，十几年前我就说过了，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可是，你有跟我说过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沈度小声嘟囔：“可是我喜欢你大家都知道。”
　　宮杉杉垂下眼眸，盯着被她用叉子卷来卷去的意大利面，“是啊，都知道，但你为什么不说呢？”
　　沈度也刻意地摆弄着自己的餐具，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我那时那样子，我怎么对你说呢？”

　　沈度和宮杉杉是同一所高中的，后来分别考上了相邻城市的两所大学。沈度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宮杉杉，大学期间他经常乘几个小时的巴士到宮杉杉的学校去找她。

　　高中到大学沈度都是一个身高180+，体重180+的大胖子，他的学生时期时常能收到同龄人有意无意投来的对胖子的恶意，常常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班级里其他人开玩笑的对象。这些细小却密密麻麻的伤害充斥了沈度最敏感的青春时期。
　　而宮杉杉就是那束透过这些带刺荆棘的光。
　　她从来没有让沈度感到过恶意，相反，他跟她说的所有话，她都有回应。开始是礼貌的、官方的，后来是好友间的、暧昧的，后来是一宿一宿发不完的信息、说不完的话。他们约着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打卡网红景点，分享彼此的心事。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知道沈度喜欢宮杉杉，可沈度始终没有说出口。

　　少年的心，敏感而怯懦；少年的时间，富有且挥霍。

　　沈度总以为自己和宮杉杉有很长很长的以后，总以为他们有很多时间，总以为他还有很多机会。
　　直到她无奈而失望地对他说“沈度，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直到她被另一个男生在KTV里摆了鲜花表白，直到他在朋友圈上看到她官宣的图片。

　　宮杉杉不置可否，轻微向左歪着头，用和十几年前一样的语气说：“一个男人他喜欢你到让全世界都知道，可他偏偏不亲口和你说，说他想做你的男朋友，说他想和你在一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的而不是逢场作戏呢？”

　　谁会逢场作戏这么多年？

　　沈度这个想法刚出现，突然想到了姜梨。他大概高三才确认自己对宮杉杉的心意，加上大学4年，工作3年，他为宮杉杉付出真心8年，还是宮杉杉有回应的8年，依然觉得痛苦和委屈。姜梨对淡漠的自己付出了7年，她该有多委屈呢？

　　可是姜梨出现的不是时候，那时沈度已经不是那个缺爱的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