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辰 ...
-
历时三载，寻予礼觉得节日很无聊，每到重大节日，就要应付长辈，应付其他世家的打探消息，玩乐无非是重复往年的，甚是无趣。
锦家与她家是联盟关系，上一代两方相互扶持，有过命交情，所以小辈之间感情也很好，锦家三小姐锦卿晗约她翌日出门同玩，她答应了。
次日。
外面风沙飞腾，故此，寻予礼披上披巾，戴上帷帽才出门。
“怎么，舍得出来了？”一见面，锦卿晗调侃道，她转念一想，凑到寻予礼跟前，细声问：“你百年不挪窝，此次莫非有大事要办？”
寻予礼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大事即陪你玩乐。”她拿出早先准备好的礼物，“你生辰那日我无法赶到，此礼由他人转交我不放心。”
前些日子她阿姊同她商榷，让她于二月初四前往高昌国，公验已备，家中有要事发生，一切备妥，待局势定下复返。
锦卿晗知此局势，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她叹息一声，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保重，要好好的。”
锦卿晗默了一瞬，接过生辰礼，话中有话道：“我寻了位制箫的大师，她与我说她只制笛，我万金请她来，总不能无所获，于是我让她制只笛，此笛日后或许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兵器，待你归反，我便将笛赠于你，你可要平安归来。”
她们极少收藏收藏乐器与装饰物，此言之意寻予礼一听便懂。
大师是制兵器的，且制出过天下闻名的兵器，工艺复杂，所以需要一些时日，她回来后应是已制成。
还有，锦卿晗盼她早日平安归回。
两人玩了个尽兴，锦卿晗回到房中，让侍女退下。
寻予礼送了她一把锁，谙悉好友性格，她没过多思考便拿起锁仔细查看。
锁上刻有她的名字，锁无管钥，且未上锁。
锦卿晗毫不迟疑，去寻了根玄针，她将针刺进锁孔缓缓转动，针尖位置停在一个地方，锁面翻转，面上不再是她的名字，呈现出了一副小地图，地图将锁面填满，需要用到一件宝物。
宝物镶了金边花纹，中间是打磨过的水精，此水精能放大字体与眼前物品，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她用宝物粗略瞄了一遍小地图，随后放下宝物，继续用玄针转动。
锁面刹那间再次翻面，锁面上显出雕刻的一副画，两只凤凰飞舞，有一把大刀悬在两只凤凰头上，还有一把刀立在凤凰之间。
锦卿晗手指不知觉地轻敲桌面，她凝神思索，心中推测此副画的含义。
锦家是她长兄掌权，她长兄选择与寻家的那位养子合作。她、她次兄、予礼和予礼阿姊是同一阵营，目前双方家族族老支持哪派她都尚未得知。
从根源往上攀，她长兄与她们支持的派系分为两派，有关皇权，其他家族也会选择其中一派。
总有一天会开战，进了混浊的水塘，哪能干净走出去。
她将思绪拉回，锁做的如此精良，这精湛的雕刻技术她在弥胧国从未见过，江湖中有个门派能做出，不过难以请动。
她摩挲着锁面，微微眯眸，江湖也蹚了这浑水？
锦卿晗研究完锁后，得出寻予礼借锁表达的示意，锁面上的东西最终都指向一个结果。
让她尽早离开弥胧国，锁是一道保命符。
无以言表的情谊，予礼哪会知晓，她与次兄都无法脱身了。
那个白痴，真不想跟她说永别啊。
还是不要见最后一面好了。
……
寻予礼回家后一刻都没耽误，她径直去往阿姊的屋中。
她很是亲近阿姊，在旁人面前话少，但在她阿姊面前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见寻蕴知在屋中用绢布写着什么，她没凑上去，寻蕴知落完笔后吩咐侍女将果脯端来，让另一位侍女收拾文具。
寻蕴知在盥洗盆中净了手，擦拭手中水渍后问一旁静待的寻予礼有何事要说。
“我今日与卿晗一块玩乐，见着一个有趣的玩意，我想阿姊应该会喜欢，所以我把它带来了。”寻予礼解开绳，露出麻布包裹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竹筒。
“此物并非寻常的竹筒。”她阐述了一遍竹筒的性能。
物称为竹凌器，明面上看是竹筒，实际上是兵器，长度可伸缩，底盘能转动，转动后圆竹会一分为二。内有乾坤，竹边有多道小坎，坎上有叶，叶片由铁而制，薄如纸张，按下竹筒底盘花纹凹孔能发射暗器。
竹中有三层，一层能放置小物，若随意转动，二层会爆裂，威力巨大，三米内皆会波及。
寻予礼将竹凌器放置在桌上。
寻蕴知认真地瞧了几眼竹凌器，她眸中浸满了温柔，她嗓音轻缓，“阿姊很喜欢，予儿有心了。”她停顿了两秒，说起正事，“予儿，我会离开一些时日，旦日起程，最近大抵是见不着面了。”
寻予礼没询问她去哪，阿姊事无巨细，想必这次出行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阿姊好久没帮我编过发了。”
两人相视一笑，寻蕴知将妆奁中的梳与发钗等取出，“过来，阿姊定帮你编个独一无二的发式，许久未编过，手艺都生疏了。”
编发过程中，寻蕴知轻抚寻予礼的眉宇，她语调很慢，轻柔的声音仿佛能唤醒万物，“予儿，阿姊无法随时待在你身边，不能时刻护着你，你要学着长大。”
“阿姊，”寻予礼思绪纷乱，沉吟良久，“沙漠满是沙砾，你我都是其中一粒，飞沙能汇成雨土，我并不想为了权力放弃安稳，也不想卷入其中。我自私，可你在雨土中，我便祈愿你能好好的，希望你能在雨土中存活，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世家宛若沙漠中的沙砾，权力犹如沙漠中的植物，争夺似沙漠中的疾风。
寻蕴知的手一顿，她轻声叹息，从唇中逸出两字：“予儿。”
她欲出又止，道出两字后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寻予礼抿唇不语，脸上显而易见的低沉情绪，如阴云笼罩。
尊辈与平辈都是这般称呼她为予儿，她父母也是。
阿父与叔父几个兄弟已分家，她父母携手浪迹天涯，现未归弥胧国，阿姊便成了一方家主，执掌寻家。
她记得，昔年阿姊私下都唤她礼妹，一切止于她失手打碎那个从兄给阿姊的手镯那天。
她曾怀念的，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
侍女将手镯放在桌上，桌上堆满了从兄送给阿姊的生辰礼，放在桌沿边的一份生辰礼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在地。
她进屋去找阿姊时，见一份生辰礼即将着地，她手疾眼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去接，摇摇欲坠的生辰礼被她稳稳接在手中，可她不甚将桌沿边角的另一份生辰礼碰掉了，她去捞，但慢了一步。
生辰礼在空中时，她抱有侥幸，因为掉落的这份看上去较为简陋，没有精美的盒装，只是用一块锦布包着，相比之下，另一份被她稳稳接住的显得比较贵重。
倏尔，清脆的玉石声在她耳畔回响，布中包裹的碎石飞溅。
阿姊推门而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
从阿姊的视角看，她就像故意而为之，她的解释很苍白。
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生辰礼，蹲下去捡，刚碰到锦布，阿姊便让她别碰，怕她受伤。
过了几日，她得知那块锦布下包的是只手镯，无人告之于她，手镯这般脆弱。她也想不通，为何她一进屋，桌沿边的生辰礼就正好落下。
后来她反复回想那日的场景，她无意间踏进阴谋之道，是其中一环，那日起，她就被卷入雨土中，再难逃出。
寻予礼离开那日，是从暗道走的。
空旷的暗道气温极低，凉意浸骨，脚步声似被冻住，变得沉重起来，此时却有一人不畏寒冷，穿着单薄，站得笔直，冷气仿佛将她隔离在外。
寻予礼枯立在原地，她在等一个人，人非铁铜，怎会不冷？只不过满怀心事，顾不上寒冷罢了。
她在等最终结果，一刀两断抑或是感情照旧，皆由前来者抉择以及定夺。
前来的身影驻足，她脸上戴着银光面具。
“阿姊。”寻予礼垂了下眼眸，收敛了情绪。
见她最爱的阿姊戴着面具，毫无疑问，前来者选择了一刀两断。
她的阿姊，是来杀她的。
暗道灯灺，星火并不明亮，或许一个时辰后，油灯会燃尽，暗道会彻底变暗，暗道中发生的一切，也会伴随着烛火消散。
寻蕴知没作声。
前几日，寻予礼听闻阿姊将要启程，在其离开之际，她写下一封信，写的匆忙，连格式都没能顾上，夜间她便将帛书偷偷藏进阿姊的行囊里。
为了验证一件事，若阿姊真有意离开办事，像阿姊这般细心之人，出发时会检查一遍行囊，发现此封信物后，会想尽办法除掉她。
若是掩人耳目，并不离开弥胧国，而是为了做一些事，那阿姊便不会去碰行囊。
假如是其二，阿姊在弥胧国想做的那件掩人耳目的事，她亦已猜出，想必是在她去往高昌时，阿姊会亲自动手将她杀死。
第二日。
阿姊并未找人暗杀她，说明是其二，阿姊还在弥胧国内。
一与二的区别不过是早死与晚死，阿姊横竖都想要除掉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