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相遇 ...
-
虞忱订的普通经济舱，昨天在医院忙了一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夕阳从云层间漏了进来，在虞忱的睡颜上漫开。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在云海里遇到轻微的气流颠簸，所有人正襟危坐之间，喇叭突然响了。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上有旅客身体异样，如果您是医生或护士，请立刻与机组服务人员联系，谢谢。”
橘红色光晕中，漂亮的眼倏然睁开。
“我是医生。”
空姐抓住了稻草般两眼一亮，忙拉着虞忱来到头等舱，一边低声说，“医生，这位患者来头不小，有钱有权，请您一定要尽力。”
虞忱淡淡道：“病人在哪里。”
“在这。”
虞忱迎声看去，头等舱躺了个花甲年的男人，头发苍白，身边围了一圈保镖，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近看清病人的脸，虞忱皱了下眉。
病人身边的女人抱怨道：“怎么从经济舱找了个那么年轻的医生过来？你知道躺在这的是谁吗，出了问题你负责啊？”
此话一出，气氛立刻变得刻薄起来。
“没有别的医生了，现在在公海上，就算是紧急联系迫降，最快也要半个小时。”空姐也急了。
女人横着眉，“拿个小孩来和我讲权威？赶紧迫降，我爸绝对不能有事。”
“这是我的工作证、医师证。”虞辰打断了女人的话，见她仍是不信任的样子，缓缓继续说。
“你父亲有慢性肺炎史，受各种因力影响形成张力气胸，出现呼吸困难和休克症状。如果不做急救，他会在三分钟内病情恶化，十分钟内死亡。”虞忱看了眼表，“而且，我赶时间，还不想陪你们玩迫降。”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空姐生怕虞忱得罪他们一家，刚想打个圆场，就听虞忱道：“三年没见，夏家的人还是蠢得如出一辙。”
虞忱说着往回走去，从头等舱的门口离开。
空姐心里凉凉，不知该追该留。
女人刚想再羞辱些什么，病人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吸，嘴角哆哆嗦嗦地涌出唾沫。
“你们所有人，快去把那个医生叫回来！”女人尖叫着，突然想到虞忱之前的预测。
正如虞忱所说，三分钟内病情急转直下。更要命的是，唯一的医生被她给骂走了。
空姐也以为虞忱这一走不会再管男人的死活，心里着急得有些生气，没想到隔了一会儿，虞忱又回来了。
他并没有打算走，刚才仅仅只是去洗手了。
“虞医生，病人情况又严重了！”空姐见到虞忱才松了口气，暗自羞愧。
虞忱用白毛巾仔细擦拭着修长的指，仔仔细细地消毒后道：“机上医疗箱拿来了吗？”
空姐忙点头，飞奔去打开箱子。
虞忱走到病人身边，他没看旁人一眼，方才那大骂的女人已经禁声闪到了一旁。
“注射器两只，血压计，氧气机。”
虞忱抬起手，接过设备。保镖扯开病人的衣物时，才见这人的胸腔已经鼓成气球状，最上层的皮肤像一层薄油纸，似乎下一秒就能被撑破。
他调试好设备后，毫不犹豫地比了个手势，高举起针筒。
这是个行刺的手势。
“你在干嘛！拦下他！”女人见他竟要将针头刺进花甲男胸口，心觉不对，尖声大喊。
但保镖没有虞忱的手速快，他们钳住虞忱手腕时，针头已经刺了进去。
“别碰我，松手。”
虞忱飞快得将另一只处理过的针筒压在针孔之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针头寸寸上升，与此同时，病人胸口的气体排出，急促呼吸也平息下来。
状况之神奇用妙手回春来形容也不为过，一时间头等舱内一片寂静。
“这位先生，”空姐呐呐出声，“您可以放开医生的手吗。”
保镖立刻松手，虞忱雪白的手腕上已被钳出一片淤痕。
氧气机持续输入下，躺在座椅上的病人费力地睁开眼。
在女人的惊喜中，他缓缓喊出虞忱的名字，“虞忱。”
女人惊道：“爸，你认识他啊？他刚刚救了你，该怎么感谢他呀？”
“拿什么感谢？”虞忱抬起眼皮，又用毛巾擦手，“我还以为瞿管家是走投无路，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去缅甸。”
虞忱说话间已经转身离开，女人不悦道：“你这人真没礼貌，我爸去缅甸是为了去接夏煜少爷。”
夏煜。
虞忱回到座位时，却再也睡不着了。
绵软的云层在颤颤巍巍的红光中变成紫蓝色。
记忆好像忽闪回到十年前，考上医学院的那个夏天。
他曾坐在天台口，指着这样的云，对一旁插兜站着的男人说：“像斑斓玫瑰开在了天上”。
不想从那一天起，那人就每日给他送来各色的玫瑰。
“我更欢喜斑斓玫瑰开在你眼底。”
男人叫夏煜，尽管一直和家里作对，却是庞大的夏家集团唯一继承人。
而瞿管家就是夏家的大管家。
他们的恋情轰轰烈烈开场，又如烟花落幕、离场时只剩一片狼藉。
三年过去，虞忱几乎要把夏煜给忘去了，封存的记忆却因瞿管家的出现被重启开。
不过好在他再次想到夏煜时，毫无少年热恋时的心动和浪漫。
时间让爱情变成叛离，让热情变得冷淡。
遇到翟景后，虞忱是如此惊奇地发现，他甚至可以很轻易地进入下一段感情中去。
虞忱下飞机后在休息室小坐，等军方过来接他。
看到瞿管家一行人从正门离开，心想幸好不用与夏煜正面碰上。
闭眸休养间，虞忱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和一丝熟悉的气味。
这种味道有别于特殊香水，它无法形容，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味，嗅觉再灵敏的人也不一定能辨识出来，却有精准的指向性。
它的名字叫，夏煜。
虞忱缓缓睁开眼，水光流转的墨瞳如有吸力般扫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穿着黑单衣和黑色长裤，隔着薄布料可见内里的肌肉微显，在人流不息的休息室中，犹如定格般静静站在他面前。
两个人都没说话，虞忱只看了他一眼，就好像目光随意瞥过陌生人，很快又兜转回到手机屏幕上。
-
休息室里川流不息，夏煜正刷着手机。
手机里是一张他与虞忱的合照，两个少年迎着光站在球场上，染上了层正值青春的颜色。
合照里抱着球的少年正是虞忱。
球衣在他的身上略显宽大，风吹过略显出精瘦的腰身。手臂上有层薄肌，既不柔若无骨，又不显壮。脸庞美得惊艳，像深渊独自盛开的玫瑰。
虞忱笑起来后，脸颊上浮出两个淡淡的酒窝。
夏煜随意搭着虞忱的肩，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不同的是，虞忱正对着镜头，而他视线却深深落在虞忱脸上。眼前的美人似有魔力一般，让他完全陷了进去，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拍照。
夏煜布了层茧的拇指抚了抚屏幕中虞忱的脸，嘴角微微勾起，动作虔诚而轻柔。
虞忱，他三年未见、却没有一刻不在惦记的爱人。
自从三年前参与保密工程后，他再也没听到过虞忱的声音。每晚都梦到再见面的那一天，第二天睁眼时，看到的却永远是临时工作台。
每天都有人在枪林弹雨中丧命，工程组不断缩水，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活得到下一秒。
直到眼下，研发成功的这一刻，他终于自由。夏煜忍不住跑回沪海，跑到属于他和虞忱的房间里。
·
“夏少爷！”瞿管家的声音唤醒了他。
夏煜抬起头，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又突然僵住。
眼前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人，竟与他手机屏上的照片重合起来。
那人带着白色口罩，肤色和口罩差不多的白，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就如挂着晨露的枝桠，卷曲纤长。
是虞忱！是他的虞忱！
比三年前更瘦、更白。
他不在的日子里，虞忱憔悴了很多，让人忍不住怜爱。
虞崽为什么会来缅甸，是得到消息来接他吗？
夏煜腿有些发软，连呼吸都忘了。薄唇微张了几次，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任何一句话都不能反映出他现在的激动。
蓦地，虞忱抬起眼，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俄而又移开目光。
这眼神间的冷，比冬日里打湿的衣领里倒灌进风更加冰寒，这股寒气从脚底顺着血管流入他的躯干，流入鼻尖之中。
“虞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相遇
